容与盯着我的眼睛,表情认真,“你应该知道逆天改命也是要受到反噬的。”
“你的意思是……”
容与长叹一声并没有说话,我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一些答案。
感觉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难受的要命。我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命运能这么无情,将所有的不幸都强加给了一个人。
“顾老板使用禁术,其实是在试探永生不死的诅咒能不能破,是不是?”
容与摇了摇头,“她心里知道这个诅咒破不了,使用禁术是因为她确实想为受害者做一点事情。我担心禁术反噬,所以一直想阻止她做这些事情,但是她并没有停下来。我想她有她的理由,我也无权干涉。”
“你不会对她不利吧?”我防备的看着容与,仔细的盯着他的表情,揣测他会不会说谎。
“她选择做人类,即便拥有着永生不死的身躯,她也选择了做人类。在她做人类的这段时间,身为阴阳师的我绝不会伤害她,但若是有一日她舍弃了人类的身份,成为了妖,第一个站出来的一定是我。”
“不会的,顾老板不会选择妖……”
“那是你没有经历过她幻化成妖的时候,那是一种很可怕的妖,一旦妖力全部释放,能毁天灭地。”
容与说的一本正经,我想反驳的话卡在嗓子里,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难怪顾小沫不会来这里,容与知道她所有的事情,所以她不愿意和容与见面。站在容与面前,她就是一个身上不着寸缕的模样,容与能揣测透她所有的想法。
拉着我做这门生意,一方面是想帮助我挣钱还债,一方面是打发时间。
亿万年的时间长河中,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她,她要一个人淌过所有的荆棘,走过所有崎岖的小路,没有方向,没有希望。她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乎的、不在乎的人一个个从她生命里离开,所以她跟周围的人保持着距离,生怕陷进去之后再也接受不了离别的模样。
知道顾小沫的遭遇之后,我再也没有办法苛责她什么。
命运的不公没有打倒她,我也不希望流言蜚语打倒她。关于顾小沫的事情,我会缄口不言。
“你说金银村怨气冲天,难道这里有什么?”我看着若有所思的容与问,容与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眉目,不能随口胡说,等查清楚之后再慢慢谈吧。”
“跟着我的红旗袍女人……”
“你已经跟了顾小沫那么久,虽然她不能成为阴阳师,想必在培养你的事情上没有藏私。她既说不来帮你,定然是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我?”
“就算你不相信自己,难道还不相信顾小沫的眼光?你是她亲自选出来的阴阳师人选,我相信她不会看错。”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听得一头雾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入殓师而已,怎么又跟阴阳师混为一谈?
容与皱起眉头说,“顾小沫难道没有告诉你,她是将你当成了顾家的继承人在培养?”
“你可拉倒吧,我就是个第三类入殓师,扯什么阴阳师!”我觉得有些好笑,不由的摆摆手。
顾小沫说做我这一行的不能只懂得这一门手艺,如果遇到突发状况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应付,所以让我去她家的书库看看书,学一学基本的术法,可没有说要将我培养成什么阴阳师啊!
“历代以来,顾家的书库都是最为神秘的地方。里面不光是有封印的妖怪,更有各类书籍。朝代更替,日新月异,但是顾家人就是有能力将书库保存完整,那样的书库算是我们业内人人向往的圣地。顾家曾对外说过,只有阴阳师才能进书库,一般人连门口都不能站。若不是将你当做顾家的传人培养,她又怎么不顾祖训将你带入顾家书库。”
“一个书库竟然有这么多的讲究?”
“你若是修行达到一定程度,你能在书库里看到书灵。书灵并不是只要年代久远就能出现,是需要灵力供养的。自古以来,出现书灵的地方极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顾家却拥有书灵。如此,你还小看顾家的书库吗?”
我摇了摇头,对于一下子知道这么多的信息,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弯。
容与的意思是顾小沫家世世代代都是很厉害的存在,便是在阴阳师这个行业也是有着很高地位的。但只因顾小沫的出现,这个曾经牛气的顾家也走向了衰败,顾小沫盯上了我,想让我成为顾家的传承者?
“景小姐,我不知道顾小沫是有什么原因没有跟你说这些,但是这些事情你迟早要知道。如若你不愿继承顾家的衣钵,也请尽早同顾小沫说一声,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你这人说话真是自相矛盾,刚刚才说顾小沫拥有永生不死的能力,现在又说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这不是打脸吗?”
“作为人类的时间不多了,一旦陆离和米果离开这个世界,从她的身边溜走,没有人保证她不会再次妖化。妖化的顾小沫是没有人类的理智和意识的,到时候我只能集结更多的阴阳师,来将她封印。”
我心里一慌,忙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她已经这么可怜了,难道就这么封印她?”
容与无奈的说,“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说是这么说,顾小沫现在体内不光是有妖力,还有鬼王的能量,就算我集结了几十个阴阳师,也可能不是她的对手。到时候,顾小沫很可能就成了毁灭这个世界的……恶魔。”
“不会,顾小沫不会成为恶魔,我能保证!”虽然跟顾小沫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我知道一个能惩恶扬善的人,怎么会变成恶魔?
顾小沫绝对不会变成她所唾弃的模样!
“但愿吧,但愿当她失去所有的时候,能控制自己的妖力。”容与脸上的表情很沉重,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想说的语言太过苍白,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和容与分别后,我独自走在这青石板路上,高跟鞋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让我心里越发的乱了。
“阿景!”
有人在背后叫我,转过身看去,原来是风尘仆仆的君颢。
我立即扯了扯嘴角,冲着他笑道,“你回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我走过来,走近的时候伸手搂上我的肩膀,带着歉意说,“抱歉,一直在忙,忽略了你。”
“你忙你的,我自己可以四处转转。对了,你出远门了吗?”
“对,去临市见了客户,商量了一些合作的事情。”
“商量的怎么样?”
“暂时还算顺利,手上的事情忙了一段落,明天一早我想带你去看看我父母。”君颢停下脚步看着我问,“可以吗?”
我连连点头,“可以,大年初一我们回来的有点晚,没赶得及。现在都初四了,你有没有问问长辈,这年节里头拜祭先人有没有什么讲究?”
“没有什么讲究,就我们俩去拜祭一下。多年没有回来了,也该去拜祭拜祭了。”
我点了点头,就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晚上睡觉前也没有什么异常,君颢大概是累了,倒床就睡。我也觉得乏得很,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到半夜,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耳边传来了幽怨的歌声。一句接着一句,十分哀怨。
我看了看身旁睡得正熟君颢,想要将他叫醒,可一想到白天他在外面奔波,也就不忍心将他从睡梦中拉出来。
翘着头往梳妆台的方向看了看,月光下的房间显得有些清冷,梳妆台前也没有什么穿着红旗袍的女人。
翻身下床,只觉得寒气直往身上钻,我摸了件羽绒服披在身上,朝着打开的窗户走过去。站在楼上朝着外面看过去,月光下我看到长廊上有一个女人!
女人身段袅娜,寒冬腊月,穿着单薄。她在长廊上来回的游荡,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哀怨的歌声也是从那里传上来的。
阴森而又恐怖,让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我想转身回床上,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了。
长廊上的女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就连哀怨的歌声也停了,就跟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缓缓的转过身来。
月光下,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那一张脸惨白惨白,让人心底发毛。
我想叫君颢起来,却发现嗓子眼发紧,怎么都叫不出声。心里将所有能念的咒语都念了个遍,却发现没有一个能用的!
突然觉得有些恐惧起来,这些咒语只能对付一些小鱼小虾,遇到稍微厉害一点的就屁用都没有。我暗自懊恼,来的时候没有带点朱砂、铜钱之类的工具,以至于现在受制于鬼!早知道应该在顾小沫店里顺点保命的法器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因为距离有点远,除了能看到惨白的脸,以及婀娜的身段,其他倒也没什么恐怖的。
一想到这里,心里倒也好受了一点。
就在我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廊下的那个影子迅速的朝着我这里飘过来。
我的背后突然传来了歌声,很近,近在咫尺的感觉。
阴冷的风不住的往骨头里钻,冷的我不住的打哆嗦,想要回头看看,心里又不敢,生怕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怕,就能躲开的。
身体能动的时候,我哆哆嗦嗦的转过身去,只见梳妆台前仍旧是坐了一个人。她手里拿着梳子正在梳头,嘴里依旧哼着那首哀怨的小曲儿,哼的人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