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祠堂,君岚儿就发现除了宗亲不在,家里的大娘和各位姨娘都在,兄弟姐妹也都在,就连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也冷着脸站在里头。
君岚儿有些胆怯,知道自己不能像平日里一样奔向父亲撒娇。踏进祠堂门槛的那一刻起她就充满了戒备,因为在这里她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李慕白。
“跪下!”正房太太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周围人满是幸灾乐祸的脸上让君岚儿嗅出一丝不寻常。
“父亲、大娘,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需要来祠堂跪下。即便要跪,也得让我跪个明白不是吗?若是不明不白的就跪下了,不就代表我承认了自己做错了事?”君岚儿虽然胆怯,但也不愿意别人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
在这个家里,从小她就明白,有些事必须据理力争,若不然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不会让你有脱身的机会。
“老爷,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宠出来的好闺女!”大太太看向了一旁的君老爷,言语之中带着不满。这些年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的丈夫,对待儿女一碗水要端平,如若太过宠爱一个孩子并非是好事。
君家是个大家族,宠出来的纨绔子弟还少吗?
这个时候正是将自己以往的担心坐实的好机会,即便君岚儿做的再滴水不漏,这位正房太太也能找出不满意的地方。
君老爷见幺女如此,想想之前的事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道,“跪下!”
见父亲都这么说了,若是软弱一点的人当场就跪下了,但是君岚儿并不软弱,即便她有一副柔善可欺的样貌。
“父亲,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需要来祠堂下跪。”君岚儿一脸的倔强,“我需要知道自己的罪名是什么才能领,不是吗?”
“小妹是当我方才的话在开玩笑?”一起进来的四小姐坐不住了,“你勾引小倌馆的男人,企图谋夺君家的财产,难道全凭你一句没有做过就能抵消?”
“我听不懂四姐姐在说什么,我也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君岚儿心里虽慌乱,但是没有做过的事情她是不会承认的。
“证据都在呢,小妹这样抵赖也是没有用的。”四小姐为了让君岚儿定罪,也是煞费苦心,“还有三姐姐作证,以及镇里的乡亲们都是见证,你想要推脱只怕不是这么容易吧?”
君岚儿看向母亲,之间母亲再朝着她使眼色。君岚儿抿着嘴,在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一下所有的事情,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面上已恢复了淡定,她坦荡荡的迎向父亲的视线,语气平静的说,“父亲,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最为清楚。君家的财产都是君家的,不是我君岚儿一个人的,我从未觊觎过。再者,慕白说他是来金银镇收药材的,女儿涉世未深,自然是别人说什么我信什么。若是有心人栽赃嫁祸,说慕白是小倌馆的人,那也要拿出证据来,不是吗?”
“证据?你竟然还敢要证据?”君老爷和大太太都没有说话,四小姐又开始插话。
似乎在对付君岚儿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是站在一条线上的。没有人觉得有长辈在场,她这位四小姐不顾长辈胡乱插话是不妥的,也没有人跳出来阻止一下。
“四姐姐,这里是祠堂,不是家里。您比我年长几岁,我想祠堂的规矩,您比我清楚。”君岚儿顿了顿,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不紧不慢的看了口,“父亲、大娘和各位姨娘都在场,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四小姐被她堵的一阵脸白,随即又梗着脖子说,“这里只有我们一家人,你做了那么肮脏的事情还不让人说了?”
“肮脏?不知道在四姐姐的眼中什么才是肮脏的事情?”
“够了!”大太太冷冷的呵斥着,“你要证据,我可以给你证据,在你看到证据的时候,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解释清楚!三丫头,将那些书信丢给她看看,是不是她的笔迹,顺道说说人都找上门来,还能闭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三小姐将手里的那些信件送到了君岚儿的手上,语重心长的说,“小妹,做错事就要承认。父亲那么宠爱你,只要你低头认个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依然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依旧是我们的小妹。”
三小姐的话说的好听,将信件放到君岚儿的手上,还顺手拍了拍那些信件。
“三姐姐的话也真是好笑,我什么都不知道呢,您就让我认错,是打算让我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君岚儿丝毫不肯吃亏,也不愿意让任何人抓住她的把柄。
“那小妹先看看这些证据也不迟。”三小姐将信件都交给了君岚儿,随后退到了母亲的身后,仿佛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君岚儿拆开了手上的一封封信件,没看一封脸就白一分。
一旁的四小姐仍旧在喋喋不休的说话,“你和你情郎一起回来的那天,大厅里就有个陌生的男人。那个男人正是美取馆的老板,是来寻美取馆的小倌的,那位小倌恰巧就是你的情郎李慕白。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作何解释呢?”
“五丫头,你自己看看这些信是不是你的笔迹!”大太太见君岚儿的脸色变了,语气显得有些严厉。
君岚儿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很好的管理了自己的表情,她冷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朗声道,“父亲,您也相信这些信件是出自我的手?”
君老爷脸色很不好,刚准备说话却被自己的正房夫人给拦了下来,“是我在问你话,而不是你的父亲。”
“笔迹这种事情只要有能力都能模仿,四姐姐想将我从家族中除名,也是费尽心机。自小我就跟哥哥、姐姐们并不亲近,四姐姐未出阁我就不爱跟她谈心,试问我怎么会跟出嫁的四姐姐往来书信?”君岚儿不慌不忙,看向四小姐的眼神带了几分冰冷,“我曾以为兄弟姐妹之间虽不能太亲近,但也不会相互残害。父亲不过是提了一句想为我招亲,将我留在身边,哥哥和姐姐们就坐不住了,将谋夺君家财产这样恶毒的罪名安在我的头上,你们良心何安?”八壹中文網
话已至此,君老爷的脸色微微好了一些,他环顾着四周,看了看自己的儿女、妻妾,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兄弟之间为了家产争斗的不可开交,这种事情君老爷也曾经历过。被最疼爱的女儿跟小倌不清不楚的事情气昏头的君老爷这个时候才冷静下来,好好的思忖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所有人的口径这么一致,一致到恨不能立即将君岚儿置于死地。
“岚儿,你觉得这件事情是因为父亲想为你招亲引起的?”君老爷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已经没有了愤怒。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君岚儿毫无畏惧的迎上了父亲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说,“是,父亲是知道的,我从未觊觎过家里的任何东西,从始至终我想要的不过是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父亲以我年纪小,外面世界太复杂拒绝过我无数次,是不是?”
君老爷点了点头,一旁的大夫人见情况不对,立即说,“老爷,您别忘了,还有一个美取馆小倌的事,难道您就不打断追究了?”
君老爷又看向了自己疼爱的幺女,这个自小就捧在自己的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且不说他容不得女儿跟小倌有什么关系,若是宗亲们知道了自己养了这样一个女儿,宗亲首先就饶不了自己。
君家的男人能够纳妾,哪怕是窑子里的女人都可以,但是君家的女人必须得清清白白。
自古以来君家出了十七位贞洁烈女,君家的男人也以此为荣,这样的荣誉可不能断在自己的手里!
“岚儿,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一牵扯到李慕白,君岚儿的脑子就有点懵,但是她知道孰轻孰重。
“女儿是在金银镇第一次见到李慕白的,我撞到了他,受了点小伤,他将我送到医馆,秦大夫可以作证。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过李慕白三个字,更从未在四姐姐口中听过这三个字,这信件都是有人刻意想陷害我才找人模仿的笔迹。你们说李慕白是什么馆的小倌,但是李慕白告诉我说家里世世代代都是收药材商人,我不知道哪一个说法才是真的。”
说到这里,君岚儿顿了顿,随即又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说,“父亲,我不知道你相信哪一种说法,就连我都开始动摇,李慕白到底是商人还是小倌。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能肯定。”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君岚儿的身上,有人在暗自琢磨怎么带节奏,有人摩拳擦掌,准备随时随地的踩一踩这个君家的幺女。
君岚儿昂首挺胸,目无畏惧,她一字一顿的说,“我能肯定的是我的心交给了李慕白,不论他是商人也好,小倌也好,在我心中他只是我的李慕白。”
就这么一句话,突然炸了锅。
君老爷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大哥幸灾乐祸的表情转瞬即逝,二哥高兴地都快手舞足蹈起来。
最能沉得住气的是三小姐和大太太,唯有五姨娘眼睛一红,立即冲上来拍着君岚儿的肩膀带着哭腔说,“岚儿,你说什么浑话!快点跟你爹认错,方才都是胡说的,你没有跟那个……那个小倌有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