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被爽朗的刘氏打趣得咯咯直笑,与她寒暄了几句,连忙安排了工人将豆子都搬去胡家,然后将前来串门儿的刘氏交给了明玉秀招呼。
徐氏早年是富贵人家的夫人,虽然没有独立做主当过家,但是对于人员调配和管理的这些活儿也不至于手太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当“领导”了。
明玉秀见家里来了人,便将图纸收进了怀里,上前一步朝刘氏问道:
“婶子怎么这会儿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现在才刚过卯时呢,大多数人家早饭都还没吃,这么早过来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刘氏将明玉秀一脸懵懂的模样瞧在眼里,觉得甚是可爱,这水灵灵的小脸蛋儿真是叫她越看越喜欢。
又想着这未来儿媳妇的家里眼看就要富起来了,她心里不知道喜滋滋地叹了多少回,自家大郎可真是好福气啊!
“嘿嘿,我来找你娘说点事儿!她人呢?”
“在屋里呢。”
“那我进去找她。”
刘氏笑眯眯地拍了拍明玉秀的手,示意她自己去忙,然后抬脚就要往屋内走。
明玉秀忽然想起了上次刘氏在她爹危难关头塞给她娘的那一两多碎银,连忙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约二两的银锞子追了上去。
“婶子您先等会儿!”她将手里的银锞子递给刘氏,又一脸感激地朝她道:
“上次谢谢婶子仗义出手,不过当时情况复杂,不好在我祖母面前跟您言明。其实我爹已经没事儿了,只是骨折了要在床上躺段儿时间,不需要人参续命的,这银子秀儿就先还给您了!多的就算付给您的利息!”
刘氏这下听说明大牛只是骨伤,并未危及性命,心里更是高兴了,她之前还担心大牛去了,秀儿要守孝三年呢,现在看来,真是老天爷都有意促成这段姻缘!
刘氏接了那枚银锞子也不多废话,立刻就找陆氏商议这小两口的婚事去了。
明玉秀觉得刘婶儿眼下这节奏显然是有些不太正常,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算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她没有时间留下来打听她娘亲和娘亲闺蜜之间的秘密。
正要往外走,忽然门外又来了一个刘家人,面前这高高黑黑的大个子不正是刘婶子家的大郎嘛?
明玉秀见刘大郎站在门口盯着自己欲言又止,觉得十分古怪,只好指着刘氏刚进去的东屋试探性地开了口:
“刘大哥,找你娘吗?她刚进去。”
刘大郎这些日子可谓是煎熬得狠,一面听着自己娘亲说着秀儿如何如何好,日后嫁与他会多么多么和美。
一面又想着那天在小道上遇见的那个锦衣男子,他若要与那人相比,秀儿一定不会选他的吧?
他既期盼着母亲真能把此事促成,又担心秀儿心中另有所属,不会同意嫁给他。
说不定她还会讨厌他怨恨他耽误了自己的良缘,到时候他恐怕会心虚得连远远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去迎娶她?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一得知娘亲准备过来与陆姨合八字,他没有犹豫多久就立刻跟了过来。
“秀儿,我……”刘大郎期期艾艾地走近,将来意说明:
“我娘是来和你娘说咱俩婚事的。”
呃——?
明玉秀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鬼情况啊?难怪刘婶今天看起来喜气洋洋地,原来是这样,可是……
正当明玉秀欲开口说些什么,院外又徐徐走进来一个人。
她心道:今天这一个个儿来得可真够早的啊!都是约好的吧?
慕汀岚用一种不太高兴的眼神扫了刘大郎一眼,继而又迅速挂上了甜如蜜的微笑走到明玉秀跟前:
“秀儿,昨天上山累着了吧?这么早是要去哪儿?我陪你去吧。”
明玉秀被慕汀岚甜得发齁的语气激了个哆嗦,连忙摆摆手:
“我不去哪儿,不去哪儿,你这么早来是要干嘛?”
慕汀岚转过身将刘大郎抛到身后,然后贴近明玉秀咬牙切齿地小声道:
“娘子的魅力可真不小啊,没有我看着,这蝴蝶蜜蜂苍蝇蚊子乱七八糟全都飞过来了。”
明玉秀先是一愣,然后噗哧一笑,某人这是打翻醋坛子了吧?好酸啊!
“没有的事儿!你这么早来干嘛?是军营里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慕汀岚见眼前这小女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这些烂桃花的危险性,又恨铁不成钢道:
“连婚事都谈上了还说没事,看来我等不到祖母过来了,军营里的事情一了,我立刻来提亲。”
提亲这种大事,自然是要有长辈在才显得郑重,但是慕汀岚有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情敌在秀儿隔壁做邻居,叫他怎能放心继续等?
“我决定了,在我们成亲之前,我晚上就住在胡卫家。”
他必须要时刻盯着刘黑子这个觊觎他媳妇儿的贼子才行。
“啊?胡家都被我征用来做作坊了,我忘了跟你说了!”
明玉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完全忽略了慕汀岚已经在筹划着来她家提亲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道:
“因为暂时没有地方可用,就先借你的房子用一段儿,你不会怪我吧?我准备在村里买片空地重新再盖一座大点儿的房子,到时候就可以给你把屋子腾出来。”
其实自己这种行为是有点无耻吧?仗着慕汀岚的喜欢擅自作主占了他的房子,还先斩后奏。
慕汀岚的嘴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个腹黑的笑,其实这事儿胡卫早与他说过了,不然,没有他的同意,帮忙看家护院的胡卫怎么会让明玉秀擅自用这房子?不过——
“嗯——那既然这样,我就住徐奶奶家吧,徐家不是还有空房?”
“啊?这——这样不太好吧?”
“你占了我的房子让我无家可归,现在还不肯收留我,是想要我露宿荒郊吗?”
慕汀岚的话说完,哀哀戚戚地盯着明玉秀的脸,眼睛里全是受气小媳妇的哀怨和委屈。
明玉秀抽了抽嘴角:“呃那行吧,那你自己跟徐奶奶说去啊,这是徐奶奶家,我可做不了主。”
两人埋着头在一旁窃窃私语,全然已经把孤零零的刘大郎给抛到了九霄云外,慕汀岚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眼撅着嘴委屈地看着他俩的刘黑子,心里偷偷一乐。
叫你眼馋我媳妇!扎心了吧?
……
屋里刘氏听老姐妹说到秀儿已经有了意中人,就是前段儿她见过的那位年轻公子,她满心的欢喜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失落不已。
陆氏也有些尴尬,之前刘氏来探她口风时,她并没有拒绝,还明显有着撮合的意思,可是现在——
“芝姐姐,这——我真是对不住你,秀儿那丫头主意大,她不愿意的事情,我和大牛谁也拿她没办法,好在这事儿还没有说开,你——”
陆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氏气怒地站起身来一甩衣袖:
“这才几天,说变就变!这不是耍着人玩儿嘛!”
“不是这样的芝姐姐,我……”
陆氏这时候可真是有口难言,一向与她交好的刘氏鲜有对她生气的时候,这事儿她也明白,刘氏是抱了很大期望的。
但是关乎自己女儿的幸福,她还是想要女儿嫁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才好。
刘氏没有再听陆氏的解释,气冲冲地就出了门,走到院子里看见自己儿子正眼巴巴地看着明玉秀和慕汀岚两人秀恩爱,那可怜虫一般的小模样更是看得她心里一阵气堵,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自己的儿子!
“看什么看!跟娘回去!你长相又不差,勤快又老实,还有一把子好力气,哪里就怕娶不到媳妇儿了!”
明玉秀见刘氏喜滋滋的进门,气冲冲地出门,心里大约也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刘婶子这人要说真是个不错的人,为人好爽仗义,不拘小节,但是这儿女情长之事,如何是能勉强得来的?眼下只能等她气过了,自己以后有机会再与她赔礼道歉吧。
……
“汀岚,你方才说,王军医已经琢磨出这其中的门道了?”
“嗯,影卫们得的其实不是瘟疫,他们是中毒了。”
“中毒?”明玉秀大为不解:“难道是那冷香草?”
当时黑虎就是冲着山崖下的冷香草叫唤的吧,后来慕汀岚从崖下取草的时候还险些出事。
只是这冷香草的香味他们都闻了啊,为什么只有那几名影卫中毒了?
“除了冷香草的香味,还有乌血马的汗液和玉松林里的松香,这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便是我军营将士所中之毒。”
这种毒素看不见摸不着,令人防不胜防,幸而他这段时间为了和珏儿往返临山村能够快一些,便去京都购置了两匹汗血马来替代之前的乌血马,没想到因此躲过了一劫。
“怎么跟玉松林也有关?那军医可找到了解毒之法?”
“暂时还没有,现在我已经把中毒的士兵和影卫们都隔离了起来,病情暂时没有扩散,只是那些人都是伴随我征战多年的兄弟,眼下个个昏迷不醒,我必须要救他们!”
明玉秀低头思索了片刻道: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如金木水火土,五行相辅却又互相制衡,我觉得解药一定就在这些毒药的身上。”
“嗯,军医也说过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早早来是要向你借黑虎一用,我要去玉松林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解药。”
上次黑虎的表现已经很让人意外了,慕汀岚早没将它只当做一只普普通通看门护院的家犬来看待。
“那现在就去吧,我也去镇上走一趟。”
明玉秀将今天的安排与慕汀岚说了,两人与陆氏打了招呼,从厨房里拿了几个肉包子就出了门。
慕汀岚骑马将明玉秀送到了青石镇上,然后与她约好三个时辰以后过来接她,便转头往青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