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帝姬分派了一队人马给映绯差遣,一行人当夜就腾云去了唐木剌峰。
夜晚,唐木剌峰大雪漫天,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树木被冰雪盖住,地也冻裂了缝。
漫无目的地在风雪中走了半个时辰,透过结界,映绯觉得自己都要冻僵了,苍龙族的士兵更是举步维艰。
偌大的唐木剌峰,雷电蝠龙藏身的地方太多,只怕找到它之前,他们就会因为寒冷消耗了大半法力,不堪一击。
映绯在雪中站定冥想,丝毫探不到这附近还有除了苍龙族人以外的灵力存在。
踏雪无痕,看不见来路看不见去路,盲目地找只是白费功夫。
“今日先回去罢。”依据眼下情形,映绯不得不做了这样的决定。
刚来不久就要走,让人吃瘪一样难受。
苍龙族的牧将军很是不满:“这就走了?还什么都没找到啊!”
“你有本事你继续找罢,我要走了。”他这语气让人恼,映绯没好气地回敬了他。
与她有约定的是苍龙帝姬,还轮不到这些虾兵蟹将对她颐指气使。
映绯都转身要走了,还看见那些苍龙士兵还站在原地不动,让她不禁怀疑,苍龙族都是属石头的么,这么顽固。
啊,不,他们是会动的石头。
牧将军大臂一展,拦住了她的去路。
“仙子不可!”
映绯最后一次耐着性子跟他们解释:“我知道情况紧要,但也没必要急着去送死,我会对帝姬有个交代。”
听了这番话,牧将军沉思了一阵。
“收兵!”他虽不甘心,但不好明着与映绯对抗,只得收兵返回。
“这儿太冷了,快走罢。”映绯催促。
果然,刚离开唐木剌峰就有几个士兵倒下了,灵力殆尽,气息弱得可怕,徘徊在殒灭的边缘,幸亏映绯坚持撤离,否则他们就救不回来了。
映绯算是明白了,唐木剌峰的风雪能不散不化,是以吸食灵力为生。强者存弱者亡,一般神仙怎能与积攒数万年的灵力抗衡。
试问这样一个条件恶劣的地方,狡猾的雷电蝠龙会选择在此处藏身?
这倒是个铲除敌人的好地方,杀于无形。
是她大意了。
从唐木剌峰回来,神官刚才从一滴冻住的露珠恢复真身,慕白便向他询问。
“昨夜你们去哪儿?”
“唐木剌峰,找雷电蝠龙。”神官的牙齿打颤,也不知道是冷得发抖,还是提到凶兽心里害怕。
慕白的心揪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重复着:“雷电蝠龙?”
“正是十大凶兽榜上有名的雷电蝠龙。”
慕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默默地揉着眉心。
她这是活腻了?就不能有片刻让人省心么。
神官问:“大人,这该怎么办?”
慕白想了片刻,沉声道:“雷电蝠龙不知悔改,危害人间,将他彻底根除,免绝后患。”
神官不禁腹诽,开口闭口的铲除,不知道谁先陨灭,纠察灵官对付它都勉强,这位大人只不过是派下来的神官,法力尚不如纠察灵官,他如何能将凶兽制服、铲除,口气也未免太大了点儿罢。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神官得到一个明智的结论,他要傻就自己去送死,自己不能跟着傻,昨晚就是听信了他的话,小命都差点交代了。
“大人慢慢想,小仙先走一步。”神官躬身退下。
比起对付雷电蝠龙,还不如去劝映绯不要招惹此物,在他当值的时候可不要出什么糟心事,不然升官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于是,转身他就溜进了映绯的房间。
门大敞着,映绯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不知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门都忘了关上,但神官刚进屋的那一刻,就被她发现了。
“晋已大仙,你可来了!”
听到映绯叫得这么殷切,晋已还有些不习惯,身子下意识地颤了颤,生怕像之前那样被她逮住了扔出去。
晋已拱手道:“小仙此次前来,是为了劝仙子不要去招惹雷电蝠龙。”
“招惹?怎么会是招惹呢。”映绯收起笑颜,认真道,“没见过凶兽,就想见识见识。”
带着一小队士兵去冰天雪地里见识凶兽?
“仙子真爱说笑。”
这明显是托辞,晋已又不好表露出因为藏在她身上偷听到了对话,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慕白公子?”映绯自语道,她辨出了脚步声。
慕白在门外道:“不知道姑娘适合方便。”
“方便方便!”映绯一边说一边向晋已使眼色,让他快点消失。
眼看慕白就要推门进来了,情急之下,映绯只有……
晋已一愣神的工夫就被映绯抓住,随手往窗外一扔,伴着一声“得罪了”,他的屁股也跟着落了地。
晋已气得捶地,怎么他又被扔出来了!
再等映绯回头去看,慕白已经进屋了。他像是急忙过来的,长袖曳地,挂了枯枝在地上拖着,他也浑然未觉。
焦急的神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刹那间又如往常那般平静。映绯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认真地盯着慕白看,想找到一些痕迹。
慕白穿着碧色云纹长衫,映绯从未觉得有云纹这般好看。
不知不觉中,她被这双眼睛所吸引,与他无声地对视着,竟有了一种好久未见的错觉。
慕白先移开目光,淡道:“不知姑娘是否有雅兴,今夜十五,一起赏月。”
映绯只想说,没这个雅兴怎么办,今晚还要去会一会凶兽呢,哪有心情赏月,但她总是口是心非。
“好啊,一起啊。”
她暗暗咬牙,只能把苍龙帝姬的事情往后推一天了。
是夜,映绯用过晚膳就在庭院里踱步等着慕白,就差把“心急”两字写在脸上。
没过一会儿,山漆放下手里的活儿,站在庭院的一角,接着是胡瓜,然后是晚清,他们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等人。
之前小娟忙前忙后不知道是干什么,见其他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连忙喊道:“等等我。”
映绯猛回头,这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是不是晚了一点。
说好的赏月,为什么所有人都来了,明明是慕白单独邀约的呀。
赏月多半是个噱头,估计是晚清想出来故意拖延时间的计策,失策啊失策!
映绯忍着不满,在一旁抱臂站着,想看他们怎么演下去。
这时,小娟从屋子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笑道:“我可以出门了!”
这一声后,她与其他三人汇合一起出了门,只留下映绯一人。
映绯越看越糊涂,快步追了出去:“你们去哪儿啊?”
“今夜我们去平康坊啊!”说话的人都懒得回头。
“怎么不带我去?”映绯心中一酸,他们撇下她出去玩,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被小伙伴抛弃了的委屈。
胡瓜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诧异道:“老大,你不是要跟慕白公子赏月么?”
映绯哑口无言。
这时,慕白从屋里走出来,正好站在映绯身后。
他还未出声,映绯就转身看过来。
食肆今夜只有他们两个人,怎么有种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简直让人想入非非。
映绯压下心中那些幻想,看了慕白一眼,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看……看月亮。”
说罢,她足尖一点,跃上了屋檐。
慕白看着她飞上屋顶,便仰头看了看,偏偏那人还没个自觉,与他俯视对望,只好默默地从膳房搬来一个长梯。
屋顶上的人看着他一步步挪着长梯往这边走,坐得纹丝不动,好似在欣赏一出戏。
长梯搭在屋檐上的时候,映绯才想起来,慕白是凡人,难怪他方才的眼神里有点儿幽怨和无奈。
唉,她怎么现在才懂。
映绯二话不说,跃身而下,带着慕白又飞上了屋顶。
慕白一站稳,映绯就松了手,自己寻了一块儿地坐下,寻思着这月该怎么赏。
与其想如何赏月,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完成嘱托,尽快拿到鲛纱。
慕白跟着映绯坐下,以为她是生气了,便轻声道:“这是晚清姑娘的主意。”
映绯没做声,她当然知道了,晚清还帮她清场,只留下他们两人,这么贴心真是好姐妹。
但与慕白独处也太尴尬了,这是怎么回事。
映绯不知怎么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慕白离她太近了,两个人挤在一起闷得很,她就想站起来透透气。
慕白看向她,出声提醒:“姑娘慢着点,小心滑倒。”
映绯略带鄙夷地瞧了他一眼:“我这身手还能摔到?”她心想,不和凡人一般见识。
话音刚落,她脚下一滑,躬身伸手把在瓦片上才险险站稳。
映绯撅着屁股爬起来,一抬头正好对上慕白的视线。
好狼狈。
“别笑。”映绯黑着脸。
慕白原本并不想笑话她,等发现时,嘴角的笑意已收不回来。
映绯愤然:“好!你笑!”
慕白笑就笑了罢,偏偏还为此做了解释:“在下面目和善,才会常带笑意,并非取笑姑娘。”
映绯歪着脑袋等着,看他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到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