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珩离开后,剩下映绯和慕白二人。慕白不愿意回去,神力悬殊,她也没有能耐把他赶走。
“好罢,那就这么站着,站到你肯走了为止。”映绯气鼓鼓地抱着手臂。
“那我也就不走了。”慕白像在跟她赌气。
“你!”映绯还未曾想到,他身为帝君耍起无赖也是一套一套的。
她如此坚持,他也是可以随她一起,两人一站便站到了月朗星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赏月呢。
不知过了多久,慕白忽地出声问:“饿了吗?”
映绯咬了咬唇,没出息地点了点头,都站这么久了能不饿么。
慕白轻笑摇头,衣袖一摆,便在庭院的石案上变出了几个菜,每样都热腾腾的。
巧了,还都是她喜欢吃的几样菜。
香味很快就飘到映绯这儿来了,使得她都不带犹豫地就放弃了与他对峙。
她几步走到案边坐下,抬眸看了慕白一眼:“你也坐啊。”
慕白点点头,走来坐在映绯对面,很是习以为常。
如果无珩还在场,看到他心中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师父,对待无礼指令还是如此顺从,也许会选择自挖双目。
“快吃吧,吃了回天庭。”说完,映绯就埋头吃菜。
慕白低声说道:“回去了也许很久都不能再来。”
映绯身子一震,闷闷道:“该走的总会走的。”
慕白想都未想便说:“同我一起回去罢。”他未曾料到,这句话让稍稍缓和的气氛变得更糟。
映绯忽地抬头看他:“起初你说来长安城找人,那个人是碧蕊么?”
慕白点了点头。
映绯又问:“你来到食肆与我们相处了数月,是因为我就是碧蕊?”
慕白沉默着。
“那我不跟你回去。”映绯神色黯淡下来,方才她还有些期待他会如何回答,但他不用说她就知道了。
“你多次舍身救我,对我的照顾有加,是不是全是源于对碧蕊的愧疚?”她紧紧追问,眼眶剧烈地疼痛着,既然都问出口了,倒不如一次来个痛快。
慕白闻言一怔,心里有许多话想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点点头。
“但我不是她。”映绯的声音哑了下来,“你走罢,走的越远越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说罢,映绯起身就往屋里走,关上门的同时在门上设了一道结界。
虽然破除结界对于慕白来说很容易,他没有这么做,只是杵在门口。
慕白飞快地闭上眼,神识也收了回来,看不见她的样子也好,这样就不会犹豫不会心软了。
映绯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眼睛里的微痛渐渐蔓延到她心里。等她平静下来,心里的痛也变得可以忍耐,连连质问也是趁一时口舌之快,她想问个清楚,说不定就能找到他的破绽。
等映绯再看门去看,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慕白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曾留下一句话。
慕白在庭院里站了片刻,就有神官带来了天帝的口谕,请白泽帝君即刻返回天庭。
慕白急忙赶回南天门时,正好遇到天帝在此踱步,他神情闲逸,好似从未被河瞳再现一事所扰。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天帝见到他很是惊讶。
“天帝不是说有要事商讨。”慕白一怔,不知道天帝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帝将他打量一番,戏谑道:“她舍得你走?”
慕白正了面色:“天帝不要说笑,怎么会有舍不舍得。”
“啧啧啧,不开窍啊你。”天帝连连摇头,嘴角带着一丝玩味地笑,“本以为你们会依依话别,甚至还以为你能将她带来给本尊瞧一瞧,看来是本尊算错了。”
说完,天帝仰头长叹了一声。
慕白露出了一脸疑惑的神色,他记得清清楚楚,临走前映绯说再也不想看见他,便遂了她的心愿,这有何不对。
天帝看了他一眼,深有感触地慨叹道:“女孩儿都是口是心非的。”
慕白更是不解了,她亲口所说还能有假?
天帝看似惬意地踱着步子,脸上挂着晦暗不明的笑:“白泽帝君知晓世间万事,却看不透人心,甚是有趣。”
闻言,慕白一脸淡漠,不想再与天帝说下去,感觉他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天帝若是没有什么事儿,我就回昆仑山了。”
“唉!帝君留步啊,说正事!”天帝脸色一变,忙把慕白叫住,河瞳是他抓回来的,当然留着给他审问了。
距河瞳在曲江池作乱过去了半个月,长安城里新房开始搭建了,映绯的伤也好全了,只是吃什么都尝不出滋味,心里总感觉空洞洞的。
这些日子食肆忙着救助灾民,映绯偶尔也过去帮忙。
灾民都安置妥当了,食肆每日开张打烊,客人日日清晨在食肆门口排成长龙,一切又回到原来的样子,最初的样子。
晋已还是会带各种小册子来,期待着映绯从中挑出一个,早日渡劫重返天庭。
日子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食肆中所有人连同晋已一起,他们好似说好了一般,再没有在映绯面前提起过两个名字,一个是慕白,一个是白泽帝君,虽然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们不提,映绯一走神便会去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这一日就留得映绯和晋已两人看着铺子,映绯一面清点着货物,一面看似不经意地发问。
“晋已,最近有帝君的消息么?”
“苍龙帝君啊!”晋已想起晚清的交待,在映绯面前随便胡扯着,“帝君近日来为小帝姬的婚事很是烦心呢。”
“小帝姬的婚事?”映绯托腮沉思,听起来其中很有故事。
“仙子不知道么?”晋已略显惊讶,继续道,“小凤君去苍戎山提亲了,被帝姬揍了一顿。”
映绯还真不知道,思忖片刻她又问:“那别的帝君呢?天庭知道河瞳回来了,有没有什么举动?”
晋已知道她想问什么,矢口否认:“没有。”
他知道映绯想问什么,偏是不告诉她,晚晴彻底放下周公子时说过,对某人只字不提这样心伤好得快一些。
“本尊来告诉你。”
映绯闻声望过去,一个身着锦衣手摇折扇的男子走进了食肆,他年纪稍长一些,笑起来眼睛眯着,看起来很是慈眉善目。
晋已见了他像看见鬼一样,从软榻上跌了下来,整个人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映绯低头看着晋已,很是怔愣,他还在脚边拉着她的裙摆,力道之大,险些把她也扯着跪在地上。
男人笑得越发和善:“此处并非天庭,不必行此大礼。”
即便他这么说了,晋已还是不敢起来,只不过扯着映绯裙摆的手松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映绯身上:“你就是映绯?”
晋已如此跪拜,此人应该是个大人物罢,映绯不紧不慢地躬身行礼:“小仙映绯见过大人。”
男人将她细细打量一番,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晋已太过惊慌都吓哑巴了,终于出了一声:“还请天帝恕罪,仙子并未找回前世的记忆。”
天帝?
映绯愕然回看着男人,眼前这位竟然是天帝,她正准备屈膝跪下,天帝却将她扶起来。
他顺带着把晋已从地上揪了起来,晋已很是不肯,但天帝脸色一垮,他赶忙爬起来站得直挺挺的。
“都说了礼节什么的就免了罢,把本尊当一个来食肆里讨吃食的客人就好。”
映绯僵着脸笑了笑:“天帝爱吃什么,食肆便做什么。”
天帝托腮咂摸,努力回忆着什么,思考片刻后缓缓开口。
“听说食肆有一种点心,皮儿是甜的,里面夹了酸枣,有人找上门来理论,掌柜却说‘人生都有五味,点心哪能一直甜甜腻腻’,这种点心听起来很特别,就给本尊上一盘这个罢。”
映绯一听到此物,先是一愣,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尖漾开,慢慢恢复言语:“天帝要的这种点心做不出来了。”
天帝挑眉问道:“是何缘故?”
“近日小仙吃什么都尝不出滋味,以往做出的点心酸中带甜,这一次却酸得让旁人流泪。”
天帝很是惊讶:“还有这种事?”
映绯点点头,晋已也是点头如捣蒜,这阵子为了帮映绯试吃点心他吃了不少苦头。
闻言天帝眉头一蹙计上心,对着映绯笑了笑,脸上都笑起了褶子:“本尊带你去见一个人,世间万物他无不知晓,肯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映绯愣住,此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晋已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忍不住出声阻拦:“天帝……”
天帝对他亦是一笑,屈指一弹,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片幻景。
仙山巍峨,云雾缭绕,耳畔仿若飘来阵阵仙乐,颇有身临其境之感。
看见映绯目不转睛地盯着幻景,天帝笑逐颜开:“就带你去这儿好不好?”
映绯愕然:“昆仑山?”
今日天帝突然造访,昆仑山上下无不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