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晏没有理会,剑招不断地落下,慕白闷哼了一声,缓慢地迈着步子,向映绯走过来。
“舒晏,你是疯了吗,他是你师父!”
舒晏转过脸来,眸色冷冷看着映绯:“他是杀我之人。”舒晏也曾跪在师父面前苦苦恳求,却只换来他的致命一击。
千万年间舒晏心中的苦与恨,又有谁懂。
“映绯别说了。”慕白沉声道,舒晏的性子他最是了解,劝说不能改变什么,只能唤起更多的仇恨。
昆仑山的剑法出神入化,变化极多,难以找到破解之法,即便过了这么久舒晏还能展现出它的精髓之处,越是熟悉就越是刻骨的仇恨。
“舒晏,为师有错。”慕白缓声道。
舒晏朗声笑道:“这样就能被原谅了么?觉得错了就能被原谅了么?”
“是为师没有将你教导好,才会误入魔道……”说罢,慕白吐出一口血。
映绯急急打断他:“慕白你胡说什么,昆仑山那么多弟子,个个尊师重道,也没有第二人像他这样。你最大的错就是没让他死透了,还借着魔君的名头卷土重来。”
映绯顿了顿,引得舒晏向她看过来,才道:“离经叛道,大逆不道,六界之中哪有你容身之所!你还敢口口声声喊着要为碧蕊复仇,她纵然在世,也不会再原谅你!”
映绯言辞激切,句句戳中舒晏的死穴,故意要将他激怒,他一招便能将她陨灭,慕白也不会受困在此。
舒晏恼怒极了,挥起长剑向映绯劈过来。
“映绯!”慕白出手去拦,但无数魔兵围上来将他层层包住,根本近不了身。
就在舒晏的剑要触及映绯之际,一柄长剑及时地拦在了前面。
映绯闭着眼睛,杀招却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落下来。再一睁眼,就看见舜夜落在她面前,他挥了挥长剑就将所有的剑招挡住。
舜夜带着无珩四人来了,只可惜来晚了一点。
舒晏不屑地看着他,笑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小卒,穿上了战神的袍子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战神了?”
舜夜懒得与他多说,一剑斩向他,招招凌厉,比起剑法舒晏还是生疏得多,渐渐不敌。
“师父!”白泽帝君的四个徒弟跟着舜夜落下,在魔兵之间厮杀出了一条血路。
凌炀一把将映绯提起来,甩入了魔兵中间,回头帮着舒晏对抗舜夜,合二人之力,舜夜落了下风。
舜夜他们来的时候,想要救走映绯,其他的就好办了,没他们想的那么容易,魔兵人数占了多,打不尽杀不完。
眼下局势焦灼,凌炀悄然脱身一掌向映绯,舒晏见势收招帮映绯挡了一下。
白泽帝君受伤,一时半会难以恢复,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但为什么舒晏挡在了他之前,用神力将他震开,阻止他杀了映绯。
凌炀愕然:“魔君?”
舒晏看了他一眼:“不得杀她。”
“为什么?魔君别信她的鬼话。”凌炀反问。
舒晏驳回了他的话:“留着她还有用。”往常舒晏都会让他三分,这一次直接用了命令的口吻。
凌炀冷笑一声:“本尊跟着老魔君出生入死,还没有轮到你这个仙界叛徒来对我发号施令!”不由分说就对舒晏出招,定要杀了映绯不可,莫要怪他狠心,怪就怪舒晏对她处处容忍,魔君岂能容得软肋。
就在他们内讧的时候,舜夜趁机偷袭他们,舒晏与凌炀闪避着他的剑招,趁此机会无珩把映绯救走。
凌炀大怒,对魔兵吼着:“快拦住他们。”舒晏却站着没动,在舜夜面前收了剑。
舜夜将凌炀牵制住,与此同时,无珩他们势如破竹,方才遮掩实力使得魔兵松懈,此刻他们毫无保留,拼死突围,局势一下就扭转过来。
“快撤退!”舜夜对其余人说,无珩布下结界将魔兵挡住。
映绯身上的魔鬼网被舜夜一剑划开,她释放神力注入无珩所布的结界上,花瓣扑簌簌地从结界上冒出,弹开了试图抵挡的魔兵。
围上来得魔兵都被神力幻化出的落英震飞了。无稽驮着慕白与其余人汇合,一起突破重围回到了荒蛮之地。
凌炀恼怒地看着舒晏,他一招不出,好像故意要放走他们一样。
凌炀恶狠狠地对他说道:“这个位置本尊能让你上去,也能把你拉下来,你在乎什么,本尊就会毁了什么,等着瞧吧。”
说罢,他黑袍一摆,带走了所有部下。
荒蛮之地的地火把映绯的脸颊烤得通红,慕白躺在她怀里,闭着眸子像是睡着了一样,嘴角噙着血,气息虚弱得很,她一遍遍轻声唤着他。
他们腾云飞过荒蛮之地,脚下是一片火海,无珩着急得不得了:“神君能否再快一些。”
无稽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师父您一定要撑住了。”
慕白身上的剑伤不能结痂,血把袍子都浸湿了,映绯把百兽袍盖在他身上也不能将那些剑伤恢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映绯仙子,帝君不会有事的。”舜夜沉声道,现在就怕凌炀他们追上来,不知是何缘故使得舒晏最后帮了他们一把。
从荒蛮之地出来,他们本想回到昆仑山,但被舜夜制止:“除了帝君谁都不能在昆仑山腾云而上,我们要去一个方便一点儿的地方。”
“这是在哪儿?”映绯忽然问道。
“汴州一带。”无珩说。
映绯提议:“那就去食肆吧,很快的。”
转眼间无珩就在食肆落下,众人把慕白抬着进了侧边的厢房。见他们所有人满身是血,胡瓜和小娟都看傻了,还好山漆把他们一把拉开,才没挡着路。
“老大这是怎么了?”山漆问道,“帝君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什么人把他打伤的?晚清姐又去了哪里?”
映绯脸上看不清是血是泪,眼前模糊一片,她满心想的都是慕白,根本无心去回答山漆的疑惑。
“晚清仙子目前安顿在洛阳城内,她一切都好。”舜夜说道,“其余的还是等映绯仙子缓过来再告诉你们吧。”
慕白被无稽放在了软榻上,他身上的剑伤不断地溢出黑血,舒晏哪里是用的昆仑山的剑法,分明是他将魔族的浊气参在其中,故意使得这些剑伤不能愈合。
映绯想要进屋去看看慕白的情况,却被无珩拦在了屋外。
“仙子您莫要进去了,我们师兄弟四个自会帮师父疗伤,师父经历过那么多大小劫难,这次也您请放心。”无珩安慰道。
映绯无力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再留下来只能给他们添乱,她也受了很重的伤,被小娟搀着才能站起来。
“仙子就劳烦您照料了。”无珩对小娟说道,后者猛地点头。
小娟把映绯扶到房内,小心地帮她清洗伤口,她身上皮开肉绽的,让人不忍去看。
见映绯咬牙忍着痛,小娟难受极了:“这些太歹毒了,竟让把老大伤成这样。”
“你放手清洗吧,我没关系的。”映绯摇了摇头,她身上的伤还不及慕白的万分之一,所受的这些痛又能算什么。
这一切说到底,还是她太莽撞了,才会将他牵连其中。
映绯恨极了,手握成拳,猛地打在水中激起层层水波。
“这些我定要从他们身上讨回来。”映绯闭着眸子忍受着伤口在身上裂开带来的噬心之痛。
“老大莫要动气。”小娟看着她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连忙劝道。
“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冲动了。”
映绯的声音越来越沉,不过一会儿小娟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她闭上眼,仿佛回到魔界地牢,炽热扑面而来,地火一点点吞噬修为神力,使神族变得虚弱。
无珩他们四人一直没有从侧边厢房出来,已经是第三日,舜夜在外面守着,他放出神识遍布食肆周围,无时无刻地防范着有人来偷袭。
这几日,食肆驻扎了不少天兵天将,天庭怕趁着白泽帝君疗伤之际,魔族之人会过来偷袭,便安排了大量人手过来帮忙。
一下子来了很多人,食肆都快挤不下了,只好分一拨人站外门外,为了防止西市其余人围观,他们只好伪装成凡人的模样,在食肆门口排成一队。
天帝的幻影也来过几次,怕映绯太过自责,每次与她聊几句才走,虽然映绯并不是很想跟任何人搭话,但碍于天帝得罪不得,对他有问必答。
今日晚清从洛阳城回来了,映绯的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一点儿。
“映绯,帝君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晚清看起来比映绯的脸色还要差,不知道这几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舜夜闭着眸子在庭院中站得像一尊佛,听到晚清回来以后,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护送晚清的那位神族一刻没有停留就返回了,就此问道:“晚清仙子,现今洛阳城的战况如何了。”
晚清道:“一切妥当。”她没有说实话,魔兵又出现在洛阳城郊,但舜夜他们不容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