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微微睁开眼睛,本想安慰她几句但出口的却是几声咳嗽。
映绯慌了,忙道:“什么都别说了,好好躺着吧。”说着还帮他抚了抚胸口,虽然目前魂魄已经归体,他的身子还是很虚弱。
在她的安抚下,慕白无力地笑了笑,才缓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单字:“绯……别……担……我……没……”
“好的,我都知道。”映绯笑得掉下几滴眼泪,还有什么能比他回来了更好。
慕白的四个徒弟看到屋内的萤火熄灭了以后赶忙来敲门,映绯去开门时他们一下子都进来了,站在慕白的塌边挨个躬身一拜,拜完就开始抹眼角。
“师父,您吓死徒儿了。”
“师父,还好您没事。”
映绯实在受不了他们几个大男人对着慕白哭哭啼啼的模样,劝了几句就找了个理由把他们请出去了。
舜夜和晚清是最后进来的,他们站在屏风后看了一眼就打算走。
“晚清!”映绯一下就扑倒晚清怀里,闷声道,“我还以为他醒不过来了,呜呜呜。”一见到晚清,她心中的不安和害怕都涌了出来。
晚清一愣,抚着她的脊背道:“别担心,这不就好了么。”
慕白侧脸向她们看过来,轻笑一声:“我没事。”
映绯回首过来对他嘘声道:“好好躺着,别说话了。”
慕白无奈地摇摇头,她这般在意他也不知是喜是忧。
“仙子您也回房休息吧,这儿有我们呢。”无珩又折了回来,他进来时,映绯正帮慕白妥帖地盖好了被子。
晚清接话道:“是啊,整整一夜都没合过眼,整个人都憔悴了。”
映绯摸了摸脸,心想也就一夜,他们的形容也太过了一点儿,但是心下好奇就顺带着看了一眼自己在铜镜里的模样。
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了!
我的老天爷啊,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的人是谁,她再也不敢自诩天生丽质了。
“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儿就交给你了。”映绯捂着脸嘱咐了慕白几句就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映绯回到屋里洗漱一番,斜躺在榻上睡了两个时辰,正好就到了正午,映绯躺在榻上闻着膳房飘来的香味,翻身而起。
她一出门就遇到山漆捧着一个酒坛子,蹙眉想了片刻,问道:“怎么会有屠苏酒?”
“老大您过糊涂了么,今日是除夕啊!”山漆笑了笑。
映绯挠着脑袋掐指一算,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眨眼间明日就是元日了,她真是过糊涂了,难怪今日的膳食闻起来特别香。
说到除夕,长安城内显得肃穆而忙碌,辞旧迎新,企盼来年好运滚滚来。
映绯几步就溜到慕白的屋子里,无珩见她来了,没说几句就走了,闪得比什么都快。
映绯向塌边缓缓踱步:“我才知道今日是除夕。”
慕白半靠在塌边,对她笑道:“刚听无珩说了,外面应该很热闹,你可以到处去看看。”
映绯摇了摇头:“我就想来这儿陪着你。”她寻了一处坐下,仔仔细细地盯着慕白看,生怕再有什么疏漏。
看着她的神情那般认真,慕白展眉一笑:“我没事。”
映绯连忙嘘声:“别说话了,好好养着。”
慕白无奈地笑,在她眼里,他怎么虚弱到这个地步了。
“舒晏有没有为难你。”他忽然抚上她的手,使得映绯心中一惊,都忘了提醒他少说话这事儿了。
映绯有些不好意思,从慕白手中脱开,拍着胸脯笑道:“当然没有啦,我这不就活蹦乱跳的。”
这不拍还好,一拍倒是引来一阵咳嗽,身体太诚实,当场戳穿了她的话。
映绯窘然道:“身子骨不如当年了,这点小伤居然还没恢复。”
慕白心中一紧,只恨不能替她承担所有伤痛,他忽然起身,长臂一展将她揽在怀里。
“以后不要让自己涉险,好么?”他在她耳畔轻声道,唇从她的侧脸轻擦而过,吐息都拂了上来,麻麻酥酥的,让她一瞬间丢了心神。
映绯身子一僵,没设结界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听到了没,但又不敢挣扎,怕伤着了慕白,慕白不松手只好任由他抱着。
“我……我……知……知道……了。”话一出口,映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就不能好好说话了么。
耳旁又传来慕白尤带笑意的声音:“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你这么听话,一口就答应了。”
“你!”映绯郝然,想将他推开,顾虑着他身上的伤,最后还是变成几声哼哼。
不过慕白的怀里出奇的暖,让她浮躁不安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回想起那个摸起来冰冷冷的他,不由得后怕起来。
“慕白……”映绯鼻尖一酸。
慕白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却意外的撩人,映绯的脸更烫了。
“别……别再……为我涉险。”映绯被自己气得半死,能不能争气一点,别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心慌意乱的模样。
慕白斩钉截铁地回道:“不行。”
闻言,映绯的身子想要伏起,但又被慕白按到怀里,他好似算到她不敢挣脱开,才如此放肆。
他笑道:“我身为堂堂帝君,接受了你的表白便要挺身相互。”
“谁表白了!”映绯连忙反驳。
慕白的声音笑意明显:“昨晚你附在我耳边说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还想耍赖么?”
映绯近乎绝望道:“你听得见?”
慕白的脑袋很明显地向下点了点,磕在映绯的肩上。
“咦!”映绯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感情无珩是故意匡她的吧,一直怂恿她在慕白塌边多说会儿、多喊喊他,原来是这样。
慕白笑了笑:“神魂游离时我一直就在附近,听得很清楚,你还想再听我复述……”一遍么。
映绯连忙截住他的话:“不不不,不用了!隔墙有耳!”
她想不起来自己的昨夜说了多少肉麻的话,绝不能再更让其他人听到了。
“那些话你从哪儿学的,絮絮叨叨讲了一夜,还有对其他人说过吗?”慕白不依不饶起来了。
映绯哭笑不得,这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好呢,想了片刻才道:“一定是她一时情急才会胡言乱语的。”
闻言,慕白双臂收拢,将她搂的更紧了。
“咳咳,我……”映绯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莫想再糊弄过去。”慕白说。
“我都是从话本子里看到的!”映绯怕他不信,又道,“我敢以食肆的生意起誓,这全是实话。”
“真的?”慕白将她松开,身子往后退了一点,仔细打量着映绯,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映绯诚然点头:“比真金还真!”
慕白哧地笑出声:“原来受伤有这么好的待遇,生平第一次体会到。”
映绯恍然,气得鼓起脸颊,他是想看她的笑话才故意这么问的。
映绯侧过脸对着窗外,没好气道:“堂堂帝君不会收到一个表白都窃喜成这样吧,让几个徒弟看到了如何得了!”说着,她的声音越提越高,生怕屋外听不见似的。
做完这些,她又回头得逞般地对着他笑。
慕白唇角微微上扬,丝毫没有被她的示威所胁迫,在她没有回神之际,他俯身上来,用吻堵住她的嘴。
眨眼间华光散布了整个房间,是慕白布下的结界。
“唔……”
“慕……白……”
映绯被吻得迷迷糊糊的,什么话都没法说完整了,慢慢的没有了抗议的声音。
既然犹豫过,挣扎过,还是没办法放开彼此,不如就此慢慢沉沦,即便是滑入深渊也要一起,永不言悔。
……
无珩将午膳拿进来的时候,他发觉到屋子里的氛围有一点诡异,一个半躺在塌边唇边带笑,一个垂头坐着看不清神情。
眼前场景跟他走时一模一样,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他也没多想,就道:“师父、仙子,吃饭了!”
“嗯。”映绯低头答了一声,从他手中接过两个食盒。
再递出食盒的瞬间,无珩发现映绯涨红着脸,关切道:“仙子您怎么了,脸这么红?”
“没……没事……”映绯把头埋得更低。
慕白轻咳了一声:“没事,你出去吧。”
无珩懵懂地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回头道:“仙子若是身体不适,可以喊我来替班。”
映绯低头把手摆了摆,示意他快点走。
无珩从屋里出来后一直捉摸着他们的神情,忽然茅塞顿开。
他心意难平,只好独自抱着后院里那棵同样形单影只的矮脖子树,哭喊道:“太虐了!虐死了!”
无稽路过时,见他举止奇怪,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无珩甚是委屈:“师父和映绯仙子……”他忽然哽住,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些为妙的感觉。
“哦。”无稽没有多想,把食盒往他手里一塞,嘱咐道,“找了你好一会儿,晚清仙子让你再送一些点心茶水进去。”
“什……什么?”无珩哑然。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