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一刻便觉得好像历经了几百年,他放下我腰的那一刻我还沉浸在刚刚的深邃中不可自拔。待下一刻反应过之后,我惊慌的双手向前用力推开了他,赶忙摸了摸自己头上束着的玉带,寻思着自己的装扮,未曾露出一点女儿家的破绽。
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下来之后,我梦醒一般的被现实当头一棒,毁了,九歌长得这样俊美,竟然被我给毁了……
想罢这些之后又抬头看了一眼他未散去的温情,惊诧的躲开他的目光转身落荒而逃。
这种感觉,似乎从未有过。我抚摸着自己跳跃不已的心,似乎还在为刚刚的一切而惊恐,屋子内的夜明珠被我特意的收回锦盒中,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烛火经了凉风吹一吹将我的影子也摇曳摆动起来。
园子中的香味透着窗棂散进屋中,颜玉推门而入的时候,我还在琢磨是不是这几十万年以来未曾动一动我的心,此番它可能受了什么刺激。
“你与那九歌上神,好似不止一层纸的关系。”他提着灯,特意的放在我面前照了照,故扬声幸灾乐祸道:“呦,这方一个时辰未见便得了相思病么?”
我挥袖子又燃了一盏灯,起身离他远些:“你后宫一百零八都未曾得过相思,我当然要比你坚韧那么几分。”
他挑眉故作惊叹:“当年那天启也未曾让你牵挂一分,只记得我接你回冥界的时候,你可是眼泪都未曾流下一滴,判官他们私下讨论你是真正的巾帼英雄,你此番可不要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颜玉你是不是话说多了些?”我略为庄严的屈身扣了扣他的桌子,也许是他向来便是桀骜不驯的性子,自从入了冥界之后便位高司命,与我说话间也没了初来乍到的恭敬,倒是多了几分朋友间的趣味。他明知道我不会惩戒于他,但还是扬起嘴角,“不过,是担心你罢了。”
一句话将我的心都说软了,我直起身,双手相扣,“他此刻若是正常的话,应该是在怀疑自己是否有断袖之癖了。”
“你可是忘记了,这昆仑顶,还有天启上神那位。”
我愣了愣,回身道:“与他有何关系?”
“今日得了消息,后日的比试,妖界帝君会亲自进入八荒镜,而天界则是遣了天启上神亲自上场。今年的三界大会,似乎有些不一样,天妖两族斗的风风火火,若是能坐收渔翁自然是好。只怕那天启性子贪婪,最后坏了大事。”
三界大会向来都是天族和妖族斗的不可开交,更是为了在八荒的地位颜面。曾经那几万年冥界也只余了两次为胜,故而他们不曾将目标放在冥界身上。只是这几年冥界能力开始与天族并肩,趋使妖族不得不想着鱼死网破。
“天族派了天启上神,还有一位呢?”我问道。
颜玉踌躇了片刻,回道:“还有一位子梨上神,便是今日与我攀谈的那位。”
“原来他便是子梨上神。”我垂下宽袖,思索一阵:“他的品阶可比天启要高,为何同你比试的却不是他。”
“天启自愿请缨,恐怕是想借此机会为自己争个风头,况且十万年未见,他早已不是当年唯唯诺诺的神仙,同妖界帝君交手,他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轻易进了八荒镜。”
最后一场比试,是要争八荒镜中的一朵金莲,谁先采到金莲花便视为赢家,那好宝贝也自然归他所有。
不过这天族出手的确阔绰,这等珍稀的宝贝都能不皱眉头放进八荒镜。
“还是小心着些,若是他使什么阴招,你应接不暇那宝贝便让别人抢了去。三界第一的名号无所谓,所谓的是,金莲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烛火流光浮在他的眸中,他神色略为冷淡,许久才听他道:“魂飞魄散的,也能救么?”
“我掌管冥界几十万年以来,什么样的魂魄没有见过,笙儿,她只余下了一魄存留,其他的已经泯灭,若是拿金莲花来修补其他的魂魄。她大约只会丢失万年的记忆,与你重头再来罢了。”
颜玉他其实是个钟情的男人,虽然有了一百零八房小妾,可是他喜欢的人却是躺了整整十万年。
十万年前颜玉初到冥界,便一见钟情了女判官笙儿,一来二往后生了情义。只是苍天捉弄人,颜玉为了救自己的妹妹,私下改了生死薄,以至于混沌镜中苍穹大怒,降下天劫。正巧那时候我闭关修炼了万年,还未等到出关之时,笙儿便已经为了救颜玉被天劫毁了魂魄。
出关之后,颜玉在我面前跪了整整十二个时辰,本就虚弱的身子直接躺在了我的殿前。
我扶额伤心的同着其他判官商酌一番,用法术寻回了她还没来得及被天劫打散的魂魄,养在混沌镜中。冰封笙儿之后,他便变成了没心没肺的样子,许是伤心过头,竟然一气之下娶了一百零八房小妾。
“金莲花在天族或许算不得珍贵,可因其起死回生的功效了得,又只生在天族,妖界也是费劲心思想得到。恐怕你后日的比试有些悬。”
晚风有些凉凉,余香萦绕在香炉之上,我低声问道:“这十几万年来,你是不是,还在为她寻觅一丝希望。”
“她是为了救我而死,我忘不掉她。”他了当的回了这句,后才站起身,拱手一礼:“颜玉愿一生忠于王上,只求王上,若是能救笙儿,还请出手。”
忠心与否早在十万年之前便看的清清楚楚,也无须再多怀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静下心道:“自然,笙儿她好歹也随了我几千年,有功无过。”
他似放了心,久久沉浸在悲切中。我提起灯盏递给了他一盏:“我,有名字了,叫珺绫,日后不要叫我王上了,这几十万年来,每每听到这个称呼,都是冰冷冷的。”
窗外的棠梨花吹进屋中,他柔和的容色轻轻点头,道:“珺绫,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是九歌。”
一夜秋风扫雪,吹进楼阁中似下了一场大雪,直到翌日一早,九重天的彩光穿透云层打在桌案上时,还裹着棠梨花的香味。我着好衣衫,扫过桌案上的残花,捻起拂落。八壹中文網
今日判官会同那九重天的战神子梨上神还有那妖界的妖尊比试,谁输谁赢,都不是我所关心的事了。本想赖在屋子中清净一整天,却还是被颜玉那家伙扯去了祭台,说什么给判官个面子。
旁的我不敢说,就凭冥界那几个判官可是没脸没皮几十万年。如今亲自过去给他长脸,我觉得甚是没有必要。
可我坳不过他,只好慵懒的被他扯去了祭台,坐在梨木椅子上懒得动弹。手中只端了杯热茶暖手,良久才等到了妖界帝君带人亲自前来。擦肩而过时还特意瞥了我一眼,我不晓得他眼中是灼火还是愤然,总之只端了杯子当作无所事事。
“帝君大人到。”
仙人们慌着恭敬的去跪拜,那浅紫色衣袍散发如墨色绸缎的男人威仪坐回席位,眼中似有洞悉八荒的寒光。
一如既往的神官在他耳畔唠叨几句,方准备打开八荒镜,等待三界派出的使者鱼贯而入。
我倚着梨木椅子,手指摩挲着椅子上雕刻的花纹,耳畔传来墨玉低沉的言语:“怎么,看你精神不佳,是不是昨日夜中又吹了冷风?”
他拿着我同九歌说过得话来戏谑我,我提着袖子毫无形象的盖在自己的脸上,“你只说对了一半,昨日夜中谁家的狗站在我的窗前吠了好几个时辰,我起身去寻的时候,它便跑开了,后半夜的时候便彻底的没了瞌睡,这便好了,一夜未眠又被你扯过来。阿玉,你难道就不懂得一点点的怜香惜玉么。”
回想昨日夜中,那只看起来还算幼犬的狗就那样呆呆的站在我的窗前,我方合上眼睛,他便大叫一声,再合上眼睛,他又将我唤醒。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同天界的犬犯冲。
也或许是上一次去历劫的时候睡饱了,这几日休息的时间总是浅浅的睡着。倒是颜玉,住在不远处的楼阁中竟然能睡的天昏地暗。
镜中的比试已经开始,看着那上下乱窜的打斗样子我撑着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看着,这样下来恐怕我要在这里睡个一整天。
可有些人偏偏便不会如我的意,方闭上自己的眼睛准备大睡一番,便被他嘹亮的声音给惊醒。
“司命看来并不担心今日的比试,想必是胜券在握了”
老娘真想起身给他一巴掌,这厮的话可真多!不过碍于他好歹是妖族首领,我压抑住心头忍不住上去扇他的冲动,浅声道:“冥界向来不黯三界之事,你们两族争斗,偏偏要拉上冥界做什么?”
闻声暮南帝君只清然的瞥了我一眼,随即才道:“妖君还且安心观看”
妖界帝君眸中的星火添了两点,双手紧握成拳。我浅笑着余光划过他,同颜玉道:“你且在这里看着,我片刻便回来。”
颜玉瞧了眼妖君,温润道:“早去早回,好戏还在后面。”
子梨上神乃天界堂堂战神,自然对付妖尊及判官绰绰有余,胜负早定,留下来观看的,也是为了看完这场早已注定的赌局。
我起身离开祭台,飞身落在一片幽幽绿荫之地,负手身后,静静等待着身后的人追上来。水面的平静映出男人华丽的袍子,他亦是静静走来,驻足在我的身侧,华冠锦袍。
“妖君寻我,究竟有何事?”我沉声问道,他嘴角上扬,英气不凡:“司命既然猜到本君会追上来,也定是猜到本君接下来,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