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打入冷宫的周美人,降了级的吴美人,如今看似得宠的佘贵人,甚至两年未出秀洲宫的林婕妤……哪一个不是太后选出来的?
有用的留着,没用的废了。
如此换了一批又一批,太后也有些焦躁了,所以才会有了皇嗣谋害案。
那么一顶绿帽子压下去,谁能不怒?会怒,就会有破绽,终于,锦灯被发现了。
于是,在众人面前,他们也会争锋相对了。
但是,她看的明白又怎样?
前几日,御史应汝灿,这个中立派的领头人,竟然也上了封折子,言辞犀利的暗讽沈相包庇门客纵容犯罪的事情。
皇上在朝上让人念出来,不仅是打了沈相的脸,更是给那些固守旧派党提个醒,该收敛点了。
沈相憋了一肚子气,找人写了封信送进德清宫了,她看完信,辗转难眠,被衾冷似铁,心亦是一片冰凉。
思来想去的,不过是该如何保住地位……直到昨日,佘贵人跑来跟她抱怨,被一个宫女欺负了。
“娘娘,这……过会儿那边还得来人……”
沈鸢试着开口,打断了皇后的沉思。
皇后见她竟跪着一旁,想来是被自己吓着了,铁青的脸色缓了缓,招了招手,“起来。”
沈鸢长舒一口,起身走过去,扶着她往座上了去。
等她一坐下,就帮她捏肩膀,轻声道:“要不让太医苑的人来瞧瞧,你这头痛症一生气就犯……”
皇后摇了摇头,等会永嘉宫定是有人来的,她怎么可以这个时候示弱。
“按照我昨日的吩咐办。”
说完这句话,皇后就开始闭目养神,既然那人不来,这出戏只能唱给永嘉宫的人看了。
好歹是来了人,终归没有让她白费一番功夫。
锦灯看着沈鸢向她走近,对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冷,那样子不像善茬。
下意识的往殿门后躲,那小兔受惊的样子,倒惹得对方嗤笑一声,她轻拍了几下巴掌,从外面立即进来三个太监。
几乎不用沈鸢吩咐,三人围上来就将锦灯往外拖,本来还镇定的心在看见三个太监异样的目光之时,瞬间慌乱了。
若是皇后要毁了她,却不杀她,最狠辣的一招,莫过于釜底抽薪,毁了她的名节。
在宫里没有贞洁的宫女是要被乱棍打死的,就算这些人没有真的对她怎样,但是一件事传扬开来,她除了死再无其他出路。
几乎是在锦灯想通的同时,几人拖拉着她进了偏殿,她剧烈的挣扎往地上倒去,一天未食水米,饿的发晕不说,这一吓也是手脚虚软。
“你们……别过来,”深吸一口气,她试着冷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低估了皇后对她的恨意,竟敢真的不惜一切毁了她,锦灯呼吸急促,脑海百转,却没了主意,这几个人定是得了死命令的,怎么会被她说通。
两个靠前拉扯她最激烈的太监相视而笑,眼里满是嘲意,似乎觉得这个人脑袋不灵清,这个时候还让他们别过来?
站在外围的一个小太监,眼神复杂,看着锦灯,稍显急切,时不时的回头去看门口。
锦灯是真的害怕了,她想起了阿沁,那满身的伤痕的样子,看着她眼露绝望,难堪的眼神……一时间吓的发抖。
自从在永嘉宫抄了一个月的佛经,锦灯自认为性子沉敛了不少,在月宴上从容镇定,在皇上面前也不会轻易失态……就是今日早晨淑汐在她面前死去,她也再不是当初看见死人就惊慌无措的小灯笼了。
可是,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地,回到了那次她被人送去惩戒司,头次被带到德清宫的时候,她惶恐,对无法掌控命运,掌控生死的本能恐惧。
神思恍惚的看着两个人毫不费力的脱去了她的棉袄,他们的脸色带着一股扭曲的快意,眼里也是兴奋之色。
那种目光,她一看着只觉得胃里又绞痛起来,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刺激着她,禁不住剧烈的呕吐起来,可是,腹空无物,呕出来的只有酸水。
“真恶心……晦气……”
刚要扯开她夹衣领子的一太监收手不及,一口酸水正好吐到他手上,顿时恼了,边怒骂了句。
一只脚毫不客气的踹上她的侧腰,锦灯一声闷哼,吐得更剧烈了。
另一个与她的秀裙拉锯的太监未受到波及,却也被这突如其然的异味刺激到了。
“妈的……闻着真恶心……”
他们都是皇后身前的贴身太监,平日里还真是较于一般太监要矜贵,吃穿用度都是一等的,这一会儿被锦灯那乱吐一通的邋遢样子一震,只觉得下不了手。
锦灯呕的腹痛,头晕,眼泪直冒,察觉到身边的两人嫌恶的住了手,不由松了口气,身子翻转故意将那些吐出来的污物沾染上,这要是都有胃口下手,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另一个一直没动手的太监,惊愕不已,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笑出来。
看着另两个太监气怒不已,竟然开始对着锦灯就是一阵脚踢,连着骂起来:“作死了这么脏……”
连忙上前挡了一挡,佯装急切道:“等会就要来人了,我们快收拾一下……”
两人渐次停了动作,其中一人道:“小袄子,你在一旁看着?”
那叫小袄子的太监脸色微红,尴尬道:“我不好这口……”
“哈哈……”
说的那两人都是大笑起来,“你是没试过,不懂啊……”
“我看,这个就让他开开荤吧……哈哈……”
指着在地上抽搐着,渐歇吐几口的锦灯,那两个太监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小袄子脸一阵白一直青,却垂下眼,故作为难的推脱:“我真的,真的不会……”
那样子看起来像个良家妇女被逼为娼,直逗得他们笑个不停。
就在这时,外面终于有了动静,安静的德清宫,被一支队伍打破。
那火光映照下,来的是永嘉宫的禁卫,那可是太后的亲卫军,就是皇上也不给脸的仅听从太后之命的一群人。
据闻,先帝甍时,太后伤心欲绝,病入沉珂,遍寻名医不得治,于是出宫前去离京百里外的乌鼓山求佛上香,随行的一支护卫是从十万禁卫军里挑选出来的精锐,虽不过百名,却抵千军。
之后,太后身体渐愈,这支亲卫一直留在身边,担负起永嘉宫的保护事宜。
领头的仍是容嬷嬷,身后的侍卫个个手持火把,身配刀剑,沉容肃目,气势汹涌。
虽仅只有四五人,那阵势,比德清宫的几十个侍卫都要强悍。
在德清宫殿门口形成对峙不过一瞬,沈鸢就从里面出来了,换上一副诧异不解的面孔,声音沉稳不失恭敬的道:“奴婢德清宫管事姑姑沈鸢,不知容嬷嬷大驾光临,未曾恭迎,请恕罪。”
容嬷嬷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直接往德清宫里面走,那摸样,不是闯宫是什么?
沈鸢隐忍不发,跟着进去。
在偏殿听到动静的三个太监立马行动起来,小袄子机灵道:“把衣服撕碎了,人就这样了吧……来不及了……”
另两人也不愿再碰触那满是污物还呕吐不止的人,反正沈鸢只交待毁了名节就可,这场面一看,名节还能有?
只剩一件亵衣蔽体,染着浑浊的呕吐出来的酸水,锦灯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只知道他们没有动她,心里一口气堵的不上不下,她半咬着下唇维持清醒。
容嬷嬷闯进来没看见人,自然是不甘心,偏殿的动静不大,她耳朵却尖的很,几乎是冲着进来,看见锦灯被三个太监弄成那副摸样,瞬间震住了。
那三个太监被门哐当声一惊,纷纷下跪围在锦灯身边,从容嬷嬷的视觉看,分明是惨不忍睹的场面。
撕碎开了的衣服,那躺在地上颤动的人狼狈摸样,正对着她的脸的的确确是锦灯……尤其是地面上淌着些许的污水,在黑沉的地面像极了血水。
皇后端坐着似乎还在打盹,容嬷嬷死死地看着了几眼,转身就出了偏殿,没有去管锦灯,这个人已经没有用了。
站在大殿上,对上皇后平静的眸子,容嬷嬷第一次正视这个人,所谓,养虎为患,莫过于此。
太后的心思,她自然知道,花了番功夫培养锦灯,还未成功就被掐死在摇篮,到时候少不了一顿怒火。
皇后敢做了,就不怕后果了。
“娘娘,好手段,奴婢受教了。”容嬷嬷甩下这句话,又急匆匆的赶回去禀报了。
皇后身子一软,往回靠过去,哑着嗓子唤道:“鸢儿,去传太医苑的刘太医……”
沈鸢领命立马遣人去请太医,她自己与几个侍女将皇后搀扶着往内殿去,一时间也没有去顾及仍在偏殿的锦灯几人。
完成了任务,另两个太监急着去领赏,小袄子看出他们的心思,讨好的笑道:“两位大哥去领赏吧,将小弟那份也分了去,小弟收拾这残局。”
“哈哈……小袄子就是懂事,不枉我哥俩带着你谋差事。”
“等你处理完回去,你那份赏赐给你留着……”
今日这事情也是沈鸢找了他们两办,未了觉得两人不如三人妥当,手脚利索的小袄子就被他们两叫来了一起,说是为赚钱,小袄子欣然同意,才有了现在这一出,直觉得小袄子是承了他们的情才有机会赚钱的,自然就让他多干活。
两人假意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