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锦灯痛苦的皱眉蜷缩了下身子,轻声呻吟,醒过来的瞬间,脑海晃过的是失去意识前的记忆。
被李嬷嬷等人强行带到永嘉宫,锦灯揣测不出到底是为什么……福子镇定的脸色到了殿门口,变了。
站在门口等着的容嬷嬷像尊冷面佛一样,指派人将她另外押走了,锦灯担心他们对福子不利,有些急切的挣扎,却被身后的一个手刃拍晕了。
着实有些猝不及防。
容嬷嬷脸上明显闪着不悦,到底也没说什么,任由李嬷嬷邀功似的将人带进去了。
“奴婢锦灯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一睁眸就对上太后的厉锐的眼光,锦灯心中一寒,挣扎着爬起来,行了个跪礼。叩首的间隙,也察觉到了另一股不同的注视。
却来不及多想,这太后不是病了么?如此堂而皇之的端坐主位,一身华贵装扮,还画了精致的面妆。
心里有股说不出气郁,太后没有出声,两年未见,一见面倒是惊喜。这本该是她的棋子,被皇后一掺手,搅和坏了这一步棋。
锦灯还真是一次又次的出乎她的意料。
当容嬷嬷与她说人被毁了,还有过片刻的惊痛,与随之而来的愤怒,连人都找不到了。皇后的心思重,她一向知道,却没料到真的这般忌惮锦灯,迫不及待的就将人毁了。如此反倒让她觉得遗憾,还没派上用场白费了一番功夫。
而本来已经被她遗忘的名字,忽然接二连三的传入她的耳中。先是传闻有个不知名的宫女进了长兴宫内殿,刘浙竟然金屋藏娇?
然后,又是阿雁来回禀,那宫女正在锦灯。
最后,又是李嬷嬷跑来说发现个可用之才!
直到现在,她看见了本尊了,涌上心头的一股难言的嫉恨……竟然这般像!
“倒是个伶俐的……抬起头来,本王觉得有些眼熟。”
太后一直沉默,刘勤策轻笑一声打破平静,好似刚才他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锦灯一凛,这声音……这人,她记得,心里一慌,赶紧伏低身子,哪敢抬头。
刘勤策一声嗤笑,似乎是嘲笑她的胆小和愚蠢。以为低着头就能逃避么?还待要开口,瞥见太后不满的视线,更是欣悦,连日来的郁闷不痛快一扫而光。
太后移开了视线,侧头问道:“皇后还没来?”
紫株放下东西柔声回答:“估计还在路上……”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呼声,皇后来了。传话的人还未起身,皇后就进来了。先是从太后行了礼,然后对着刘勤策微点头,显然是不指望这个人会对她客气一点。
刘勤策自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瞧也未瞧她一眼。
太后吩咐人给她上茶,容嬷嬷恰好回来了,还带着人进了殿。
皇后入座后才凝神细细的看着地上的人,一番琢磨还是为猜透是什么人,而太后让她来的意图又是什么。
“皇后,昨日的佘氏罔顾身份,顶撞与你,哀家虽只是罚了她禁足面壁,但她不知悔改,今儿就出了事了。”
太后语重心长的起了话题。
宫里都传太后病了……这哪里有病态?皇后端着紫株递过来的茶,没有受宠若惊,反而心沉如水。
昨日她被传来问话,中途佘婕妤也来了,见了她本来还算得体规矩,后来,不知太后为什么将一个上好的翡翠玉镯赐予她……佘婕妤耐不住说了句可惜了。
太后突然就沉了脸,打发她回去,这不是来看望她而是来讨脸的。
佘婕妤气在心里,脸上露出委屈可怜的色,殷殷凄凄的走了。
皇后毫不在意,直到也告别出了永嘉宫,半道上被佘婕妤堵着了。以皇后现在的心态,怎会跟她计较?
到最后还不是佘婕妤讨了个没趣,悻悻然的回去了。
这时一听太后的话,就知道要拿佘婕妤做文章了。皇后掩下心思顺着她的意思问道:“德清宫倒是没得消息……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噗通!”
容嬷嬷指挥人将一个衣衫带血浑身凌乱的人丢到殿内,正好是锦灯跪着的旁边。这一惊,锦灯缩了缩身子,想抬头去看,又怕上头的人看见。
众人自然将目光落到那人身上。
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连日来都偏头痛,原是被人诅咒了……佘氏竟然敢在安吉宫扎小人。”
皇后微震,扎小人?
这个罪名可真不小。落在宫人头上不过个死字,而妃嫔……也是毁了。
“太后,佘氏在幽禁室内一直哭闹,而她的侍女已经死了。”
容嬷嬷对太后还是极为恭敬的,此刻回话也是垂首躬身。
锦灯身子一颤,死了……刚才那躺在地上的人还能睁开眼看她呢,一会儿的功夫就死了。此刻日头偏西了,离她晕过去前可不是一会儿。
一地静默,皇后还未弄懂太后的此番意图当然不会贸然开口。而刘勤策纯属看戏。
锦灯巴不得能钻进地面,哪会出声。
“让她闹吧……这下面两人……”
太后重新端了杯新茶,转了话头,表达的意思,皇后也该明白了。
不等容嬷嬷答话,候在殿门口的李嬷嬷抢先回道:“太后,奴婢在追拿佘氏逃奴时带回来的,这两人企图将人藏起来……”
锦灯却没了心思听她添油加醋的一番话,而是抑制不住的侧头去看……倒在地上的人是福子!
那浓郁的袭入鼻翼的血腥味,来自身边的人,只一眼就看见血色浸染的衣衫包裹下的人气息奄奄。
一阵惊痛,她惊呼:“福子姑姑……”
夹杂着哭腔的叫唤,她顾不上起来,两手撑地爬过去,伏爬着摇晃着福子的胳膊。
这一动静自然惹得众人侧目。其他人都没有表情,只有皇后兀然挺直了身子,紧盯着她。
两年未见,她一眼就认出人了。皇后思绪骤然停滞,然后转眼去看太后,捧着杯子的手捏的有些青紫,原来,这才是太后的目的。枉费她一心以为还有机会,却不料太后早已经将人安排好了。这一次她是错怪太后了,锦灯的出现不是她的安排。
只是一点太后不在意,皇后却心寒了。惩罚了她两年,竟然是做戏?
福子一动不动,面色惨白,锦灯揪心不已,都是因为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咬着下唇咽下喉咙里的哽咽。
然后抬头去看太后,睁着泪眼,白皙精致的面颊上是两行清晰的泪痕。
“太后,福子姑姑是无辜的……救人的是奴婢。”
到了这时候,她还能不明白么?这本身就是个圈套。可是,她们怎么算准了她会出来救人?
而且福子为什么会来……
太后露出一丝笑,心中不无得意。
“很好……”
“咳咳……是我……救人的是我……”
一阵咳嗽响起,还有那似乎撕裂开绵帛的嗓音。
锦灯惊喜交加的转头看去,福子喘着气说话,眼睛却睁不开,满脸忍痛,想必是极为痛苦。醒过来之后,一直抽搐……
锦灯将人抱在怀里,想要缓解一下她的痛苦,喃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太后皱眉不悦,当她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上演悲情戏么。
“太后……是奴婢……唔……”
锦灯吃痛,她不过想求太后饶了福子,而福子却伸手掐了她一下,打断她的话,转而似乎攒够了力气,睁开眼来。
她看向太后,痛得很却笑了,太后想要她的命很久了。这次的事情,她在被人带到永嘉宫刑房的时候就醒悟了。八壹中文網
一石三鸟!
佘婕妤的舅父是刘浙的人,屡屡与刘勤策的党羽作对,刘浙是拿他们当剑,佘婕妤不自知还敢在宫里嚣张,太后早就想着要给她教训。
而两年前,她在莲都宫暴露了,引起太后的注目,想要拿她制约阿絮,却不料被刘浙抢先一步安排进了飘香院……作为当年的事情的知情者,她早就知道自己性命堪忧,而柯管事的死,却是她心头之痛,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念头,报仇?不,只是报复。
今日的事情不仅是要除了她,怕是想要控制锦灯。以锦灯对刘浙的影响力,这一招够高,够好。
“咳咳……太后,奴婢知道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我们都不认罪。”
锦灯瞬间动容,搂着福子双肩的手微微收紧。
福子知道自己不会让她承罪,所以宁愿一起担罪。
太后闻言怒了,敢如此回话,真是不怕死,还是以为她不敢动?
“作死的奴才,敢这样冲撞了太后……”容嬷嬷连忙冲身边的太监使个眼色,“拖下去……看来刚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几个懂眼色的太监见太后没有出声,立马上前动手要拖着福子下去,锦灯紧抓着当然不松手。
“噗嗤……”
刘勤策憋不住笑出声来。
此刻的锦灯像个被激怒的兔子,瞪着双红眼睛护着福子,倔强的咬着唇不说话,几人瞬间在殿内拉扯起来。
真是不虚此行,刘勤策哎呦一声站起身来,天不早了,今儿个早点回去,等着明日上早朝看看那人的脸,会不会难看?
“太后,这宫女要不赏给本王?若是入了本王的手,那人还会再要?”
很有信心而得意的说出这句话,刘勤策也是知道点情况的,锦灯能在长兴宫内殿住,着实让他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