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擦拭着眼睛说:“往后你那院子我可不会再给你打扫了,既然你回来了,祭奠他们的事,也该是你做。”
夜杀点头,这一段皇宫的日子,权当是做了一场梦吧,师伯若是怪罪自己,日后黄泉之下,再亲自赔罪。
江湖上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刺客又回来了。
后来皇城事变,纳兰白瑶篡位,表面上说的是纳兰白琼禅位且迁居麟城行宫,夜杀没忍住悄悄去了麟城,那行宫确实是有诸多宫女太监,但夜杀翻遍了整个行宫,也没有看到纳兰白琼的影子,她身边那个形影不离的女官沈妍喜也不在。
夜杀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再次潜入了皇宫,叠萼宫也已易主,住着的人竟然是纳兰白琼曾说过,会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楼尘。
楼尘粗略的告诉了夜杀他离开后发生的事,那一夜,如果自己在的话,会不会都不一样?
夜杀疯了一般四处寻找纳兰白琼的踪迹,却是无意间撞到了说是被遣送回了宏朝实际上隐姓埋名仍滞留在大元的南宫无心,他也在找纳兰白琼。
虽然南宫无心故意说自己毫无头绪,但夜杀还是默默的跟在了他的后面,果然就找到了纳兰白琼,却不料也带去了刺客。
刺客里有一个人长得和楼尘一模一样,纳兰白琼居然就放过了他,一副有一个楼尘替身就足够了的样子,夜杀气得又走了。
但这一次,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夜杀赶回去的时候,那院落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守院子的人。
在夜杀的逼问之下,那人告诉了他发生的事情,七晴身死,纳兰白琼亲手割了念执的喉,原来她那时候纵着念执不过是为了麻痹纳兰白瑶,暗地里早就在谋划反攻回皇城的事。
夜杀马不停蹄的赶回皇城,却是晚了一步,楼尘死了,纳兰白琼和纳兰白瑶两败俱伤。
夜杀想自己恐怕是没有机会让纳兰白琼多看自己一眼了,楼尘活着的时候自己且比不过,何况是他死了。
夜杀看见纳兰白琼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的断臂,南宫无心脸上的刀伤,她说对不起,是她害了所有的人。
对不起有用吗?如果可以,夜杀情愿她回到五年前,做那个不可一世的骄傲女帝,而不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垂垂流泪。
如果你看见我会流泪,那我就走好了。
夜杀和南宫无心头一次这样默契的离开。
失了一臂,夜杀的武艺退步了很多,先前结仇的人纷纷买凶想要杀了他,夜杀受了很多伤,更不敢去国寺里看她一眼,怕将自己的仇人引到那去。
哪怕是去,也要计划良久,不留下一点儿痕迹,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瞧上一眼。
她脱下了锦绣衣裳,穿一身粗布麻衣的姑子服,岁月好像格外的善待她,沈妍喜已然能看出来老态了,但她好像还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少女,洗尽铅华后越发让人感到温柔与恬静。
山上的风很大,缺了一只手臂的夜杀袖口猎猎作响,提醒着他,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除了愧疚,自己不会从她眼里得到别的。
纳兰白琼坐在院子里刺绣,夜杀记得她的绣工很差很差,沈妍喜这种武将世家出来的女儿都要比她的好上不少,在皇宫时她只有一件绣品,玄色的荷包,和楼尘一点儿也不相配。
夜杀并没有呆太久就离开了,她看上去过得还不错,自己没必要打破她的宁静。八壹中文網
辗转几十年,夜杀居然没死在仇家手里,虽然渐渐隐姓埋名,竟也混的风生水起,他腰间的木笛成了装饰品,时常有人问他,为何要带一只木笛。
也有知道他过往的人悄悄说:“他的笛声曾是一绝啊。”
一绝吗?喜欢的人终究不会喜欢自己。
某日他对着镜子瞧见自己的白发,才恍然发觉自己已十年不曾去过皇城国寺,瞧一瞧她。
既然想起来了,那便去吧,可巧的是,路上居然遇着了南宫无心,让夜杀想起了自己悄悄跟在他后面找着纳兰白琼的时候。
南宫无心也老了,脸上的疤痕留了下来,曾经那么骇人,现在倒是平添几分霸气,再无人称他为天下第一美人了,不过南宫无心的自负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听说他如今是宏朝的摄政王爷,自三年前他的皇兄暴毙,扶持幼子继位后,南宫皇室的大权就旁落于他手中,现在已无人敢提他只是一介胡姬所生之子了。
“王爷,好巧。”夜杀飞身站在他的马车车夫旁,一时惊得他的护卫不敢呼吸。
南宫无心亲自掀了帘子,眼波流转之间仍有几分当年的媚态,抬手让其他人放松:“无妨,是个故人。”然后邀他入马车同坐。
“你也是去瞧她?”
夜杀爽朗一笑:“王爷这次可不会再撇下我一人偷偷去吧?”
南宫无心勾唇,靠在软垫之上道:“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南宫无心何时曾骗过你吗?”
“不曾。”夜杀翻了个白眼。
他们居然也成了故人,那时在皇宫,纳兰白琼之所以要自己做他的护卫,就是为了拦住南宫无心踏进朝日宫的步伐,好让她和楼尘寻个安静。
有一段时间,南宫无心的满肚子坏水都是他见招拆招躲过的,两个人彼此坑了对方不少次。
马车一路晃晃荡荡上了山,这次他们不打算悄悄转到后山瞧一眼就走了,而是只当寻常香客,寻访一位在此处修行的尼姑。
接待他们的小和尚想了许久,才想到他们说的是谁:“后山尼姑庵里的那两位姑姑吗?我领你们去,不过两位姑姑喜欢安静,施主们切记不可大声喧哗……”
快走到门前,小和尚忽然又说:“瞧我这记性!庵里其中一位姑姑已在半年前去世了,不知两位施主寻的是哪一位?”
夜杀怔然,一时竟不知是何心情。
正在此时,门开了,走出来的是沈妍喜,那么过世的那位,就是她了。
沈妍喜似是早料到他们会来,请了他们进去:“我这一口气未咽,就是等二位来,总算是不辜负她所托了。我有一个故事,要同二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