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心里倒是畅快了不少,孟南珺将门关的严严实实,就这么躺到了床上去,没多久就入了梦乡。
谁成想睡到半夜,她便觉得周身一阵阴气笼罩,翻身坐起,对上的就是青灰色的鬼脸。
孟南珺被眼下的场景吓得不轻,好险没叫出声来,然而惊叫声不过刚刚卡在嗓子里,又有数十个脑袋飘到近前,当即就是一个激灵。
好在这十多年来鬼怪也见了不少,孟南珺在片刻惊吓之后便赶紧丢出一道灵力,人也从床上翻了下去。然令她意外的是,那股灵力在刚刚碰到鬼脸时就散了个干净,不过没起到半点作用,甚至还激得那些鬼脸直接朝自己冲了过来。
手中法器倏然化为长鞭,孟南珺一边躲闪一边朝着鬼脸抽去,可每一下抽在那些东西上,就会裂成两半继续前行,分明没有消散的迹象。
孟南珺此时也察觉到不对来,然而什么不及逃脱来的重要,她闭上左眼,想看看屋中可有逃脱之处,却不料阴眼一开,眼前的东西就消失殆尽。
幻象?
孟南珺心中如此猜测,收了手中法器站在当场,那些东西倒也拿自己没辙。
“出来!”察觉到自己是被戏弄了,孟南珺心中无比气愤,对着虚空处便是一声低骂。
躲在暗处的人嘴角勾起,在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之中缓缓现身。
“之前不还说不会叫我半句,怎地现在就反悔了?”
孟南珺瞧着眼前斜靠在门边的人,直觉心中火气更甚,一鞭子就朝他甩了过去。后者不以为意,伸手就去接,结果被她的法器灼伤了手心。
“倒是个好东西。”顾枭语气之中多是赞赏。
孟南珺又一把将鞭子扯了回来,对他冷冷道:“再好的东西,也是我家传的宝器,断然不会是别的主子。”
顾枭倒也不是真惦记着她手中的法器,若他不说,估计也就只是这么一句感慨的事情,可偏偏她提了一嘴,顾枭就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我若是杀人夺宝呢?”
“那你就试试,”孟南珺瞥了他一眼,其中已有戒备之色,“明着斗法我或许斗不过你,但我孟家的手段层出不穷,真要比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再者,我孟家人打从出生时起,便会在祠堂之中供一盏灯,人死灯灭,临死之前所经历的种种也有迹可循,你若真的杀我,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她这话倒不是作假,毕竟孟老爷是这一任的家主,而他则是家主的嫡女,若有人胆敢伤她,孟家的涨奶绝不会容许。
顾枭听他一番话说的正经,也有几分无奈,所以说他不可能对她起了杀心,可话题也是他一开始挑起,只能一笑揭过。
“被你这一打岔我都忘了问了,”孟南珺终于想起叫他出来是做什么,“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何要跑到我这儿来捣乱?”
顾枭耸了耸肩,颇有几分理所应当,“我的职责是护你周全,自然也不能离你太远,可你又无地方让我歇息,我就只能上了你的屋顶。”
被他一番解释,孟南珺更是觉得额角直抽,“这不该是你扰人清梦的理由。”
“屋顶风大,没法睡觉,我若不找点事情来做,岂不是太无趣了一些?”
知晓他今晚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了,孟南珺也懒得再听他解释,法器往回一收就问他道:“那你到底想如何?”
“我想如何?”顾枭上前几步,正停在了她面前,“你这屋子让我一半,我歇好了,自然也就不会对你如何。”
孟南珺冷笑一声,从柜里拿出几床备用的棉被往小榻上一丢,“我如今是定南侯的夫人,你哪怕想戏弄于我,也得注意着些分寸,别等侯爷回来了要你性命,你可没处哭去。”
听她提起自己,顾枭嘴角的笑意更深,“若我不曾记错,顾家才传出了定南侯已死的消息,你凭什么拿他来威胁我?”
“哪怕一个平民捡着他的尸体报了官,我说不定都更信几分,但顾家人传出去的消息,我不信。”
说话间她已经理好了被子,直接往里头一躺,便没了别的话。
顾枭嘴角的笑意却一直没落下来过。
等到第二天早上,孟南珺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正想让人进来,就突然想起自己屋里还有旁人,赶紧睁开了眼睛。
好在顾枭已然离开,连带着昨晚拿出来的被子也叠放整齐塞了回去。
孟南珺这才放心下来,穿上鞋去开门。
“小姐晚上锁门做什么?这大清早的,婢子想进来就只能扰人清梦。”梨书端着水盆进来,随口就问了这么一句。
睡觉锁门倒也是常事,孟南珺完全就可以说顾府不是能让她放下戒心的地方,可因为昨晚她放人进来的缘故,心里都还虚着,只能揉着鼻尖含糊其辞。
好在梨书也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将水盆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就开始拧帕子让她擦脸。
“今儿小姐可要出去?”梨书问道。
孟南珺想了想,这才记起昨日江晚歌找她的事情,便回:“今日上午应该不会出去,你一会儿去十九姨娘那里打听一下十七姨娘的住处,若是方便,我今天就去看看。”
梨书点头应下,心中却在感慨这顾家还真是不少妾室,从二姨娘一路排到十九姨娘统共十八位,光是认人就要认半天,更何况每人身边还有不少服侍的婢子下人。
帝师这府邸占地在皇都中可以说数一数二,但一想到还有这么些人,却也有住不下的感觉。
就这样二姨娘和顾老爷还琢磨着让孟南珺给夫君纳妾,也不怕挤得慌。
服侍孟南珺用过了早膳,梨书这就去了一趟银岚苑。
江晚歌正练着嗓子,听见庆云过来通传,说是孟南珺那头来了人就赶紧过去。
梨书也没忘了规矩,先朝着她行了个礼,这才禀明了来意。
“我家小姐让我来问问十九姨娘,这十三姨娘的住处在何地,方不方便让她去一趟。”
江晚歌心想昨日她应当说过秋泠院怎么走,但一想到这顾府里头条条小径错综复杂,也只能耐下性子。
“你家小姐何时能去?她若是找不到,我带她去就是。”
“小姐这半天都有空,既然十九姨娘愿意带路,婢子这就回去让小姐过来。”
江晚歌听后摆了摆手,“我去找她便是,左右也算顺路。”
梨书应下,这就跟着江晚歌去了樊芜院。
两人到时,孟南珺还在练剑,那明晃晃的刀刃虽未落在实处,可游动之间带出的剑气却明明白白,江晚歌也吓了一跳。
好在孟南珺一见人来就收了招式,才没让江晚歌觉得寸步难行。
“你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任人欺凌的小可怜,现在想起来,还是当初那个样子顺眼一些。”江晚歌上下打量她一眼,颇有些嫌弃,“姑娘家会点琴棋书画也就得了,成天舞刀弄枪的,也得亏你给定南侯表明心迹闹得人尽皆知,否则就你这模样,还真不一定能嫁的出去。”
三月三那天的事情已经过了有段时间,孟南珺虽然还想辩驳,可知晓眼前人绝不信他,便也懒得费这个口舌,只收了剑挑眉看她。
“我记得当初因我怯懦,有人还发了好一番脾气,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就说之前的样子顺了你的眼?”
江晚歌被她这话一噎,只能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不是说要去看十七姨娘?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孟南珺无奈摇头,也没再和她争辩。
十七姨娘住的秋泠院处在最西边,听说因其性子安静,这才从顾老爷求了这个住处,孟南珺听了倒没多想。
只是等她站在秋泠院的门口,眉心却紧紧蹙起。
江晚歌先行一步,自然没能瞧见她神情之中的变化,可问了守门的下人,却得知十七姨娘一早就出了门去。
“那你可知晓她去了何处?”江晚歌问。
守在门口的是个小厮,闻言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江晚歌这火气也是说来就来,指着鼻子便骂:“十七姨娘那是你的主子,你连她去哪了都不知晓?”
小厮见人发了脾气,赶忙跪在地上开始磕头,急切地为自己解释,“今日一早,十三姨娘就来秋泠苑里找了主子出去,至于去哪儿,岂是咱们这些下人能得知的?”
一听是卞倾将人带走,江晚歌的手也紧紧握起来,正准备发火,就听孟南珺道:“她若不说,旁人也无从知晓,你也不必迁怒于下人,咱们改日再来就是。”
卞倾那人一肚子坏水,十七姨娘如今又是身娇体弱,江晚歌压根不信她将人带出去会有什么好心。可她回头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孟南珺朝她使了个眼色,只能跟着她一同离开。
“卞倾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信她不会对十七姨娘下手。”
孟南珺知晓她是好心,却也朝她摇了摇头,“连个下人都知晓是卞倾将人带走,她若敢做什么,就得背上杀人的嫌疑。何况我说走,却不是真的走。”
听她卖了个关子,江晚歌还准备细问,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见她一个翻身,悄无声息的就落在了院墙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