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十七姨娘的事情，大家也不过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包括江晚歌此时和她提起，也纯粹只是唏嘘一时罢了。

只是两人分明不亲近，她就能帮人到了这个份上，说句好听的那是心善，说句不好听的那只能是多管闲事。因而此时在唏嘘之后，她又忍不住降低声音好奇起来。

“你说十七姨娘现在会不会还在练曲儿？这都大半天过去了，一直端着难道不会坏嗓子？”

孟南珺心中无奈，“她坏不坏嗓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这么问下去，去你这嗓子怕是坏的早些。”

江晚歌这两日着急上火，嗓子也疼的很，可这嘴上吃着没停，话也没断，半点没有收敛好好养着的意思，也不怪孟南珺这么说她。

方才兴致正高昂着，冷不丁被孟南珺泼了盆凉水，江晚歌心里也气的很当即起身骂她：“你这人怎的如此煞风景？我就来与你说说趣事，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尽戳我痛处。”

看她是真的急了，孟南珺赶紧讨饶道：“我这不也是关心于你，叫你少说些话以免的嗓子疼。何况十七姨娘那的事儿我是真不感兴趣。”

听她这么一说，江晚歌只得冷哼了一声，调转回了自己的银岚苑。

“小姐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就不怕得罪了十九姨娘？”梨书见人走得那叫一个气势汹汹，也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孟南珺却只是摇了摇头，“她那性子也气不了多久，说不定明日就又好了。”

梨书想了想她的话倒也在理，便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知道了晚间用完晚膳，孟南珺便说自己要出去一趟，让梨书自个儿在屋子里等着。

宋寒霜做了晚膳就去江晚歌那边了，两个小姐妹许久不见，恐怕也有不少话要说，梨书知晓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哪里愿意自家小姐出去却不带着她？任凭孟南珺好说歹说就是不依，最后只能说了实话。

“我就是想去看看十七姨娘可好些了，你去添什么乱？”

梨书一听她这么说，就知晓了她心中作何打算，当即便问：“小姐不是说不好奇的吗？怎地这么晚了还要去瞧这个热闹？”

被一语道破自己心里的想法，孟南珺险些就红了脸，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恼羞成怒，跟梨书解释道：“我真就是看看她身体怎么样了，你也知晓她之前病重，虽然有我给她的灵气傍身，可到底还是体质太弱了一些，稍不注意出了什么闪失，咱们岂不是白救她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也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然而一向觉得自家小姐不靠谱的梨书却仍然只是半信半疑，稍一琢磨还是说道：“既是为她好，大摇大摆的进去就是，做什么要藏着掖着，连婢子都不带。”

“我现在在顾家是众矢之地，若公然去找她，岂不是更加给她添麻烦？倒不如偷偷进去瞧瞧，这样谁也发现不了。”

“那婢子觉得自己身手也不错，虽说打架什么的不擅长，可区区翻个墙婢子还是能做到。”

孟南珺瞧她这般模样，就知晓她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跟过去了，于是只能轻叹一声将人带着临走前还嘱咐了她莫要给自己添麻烦。

梨书哪儿能不应？当即就是答应了下来，临走的时候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回去抓了把瓜子带着。

这一行为惹得孟南珺忍不住翻她一个白眼，心想自己这还真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然而此时后悔也晚了，人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后头，怎么着也丢不下去。

好在正如梨书所说，虽然喊打喊杀什么的她实在是不大擅长，可是这些年跟着孟南珺，别的本事没有学到，翻墙却厉害了不少，脚下这么一蹬，这就跟着自家主子一起趴在了墙头上。

十七姨娘那边还在唱着，咿呀呀的没完，不过真要仔细听起来，也确实是有几番味道。孟南珺一时之间只感觉自己在戏楼里头听着唱曲儿，忍不住随之就打起了拍子。

那头梨书看见她竟然如此悠然自得，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递到她手里，闹得孟南珺更加哭笑不得。

不过无论怎么在心里腹诽，这瓜子还是接了过来，两人就这么一边听一边嗑，那叫一个悠闲。

“之前在戏文里头听过，大抵是说女子被自己的夫君抛弃之后，改头换面回去复仇的故事。我原先还觉得，这种事情也就戏文里头才能得见，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发生在我自己身边，都还真是稀奇的很。”

孟南珺说完，又丢了个瓜子皮下去，丝毫没注意已经砸着人了，而在她身旁梨书已然听得尽兴，回应她的也只是感叹一声。

“这深宅大院的最难懂的是什么？还不是女子的心？昨日还爱搭不理的，今日就打算重拾旧时模样，琢磨着复宠了。”

孟南珺听着深以为然，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可不是，要我说身在大宅院里头，就没几个真正能简简单单的人，不是自愿就是被迫，总之进来了，便别想着能安安稳稳。”

她说着似在感慨，然片刻之后却又笑了，“我管这么多做什么，左右旁人如何与我无关，我救得了她性命，却没法左右她的人生，只能像现在这般看戏，倒也算是体会一把旁人的生活。”

这话说得故作洒脱，正好被刚来的人听了个完全，顿时挑眉有些意味深长。

“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瞧瞧自己踩的是谁家的地。”

幽幽然一个声音响在耳边，孟南珺被他吓了一跳，险些就要从上头跌下去，等人拉了她一把，她便直接一眼就瞪了过去。

顾枭也是一路跟着她们过来的，因在底下躲着总被瓜子皮误伤，又听她们说起的这个话题，这才站到了身边来。

当然，他也是存着吓人的心思。

“我脚下踩着那片土地跟你有什么关系？大晚上的你不去歇着，非跑到我身边来作妖。”孟南珺张口便没一只好话，显然还记着他之前的捉弄。

顾枭也不恼她，从她手心里拿了几颗瓜子用手指剥好，这就丢到了自己嘴里，漫不经心的回道：“踩着顾家的土地，那就是顾家的人了，你跟这些姨娘除了身份之上有所差异以外，又哪里比她们好了？还看戏，可别闹得哪天自己也被当成戏来看。”

他是不气，可孟南珺却已经气得不行，冷笑着扯了扯嘴角，“哟，你这看起来跟顾家交情不浅吗。不过事实要真是如此，我还就有些好奇了，你说我既然要查顾家，你为何还要帮我？”

“我与顾家能有什么关系？我这就是随便说说，替你觉得惋惜罢了。”

“我有什么好惋惜的？左右我那夫君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可不会像顾老爷这样对我。”

顾枭心想你前几日还说着定南候会归来，今日却不确定起来，还真是善变的很，然而面上他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没准备让她揭穿自己的身份。

于是意味深长地瞧她一眼，口中说道：“顾老爷确实是一切的源头不错，可你想啊，这府里女子一多，可不就容易出现事端？要知晓三个女人便是一台戏，顾老爷身边十九个姨娘，定南侯还不知要纳多少。”

“我管他要纳多少小妾，总之不论他回不回来，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我都给他选好了，光选那些模样出色性子还讨喜的。这样一来，他沉浸在温柔乡里，定然会感念我的恩情。”

正被孟南珺说着“感念”的顾枭心中一阵无言，片刻之后才问她：“你莫不是以为，只靠这一份感念之情，就能维系你们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吧。”

“谁与他夫妻二人？”孟南珺白了他一眼，语气中也带了嫌弃之意，“面也没见，房也没圆，我这可连茶都没敬过，哪里就算他定南侯的妻子了？”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自嘲之意，若顾枭是听人转述，恐怕要以为她是心中悲哀。然而此时当面来看，这孟南珺不仅仅嫌弃，还有几分不耐烦的意思。

“不是听说你仰慕于他，才给她投的桃叶？”顾枭问。

三月三的那件事情，在孟南珺这里压根就不能提，一提必定会惹她忍不住发脾气，今日也是这般。于是顾枭就见眼前人猝不及防蹬了自己一脚，盛着怒火的眼睛还瞪着他。

“谁给他的桃叶？我那就是叠了张符纸驱鬼去了，谁能想顾家竟然如此阴险狡诈，借着这个机会就把我害到顾府来了。”孟南珺说着咬牙切齿。

顾枭听得这个消息微微一愣，而后脸色也沉了下来，压根没想到外头传对自己“非君不嫁”的人，竟然半点私情也无，总觉得憋气的很。

然而孟南珺说的话却更加气人。

“你以为我为何答应给他选妾？一来如果我不答应，二姨娘肯定得编排于我，二来替他找些小妾，他也能欠我个人情，日后他若回来了，我也好跟他讨要一封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