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云绮,孟南珺起初也是不放心的,可是之后再一想,自己总不能一直守在她身边不去将事情查清楚。
于是她跟柳云绮放了狠话,大抵就是如果她不经自己同意再回周家,便彻底与她恩断义绝。
此话听在柳云绮的耳中,那自然是小题大做的,可在此之余,她恐怕也不会违背孟南珺的意思,这是孟南珺最终放下心来的原因之一。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柳云绮竟然这么快就去找了周许,全然不顾自己之前的嘱托。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梨书见她听了自己的话之后就脸色阴沉,可偏偏半晌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去周家领人回去。”孟南珺说完转头就走,高师爷在后头唤了她两声,没有回应,也就作罢。
只是没忘与顾枭传个信去,也好叫他知晓并非是自己不愿配合。
梨书是确定柳云绮不在孟府的,因而孟南珺压根就没往自己家中跑,可等到了周家外头,情形又与他想的不大一般。
只见周家府邸外头围了一圈的官差,将这本来就不大的地方站了个满。
“不知周家可是犯了什么事儿?”孟南珺忍着脾气,上前先问了一句。
被她问起的官差只瞧她一眼,便将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孟南珺心中本就存着气,险些就与人打起来,可又一想官府的人终究不好得罪,于是从袖袋里拿出了一锭银子,不动声色地塞入他的手里。
那官差倒也是个见钱眼开的,既然收了银子,面上的神情也稍有缓和,“周家没犯什么事儿,就只是周家老爷总说府上有贼人出没,这就求到了咱们官府这边,叫咱们守上几日以作震慑。”
孟南珺听到此处,直接便是嗤笑了一声,“凭他也配。”
听那声音之中,竟然全是讽刺的意味。
毕竟能请得动官府的人,周许如果不是靠着自己手中那样脏东西,就是柳家的权势,是在叫人恶心的很。
问的这一处离大门不远,孟南珺瞧着那紧闭的木门,竟然不知何时又换成了红漆,眼中寒芒尽现。
“既然只是守着府里人的安全,那我要去拜访,应当也不会有人拦着吧。”她这话声音也不算小,周围有本就在瞧热闹的人听见,也纷纷观望了过来。
然而官差却并非是那么好说话的,他们不过奉命行事,确保不会让任何外人进去,此时又怎会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她恶言相向道:“过两日等咱们撤了你再来,别在这儿添乱。”
孟南珺听到此处不免冷笑,目光在四周搜寻了一圈,倒是瞧见了好几个熟人,于是继续对那官差说道:“我与周家的主子相熟,这周遭的邻居们应当都见过我,不知大人能否通融一番,让我进去见见那病重的友人?”
人心到底是存着些善念的,周围有人一听病重,也纷纷替她说起了话来。
可官差心中却更加不耐烦起来,直接伸手要推孟南珺。
“我劝你最好识相着些,否则咱们手中刀剑无眼,伤着你了,那也是你妨碍公务自作自受。”
听他此言,孟南珺心中的火气也憋不住了,她往旁一偏躲过那人就要推搡的手,目光也冷厉起来。
“我是定南侯的夫人,即便定南侯还未归来,这身份也不一般。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但凡是扯上敢与不敢,总要有几个不怕死非要往上撞的,那个打从一开始态度就不怎么好的官差便是一人,只见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吊儿郎当全然没有一个官差的样子。
“有些时候没听过定南侯的名讳了,我还有些没想起来。不过听说他早就死了,连尸体都带了回来,夫人可是还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孟南珺就听不得这些人的无故诋毁,好似人死了就能够随他们编排,当即就是一掌扇了过去。
手中带着劲气,这力道也就是给足了,那官差压根就没想到她敢对自己动手,当即就被打得朝旁一偏,又因为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是谁,且不说那尸体是否公之于众,那怕我夫君真的死了,那也是为了大祁战死沙场。他那赫赫战功你八辈子也不及九牛一毛,还敢用这张狗嘴编排起他来了?”
孟南珺说着甩了甩手,若不是打人手也疼,她只怕要再添几巴掌。
“今日我且放过你,倘若哪天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半句议论定南侯的话,喝酒不是掉几颗牙齿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说完,也没管那人的狼狈模样,孟南珺直接三两步走到了门口,对左右两人说道:“将门打开。”
那两人相视一眼,虽说也担心会被她打,但一想到那位比她还要狠上百分的知府,却又为难了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从院内传来声音,竟是柳云绮听见动静过来询问。
“跟我回去。”隔着一道人墙,孟南珺对那面色更差几分的人说道。
柳云绮却只是摇了摇头,“阿珺,你又何必再管我?”
“你别管我为何如此,总之先跟我回去,我会与你好好解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孟南珺已经用了极大的耐心,可她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总这么劝一个冥顽不灵的人也实在是烦躁。
然而柳云绮却好似是下定了决心,一咬牙就对她说道:“我爹娘尚且管不得我,你又为何要管这么宽?阿珺,你我能是一辈子的挚友,可你却绝不能代替周郎……如果你还要执迷不悟,那咱们也只能走到这儿了。”
此言一出,孟南珺好半天也没能反应过来,直到梨书忍不住说起柳云绮不识好歹,她才拉住了身边的人,缓缓对柳云绮说道:“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咱们便就此断了,从此以后我不干涉你的事情,你也不必再来找我。”
孟南珺说完带着梨书离开,而柳云绮正想着要追上去,却又被身后的人扯住了手腕。
路途有些远,梨书又看她一直憋着,并说要去寻一辆马车。孟南珺没管她,只是由着她去,自己则是安安静静的等在路边。
可这一份安静,却在进入马车中没多久土崩瓦解。
梨书瞧着她眼泪不停往下掉,心中除了慌乱就是心疼。在寻不到父母之后,又和最好的朋友恩断义绝,她家小姐一向都是不爱哭的人,此时却哭成了这样,可见心中有多难受。
“刘姑娘或许只是一时没想通呢,小姐也别生气,说不定过上两日就又好了。”
孟南珺拿袖子捂着脸,眼泪很快就湿了那一片,却也只能哭的压抑,什么也没能回。
梨书知晓她心中难受,可此时她除了叹气之外,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毕竟这一次柳云绮的话实在让人寒心,可不是三两句劝就能了结的。
等到了顾家门口,孟南珺就低着头进去,脚步也十分匆忙,梨书知晓她是不愿让人瞧着笑话,便也只能装作一副若如其事,随她一路去了繁芜苑。
好在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自然也没有上来讨不痛快的。
然而路上没有,却不代表院子里头就没有,孟南珺一进来就和顾枭打了个照面,因为惊讶朝上看了一眼,便没遮住自己红了的眼眶。
这是他还没能开口,孟南珺就擦着他的身旁过去。
“这是怎么了?”顾枭记得他今日应当去的官府,便以为是那的人欺负了她,当即就蹙起了眉心。
梨书瞧着眼前的自家姑爷,心中五味杂陈之余,还在考虑着说与不说。
只不过最后还是在他摄人的目光之中,将事情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说到底都是那位柳姑娘不知我家小姐的好心,因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对她不好的男人,就这么对待我家小姐。”
梨书说着还越来越气,若眼前人不是顾枭,只怕还能骂上个三百来句不带重样,可顾枭却只是挑了挑眉,“就为这事?”
“就为这事?”梨书不可思议的重复一番,实在不觉这是什么小事。“我家小姐不过一个弱女子罢了,哪里比得上候爷什么都不在意。”
后半句带着些敌意,梨书说完其实就后悔了,赶紧掉头就走。顾枭也没和她算态度不尊的过失,只在原地想了想,这就进去找了孟南珺。
只见她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还吸着发堵的鼻子,看起来实在让人觉得可怜。
顾枭原本想要嘲笑的话也吞了回去,只在她瞪视的目光之中缓缓向前,然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从你那婢子口中听了几句有关今日的事情,我知晓她说的不全,可也不得不说,闹到今日这般地步,最大的虽是她的罪过,你却也有错在其中。不如就此一刀两断,你也不算屈了自己。”
孟南珺又哪里肯断?虽然是真的寒了心,可方才所说大多都是气话,此时被顾枭这么一激,反而是别扭了起来。
“我就一介小女子,哪里比得上侯爷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