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尚且在鼎盛之时,都从未做过有违律法的事情,而孟南珺小就成长在需要低调行事的没落孟家,自然也是不敢做出私自伤人性命的举动。
所以说是进去取一样东西,孟南珺就真的只是取东西那么简单,最多也就是没能忍住自己揪人头发的手,一把扯下了个几十来根。
周许的头发粗硬,被她这么一薅明显就秃了一大块,也好在周许此时并无知觉,否则恐怕能疼得跳起来。
不管明日一早周许会是如何看待自己吐了的这一块头发,总之孟南珺是解气了许多,连带着面上都挂了几分愉悦的笑来。
外头女子还在尽心守着,此时见她出来连忙迎上,问出了自己纠结半天的问题。
“小姐可有什么危险?”守在柳云绮身边这么好一段时间,女子自然也是有所察觉,可是她查不出什么,柳云绮有什么也没和她说起,此时自然担心起来。
孟南珺想了想柳家的人应当可信,与她说也更能保护柳云绮的周全,便与她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先随我去寻一个能说话的地方,咱们再把事情好好说清楚。”
女子自然想随她一起去,只是终究放心不下柳云绮这边,面上也露起了难色。
孟南珺知晓她心中在考虑什么,便和她说道:“她身上有我给的护身符,暂且没人能动得了她,你随我说完话之后再回来就是。”
听她这么说了,女子也能放心下来,小心跟她绕过官差出去,找了一个较为荒僻的园子。
孟南珺先问了她的名字,得知“柳青言”三字,就知晓是柳家的家生子,心中也更加安定了几分。
“你既然是柳家的人,自然也是有几分忠心的,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总之你且记着周许不是什么好人,你家小姐现在被蒙了心,有时候也不必太过遵从她的意愿。”孟南珺停下脚步,便直接与她说道。
可柳青言却明显是有些为难的样子,“夫人让我过来,就因为我说过凡事要言听计从。”
柳家夫人宠爱自己成为唯一的女儿,那根本就是没个底线的事情,会有这样的吩咐也是理所应当,然而听的人却也如此古板就说不过去了。
若是自家的人,孟南珺只怕要一个白眼翻过去,只是到底不是那么亲近的关系,孟南珺也只能长长叹了一身,然后又将之前与她说的再说一遍。
“是柳夫人的吩咐重要,还是你家小姐的性命重要?”
柳青言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孟姑娘几次提起有关我家小姐性命,不知她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周许便是最大的麻烦,这几日你守着自家小姐,务必要紧紧跟随,切莫脱离半步,如若有你无法解决的事情就来顾家寻我。”
柳青言知晓孟家有些玄乎,再加上孟南珺和柳云绮本就是如同亲姐妹,断然不会害了对方,因而对她的话也是深信不疑,直接就应了下来。
而后她就听见孟南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赶忙问道:“这些天你跟在他们身边,可曾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柳青言被她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正想要反问她是关于哪一方面,就想起了前几日确实有不对的地方。
“小姐之前让我跟踪过一个人,只是没两天他就死了。小姐让我别与外人提起,我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叫什么名字你可还记得?”
“事情小姐没让我查完,他叫什么名字我也并不知晓,只是记得似乎和周许关系不错,有一日他来了府上做客,到了第二日周许还亲自去找过他。”
听她说到了这个份上,孟南珺也明白她说的应当是周井,当即便追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晓具体死因,而且这件事情连官府都没有查清楚,现在尸体应当还在停尸房中。”
孟南珺听她这么说,无端就想起了那日在府衙所见的大阵,一时之间也有些失神。
柳青言见她不言,好一会儿才问道:“孟姑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孟南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暂且是没有旁的吩咐了,你且顾好你家小姐那边,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我。”
“那就有劳孟姑娘了。”
柳青言说着朝她一礼,即便知晓两人关系不错,可有些礼数却也不能免。
孟南珺手里攥着那一把头发,准备回去就查一查周许身上背负着几条人命,可临走之时却又折返了回去,对柳青言说道:“我今日来过的事情,你记得别与你家小姐说。”
“为何?”
“只是觉得让她知晓了这件事情,难免不会和周许提醒一声,若真是如此,只怕少不了要打草惊蛇。”
柳青言听着倒也合乎情理,压根就没怀疑,却不知晓这原因只是其中之一,而最让孟南珺在意的,其实是两人白天才说过老死不相往来,晚上她就去关心,未免也太跌份了一些。
“你将这符纸带在身上,若遇到了什么危险,之边将它对折撕成四份,这样我也能察觉你们身在何处。”孟南珺最后丢下一张符纸给柳青言,这才算是安心回去。
孟南珺从顾府离开之后,梨书就一直等在繁芜苑门口的那个石凳之上,等她远远瞧见孟南珺走了过来,便赶紧跑了过去。
“小姐去做什么了?”梨书先是将人上下看了个仔细,见她并没有受伤,才问道。
孟南珺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头发,那一撮十分可观。
“去拨了他的头发。”
梨书瞧着那一缕发丝欲言又止,也不知该说她幼稚,还是该说她不务正业,学了那么多年功夫就只为拨人头发去了。
然而最后梨书还是夸了一句干得不错,毕竟周许那个人一向注重仪容,乍然少了一缕头发,少不得要好几日不敢见人。
而只要是看见周许吃瘪,梨书与孟南珺的心中便更加畅快几分。
“行了,现在贴身之物也有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外表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手上到底沾了几条人命。”
说着就往屋中直行而去,梨书这才知晓自家小姐去拔了人头发确实有用,而不仅仅只是报复这么简单。
不过想想也是,对于那种人的报复,就该让他血债血偿,可没有拨几根头发就了结的道理。
从木箱子里翻出木珠,孟南珺也有段时间不曾使过这些,毕竟在孟家的日子还算安稳,用不着这探魂之术。
在小几之上以清水画就一个阵法,又把木珠随手一抛,其中大半的珠子滚落在地上,被困在阵法之中的,却也有不少的数目。
“……二十七、二十八……竟有足足二十八颗!”梨书也曾见过孟南珺使这个术法,将那珠子的数目数清之后,难免惊叹一声。
毕竟一颗珠子就代表着一条关系,孟南珺测算的是人命,就说明周许手上惨死的人,已经有了二十八个。
得到这个结果在意料之外,孟南珺一直都不敢想周许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可当事实都摆在了自己面前,她又不得不相信,柳云绮顺便待着的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手中沾水,口中念诀,将小几上的阵法微微改动,只见那些珠子还绕着阵法缓缓移动,最后竟然是聚集到了一个方向。
“这又是什么意思?”梨书毕竟不太懂这些,能猜透的,也都是因为在孟南珺身边耳濡目染。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自然也需要问一番。
可孟南珺对此似乎是更加难以置信,连着试了三次之后,才对她说道:“周许之前害过的人,现在都葬在一处。”
“怎会如此?”梨书听着也觉荒谬,“周公子若真是杀了人,撇开干系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将人都埋在一处?除非他是有了旁的心思,比如说要利用这些尸体做什么之类的。”
梨书说到此处,自己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只感觉这个设想未免恐怖了些。然而孟南珺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一般,脑海之中一闪而逝的就是府衙中那个莫名其妙的阵法。
再一看阵法之中那些珠子所聚焦的方位,赫然就是自己白天才去过的官衙。
“看来咱们只能去一探究竟了。”孟南珺意味深长地牵起嘴角,却带着几分森寒之气。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梨书一听要出去就异常高兴,看样子竟然是巴不得立刻就走。
孟南珺清楚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幽幽的朝她看了一眼,提醒道:“你也不问问我要去哪里,就非要跟我一起过去,我若去的是停尸房,你也敢跟我一起去不成?”
梨书胆小,仅仅只是听了就险些软了腿,“小姐不是也怕那种地方吗?你该不会真去吧。”
说着似乎自己都觉得在理,不住的点了点头,“如若真是停尸房,婢子可不能陪小姐一起过去。”
孟南珺哪里不知她害怕这些?取笑她两句便直接说道:“你且放心就是,这一次我带旁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