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前种着两棵百年古树,青翠而茂盛的树叶几乎遮天蔽日,偶有阳光从叶缝中漏过,滴落在张幼悟的脸上,斑驳馄饨得看不清脸色。她柳眉微蹙,瞧着眼前荒唐的一幕,再看自己爱慕已久的十三殿下竟然嘴角还噘着笑意,只觉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似的,烧得肌肤发烫。
她哆嗦着轻斥道:“你是谁,竟敢如此对待十三殿下?太放肆了!”
滔滔哪里经得住被人斥责,只见她一眼瞪去,依旧卷着舌头道:“你又是哪里来的老太婆,竟敢多管闲事!”
幼悟本还只是生气,若是旁人能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也就过去了。可滔滔儿竟敢暗讽她长得显老,那火气儿便烧得更旺了,几乎是吼道:“你说谁是老太婆?你眼睛难道瞎了么?”
滔滔儿此时也顾不得和赵曙玩闹,松了手就要扑过去,嘴上喊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说我眼睛瞎了……”才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赵曙从身后死死抱住,大声道:“滔滔儿,别闹了。”又朝幼悟道歉道:“对不起,幼悟,你先回去,下了堂我再找你。”
幼悟心里虽委屈,可看在赵曙的面上,只好道:“那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赵曙抱着张牙舞爪的高滔滔,勉强挤出笑意,道:“一定。”
待幼悟走远了,赵曙才放开手,滔滔气得转身就踢了他一脚,道:“才半天不见,就帮着外人了。才三分姿色,就把你迷成这样,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赵曙忍着痛,道:“这是宫里,你也不是汴京城的小混混,就不能知书达理些?”
滔滔受了气,挨了赵曙骂,又没得地方发泄,不觉握紧了拳头道:“好啊,都开始嫌弃我了。你若喜欢那些知书达理的,就跟她们玩去,不理我就是。”
赵曙不怀好气道:“我什么时候又嫌弃你了?你别血口喷人!”
滔滔道:“你就是嫌弃我。”稍顿,又恶狠狠道:“赵曙,我们绝交了!今后你再也不要理我,我也再不会理你了。”说着,气呼呼的就往角门走去。
赵曙一把将她拉住,道:“你别那么不可理喻好么?”
滔滔翻眼瞪他,道:“既然我这么不可理喻,碍着你的眼了,对不起,请你以后跟那些可以理喻的人去玩吧!”
她用力甩开赵曙的手,胡乱往前冲去,急得内侍在后头忙唤:“高娘子,走错了、走错了,请跟着老奴走。”滔滔返过身,经过赵曙面前,又朝他狠狠瞪了一眼,才随着内侍去。
赵曙默默跟在滔滔身后,不说话,也不离开。待到了内殿门口,赵曙才将肩上的书袋递给滔滔,道:“别生气了,小心上火。”稍顿,又温声道:“你一着急,就把什么都扔了,连书也不要了,这个得改。”又指着对面叫灵虚阁的木楼,道:“我在那里听皇上讲学,今儿起会在东宫住几日,你若无趣,就来找我。”
滔滔走了半会子路,早原谅了赵曙,心底倒又生出了几分愧疚,道:“呆会下了堂,我就去找你。”又恶狠狠道:“不许去找那个老太婆。”
赵曙笑了笑,见她鬓间的牡丹垂落,便伸手抿了抿,才道:“你快进去,别让先生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