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壁臣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移开视线低声说了句,“收诊金,五千两。”
五千?宋青婷忍不住道:“不是说三千吗?”她刚拿了三千银票出来,手头上剩下的也就两千多一点了。
苏壁臣重新站了起来,似乎对于那本书已经不着急了,“我本没打算医治,只是给看看自然收的少。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诊金自然就会不同。”
她露出惊喜的神色来,“真的嘛!您愿意治,能治好吗?”
苏壁臣伸出三个手指,“三成的把握。你可想好了!”满含深意地看着她。
宋青婷暗暗点头,“哪怕是一成,也要治。”她说完,便想起了银子来,五千两!狮子大开口,这么贵的诊金,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以后每次来,都要诊金吗?”她不由问道。
苏壁臣不由失笑,觉得这个丫头有些好玩。其实,在那少年张开口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改变了主意。对于这种病情,他很好奇,既然痴傻呆愣了,竟然还能读书背诵!猎奇之心下,他就算回去了也会总是想。他也想试着治一治,也想治好他。原本的考量里,虽然也有担心治不好砸招牌的缘故,可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关于诊金的事情,师父很少开口,都是他来,他说道:“我师父看病治人,都是先收诊金。日后除了抓药的钱你们单付,只有针灸需要付银子。”
小柏说完,不自觉抽了抽鼻子。师父之所以要了这么贵的诊金,那是因为吕府的缘故。按照师父的说法,这样的人家,不多要些太亏待自己。每每遇到师父不喜欢的病人,师父的诊金就会格外贵。
宋青婷暗自苦笑,这么贵的诊金,她竟然会有庆幸的感觉,如果每次都要千两,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苏壁臣走到案前,写了两张方子,递出来,“一个外敷,一个内服。外敷每日两次,早晚各一次,敷在头部;内服每日三次。”
宋青婷有些激动地拿过方子,看了又看,犹豫片刻,道:“这般就可以吗?”
“每日按摩一次,每三日针灸一次。”苏壁臣顿了顿,“先按照这个法子办,以后慢慢调整。你安排个丫鬟,学会按摩的手法,至于针灸,我每三日来一次。”
她来回看了看,目光落在了月晴的身上。不过她还有些犹豫,是自己亲自来,还是交给月晴……
想到弟弟年龄毕竟是大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貌似有些不方便。
月晴早就准备好了,在她的目光下福了一福,道:“按摩的法子,交给奴婢吧。”
宋青云躺在榻上,苏壁臣在他头上比划按摩,月晴仔仔细细地学着,手指怎么用,需要多大的力道,其中要注意哪些关键之处,月晴连连点头。
宋青婷让花浓去多准备些吃的,她则去取剩下的银票。
等按摩结束,宋青云竟然已经睡着了。
“先按照这个力道来,等他渐渐适应了,你再加重力道。”苏壁臣一句一顿地说道。
月晴一边记着,一边用双手比划。
最终,苏壁臣拿着五千两银票子走了,宋青婷高兴喜悦之余,还有些淡淡的哀伤。
以后针灸的钱、抓药的钱都要另算,药去药店抓,最关键的针灸只能靠苏壁臣,每针灸一次百两银子。一百两,在富贵人家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贫民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价。
赚银子这件事,一下就成为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
吴氏坐在马车里,马车外是宋青婷家的大门。
徐氏安静地坐在吴氏的身边,低声道:“娘,明日我们还来吗?”连来了三日,就是在门口停一停车,不进去也不拍门。
“三日,够了。”吴氏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她之所以这样做,每日都过来一趟,是为了岳朝阳。
三日,她表达了她的诚意,更何况,这三日过去,他的怒火也散去了不少,应该能听得进去她的话了。
只要肯让她说话,她就能把这件事圆过去。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马车重新动起来,径直向前,从前面的巷子口绕出去。
隔壁巷子里住的都是普通人家,隔三差五聚在一起聊天说话。因为是外地人,初来京城,还是一个少女带着一个少年,所以格外吸引他们的好奇,偶尔就会聊到这里。
“这家是外地人,最近几日可热闹起来了。时不时有人进出,还有专门在门口等着的,也不进去,不知道是什么名堂。”
“他家的仆从也走动得勤,总是提着一大包一大包的药。”
“嘿,听说没?这家的少爷,这里有问题。”这人将瓜子皮扔掉,指了指脑袋。
“这是给他治病呢?”
“一个傻子,是什么病?没听说过傻子还能治好的。”
“嗨,别说了,又有人来了。”
刘班穿着便衣,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上前敲响了门。
秦大柱已经大好,守门的就是他,看到刘班一点也不陌生,粥摊开张那一天是见过的,虽然只有一面,可是锦衣卫,怎么可能忘了?
“刘大人?”秦大柱有点犹豫。
刘班拱拱手,“秦兄弟,宋小姐可在家?我是奉命来取信的。宋小姐之前答应过的。”
秦大柱无法,只好请他进来,让他在旁边的会客厅等待。
宋青婷正和吕均之商量,要做些什么买卖好,想要听听他的意见,却听到锦衣卫刘班来了。
吕均之道:“他怎么来了?”
“说是来取信的。说小姐已经答应了。”
宋青婷想了想,“当日,他的确说过,要找我拿信看一看。”她说着看向吕均之,“你送出的那两封信,该收回来了。”她有点私心,想要拿回来。
吕均之道:“那些信我都看过,提到叶铭的,只有那一封。”
宋青婷点头,“没错。”她娘写信的时候已经嫁给了她爹,怎么会多想青梅竹马……不怕她爹看见吗?
“一会儿如实说就是了。”吕均之提醒她了一句,让她不要放在心上,“那我先回去了。有事儿再叫我。”他走到宋青云院子旁边的一个小花园,穿过月亮门便回家了。
宋青婷只好去前面见客。
刘班见了她,慢慢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刘大人,好久不见。”她笑笑,“是来拿信的?”
刘班点头,“可方便?”
“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但是……”她轻咳一声,“剩下的信中并未提到叶铭前辈。”
刘班缓缓地笑,“无妨。”
她沉吟道:“打算何时换回来?”
刘班揉了揉鼻头,这个老大可没说。
她就皱起了眉头,“难道不打算还回来吗?我娘留下的东西不多,我想留下来当个念想呢。再者,等我弟弟的病好了,也要让他看一看。”
见刘班不说话,她便不放心,道:“今日怕是要让您空手而回了,等得了长辈的答复,我再把信送过去。”
刘班摇头,“那我便做个主,姑娘打算什么时候拿回来?”
他这么好说话,让宋青婷格外有好感,“拿去也就是看看,看完了其实也就没什么用处了。但是……最多一个月吧,保存好了,一个月后还给我成不成?”
刘班想了想,“能不能再宽限些?”万一,一个月不够呢?老大怕是要反复看,来怀念的。不过,他也不敢保证,说不定当天看完了,就能送回来也说不定。
她想起叶铭当时的伤感,心里叹息一声,道:“最多三个月。但是要保证书信完好无损。”
送走了刘班,她便带着花浓穿过了月亮门。
她想的是,她有求于人,怎么好一再叫他过来,她登门才对。
吕均之不止一次跟她说过,让她闲来无事过来转转,她这次登门是想要和他打个商量,听听他的意见。
她一出现,院子里的人立即发现了,对她行了礼便走上前来,“给宋姑娘请安。”
她有些诧异,这个丫鬟她没见过,身材高挑,眉目如画,难得的是态度不卑不亢,十八九岁的样子,瞧着不像是下人,落落大方,举止大气,倒有点像一般人家的主子。
“在下香凝,在少爷身边伺候的。早就听说过宋姑娘。姑娘,少爷在后院荷花池旁,我带您过去吧。”香凝举止得体,进退有度。她是少爷身边的大丫鬟,少爷刚刚回来的时候便嘱咐她等在这里。
宋青婷可想不到是吕均之安排人等在这里的,略一犹豫,说道:“不去跟他通报一声吗?”
“别人需要,姑娘不需要。”香凝笑得亲切,在前面引路。
宋青婷只好跟着过去,心里面的感觉怪怪的。花浓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脸上也是挂着笑容。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这个院子,当日从牢里出来,就是从这个院子的正门进来的,不过没多看,直接就从月亮门回家了。
这样慢慢走着,发现这个院落的布置和她那个很像,院子里有树有花,位置的差别也不大,唯独花的种类更家繁多娇贵。
前方,荷花池的中央有一座凉亭,亭子的四周围用素色纱幔围着。清风徐徐,亭子里的情景若隐若现。
她看了一眼,瞧见了吕均之。
他躺在亭中的木榻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带子系的很松,小半边胸膛露在外面。在层层叠叠的纱幔之下,显得格外蛊惑!
她连忙收回了目光,耳朵有些烧得慌,“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