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蕊香半天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话都藏在心里,吴氏颠倒黑白,“有理有据”地为自己辩白,她知道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骗别人,也在给自己找理由。她不想点破,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真相。吴氏,毕竟是她的亲娘。
“娘,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让我说还是主动一些,将该给她的还给她吧。你不是说要和她搞好关系吗,这样不是更真诚?”岳蕊香劝说。
吴氏的眼睛立即瞪过来,“凡事总要分个轻重,为了讨好她自己的性命也要拱手相让嘛?”
岳蕊香低头,轻声说:“哪里有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家底都给了她,咱们一大家子吃什么穿什么?”吴氏心里有气,但更多的是慌张。根本不在意女儿们听了什么。
岳蕊香道:“我的意思是给她一多半,不是全部给她。她应该不会太计较的。此事她明显早就知道,可是一直没要,应该是不贪途的。若是能通过此事缓和关系,岂不是皆大欢喜。”
吴氏冷笑一声,“傻丫头,你这样想,宋青婷也这样想?她为何进京?还不是穷疯了,这父母亲一走没人管她了,她就进京来了,一来了就寻到咱家里,她能是不喜金银的人?”吴氏自己如此,自然而然先用这个方向来揣摩他人。
岳蕊香还要再说,让吴氏拦住了,“好了,别说这些了。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事情。”她还要去想接下来怎么办,可没有功夫多说话。
岳蕊香张张嘴,什么也不说了。她知道,就算自己继续说下去,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马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则是岳蕊茗,才刚刚消化完刚刚听到的这些消息,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乱极了,然后又想到了吕均之,就觉得这天下的好事情怎么都归了宋青婷。这是她头一次对宋青婷生出嫉妒之心来。明明就是个贫贱女子,怎么就一步登了天,万事如意呢!
……
吴氏等人走了以后,宋青婷突然觉得十分没意思。当初拿着遗书直接让宋青云去找了知府,就是因为她不想要和吴氏等人纠缠。
没想到,如今吴氏却比之前越发缠人,竟然找上门来。
不提吴氏回到家后,怎么想方设法想比摆脱困境,防止吕府的“欺压”。
崔府的那一摊子事还没有完呢。
一开始传言崔照得是不慎一跤摔死的,后来又有流言传出,是崔固和续娶的苏氏合谋将崔照得杀害。
这一牵涉,就会有人问为什么,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最疼爱的新夫人。
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其中大部分人都在传因为崔固和苏氏有一腿,这儿子和母亲……合谋杀死老子的消息实在是让百姓们没办法不津津乐道。
大家惊诧之余,格外喜欢拿出这件事来说。
坊间的传言,宫中总是最晚才得知的。
丽贵妃听说了这件事后气的险些晕过去,叫了晟王过去,让晟王堵住这悠悠之口,又传了崔固来。
崔固此时已经从胆战心惊中缓过神儿来,再加上苏宁儿的软香在怀,温柔安慰,他已经从父亲去世的悲伤和杀害父亲的害怕中脱离出来了。
崔固按照他和苏宁儿早就安排好的说辞,告知了丽贵妃。
丽贵妃见问不出什么,但心里却一直有些怀疑,这些话太满太有理,反而让她觉得很荒谬。丽贵妃在宫中摸爬滚打,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她已然确定崔固是说了谎话的。
崔固小心翼翼地退出去以后,丽贵妃沉吟下来,想了想,突然冷冷一笑,“这个苏氏倒是有些本事。”哥哥的死,侄子的谎话,在她看来全和苏宁儿有关。
丽贵妃突然很想见见苏宁儿,如果真如传言那般是苏宁儿勾引侄儿后败露,将哥哥杀害了,她不介意当下就讲苏宁儿就地正法。她一个贵妃,还是能收拾一个苏氏的。
杀了苏氏,再立罪便是!
丽贵妃身处宫中,就算在下毒杀人,脸上也是和善的笑容。
说起来,这还是丽贵妃第一次和苏宁儿见面。
苏宁儿虽然名誉上是崔府的当家主母,但实际上和妾室的地位没什么不同,能走到今日都是苏宁儿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
“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苏宁儿一进来便行了大礼,动作十分到位。
丽贵妃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单单来见她能平静如此便能看出来。
“起来吧。”丽贵妃脸上带着笑,“不用行此大礼,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苏宁儿早在进宫前就想了无数遍,丽贵妃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见她。是不是和坊间的那些传言有关,她要怎么自保?
早些年丽贵妃十分受宠,等到年龄大一些又有了晟王,在这宫中可以说是最尊贵的那几个女主子当中的一个,权力也是不一般的。因此,苏宁儿格外小心谨慎。
“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叫你来?”丽贵妃见她那个油盐不进的样子,倒是直接开门见山了。
苏宁儿微愣,“民妇不知。”
装得倒是像模像样。
丽贵妃冷笑,“哥哥的丧事刚刚操办完,辛苦你了。不过,你这样子不想是憔悴的,反而很红润呢。”
苏宁儿连忙跪倒:“民妇冤枉!”
丽贵妃不说话,只看着她。
苏宁儿道:“贵妃是不是因为听了一些传言,所以对民妇有些误会?”苏宁儿连忙解释起来,“夫君当时正在气头上,要教训固儿留恋花丛,谁知道一个没站稳脑袋磕在了桌角上,正好磕在了最要命的地方。等大夫来了看过,已经不能救。”她一边说,眼角一边滚下泪来。宫中是不能哭泣的,她做出一副想哭,却极力忍耐的姿态来。
“坊间那些传言,民妇也听说了。实在是荒唐至极,就连那戏文里的都比不上!老爷到底为何去世,官府早就有了定论,为何百姓们还要胡说?这是要败坏民妇的名声吗?可民妇一个妇道人家,又是无根基的,有什么值当他们败坏的。”苏宁儿擦了擦眼泪,“要说伤害,这件事对贵妃娘娘您和晟王的伤害最大。”
是啊,若是有人有心煽动,的确是对丽贵妃和晟王最为不利。尤其现在是晟王距离储君之位一步之遥。
“坊间传言,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难道都可信?若是可信,那为何每一个说法都不一样!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咱们崔府。崔府已经没有了老爷,其他人可不能有事啊!”
苏宁儿言辞恳切,把矛头指向了最大的敌人。
最大的敌人,自然是誉王。
苏宁儿哭泣道:“贵妃娘娘,就算是您让我死了,只要对崔府好,我也是愿意的,我和弟弟的命是崔府救下来的,就当是报答恩情了。但是总要查明白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地里谋划。”
丽贵妃冷冷看着她,心中左右衡量。对啊,这些流言蜚语的后面肯定有人参与,否则早就压下去的事情怎么传的有鼻子有眼沸沸扬扬。
至于苏氏,反而显得无关紧要。哥哥的死固然心痛,但是更重要的以后,是儿子的储君之位。
苏宁儿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看来她还是相对了,丽贵妃果然是为了找她算账的。
丽贵妃稳稳坐下,再次低下头来,看苏宁儿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了,“起来说话吧。”
苏宁儿惶恐起身,千恩万谢地站起来。
“照你看,这别后生是非的会是谁呢?”丽贵妃把玩着指甲,看似随意地问道。
苏宁儿想了想,道:“娘娘,民妇看来,最有嫌疑的就是誉王。”
这真是把丽贵妃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丽贵妃挑眉看她,一开始的笑容早就没了。知道的人会明白,丽贵妃不笑的时候才是更加真实的她。
“此话怎讲?”
苏宁儿便说:“不瞒您说,老爷在世时遇到好多问题想不通,就会来找民妇商量,对于老爷操心的这些事情民妇也知道一点皮毛,偶尔也会给老爷出主意。所以,晟王殿下和誉王的事情,民妇是知道一点的。”
“哦?”丽贵妃倒是意外了,“哥哥常找你商量?”这不仅是对苏宁儿的信任,也是对苏宁儿的聪慧给了肯定啊。
苏宁儿略一停顿,点了两个例子说出来。有哪件事是她出的主意。
谁知道,她一说丽贵妃就听明白了。因为崔照得本来就是为了丽贵妃办事的。事情办好了,丽贵妃自然会高兴。刚好,苏宁儿举出的这两件事,都是在丽贵妃看来办的很好的差事。
她原来还想,哥哥这是越老越有智慧了,没想到是这个苏宁儿出谋划策的。
丽贵妃暗叹一声,想起崔照得的死,还是有些伤心,“你倒是个能人。”
苏宁儿连忙谦虚道:“不过是在娘家的时候管理着家里的商产,所以比一般的女子多懂些罢了。”
“这倒是了。”丽贵妃点了点头,突然神色有些暗淡,似是想起了自己未出嫁的年景,“谁也不是一出生就懂这些的。你这些本领,也没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