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戏,是曹植在《新三国》中第一次出现。
建安十五年。
铜雀台建成,曹操准备大宴宾客。
宴前,曹操命司马懿通知自己的子嗣前来参加宴会。
这也不是一场简单的宴会,在许多人眼中,曹操在宴会上针对诸子的考察,将决定世子之位的归属。
曹丕的幕僚将此告知,曹丕心神受之牵扰,陪同司马懿一起前来通知自己这位同母的弟弟。
曹植府上,笙歌宴饮,宾朋满座。
曹植自幼多有才名,深受士人追捧,而当世的政治格局当中,士人、士族在任何一方势力中都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哪怕曹植时常放浪形骸,酩酊大醉,但曹丕对这个弟弟的重视也丝毫未减。
曹丕很会伪装,所以他认为曹植也是在伪装,所以他从不放过任何试探和了解对手的机会。
那么,这个时候的曹植又是怎么想的呢?
许希在通读剧本后,用了很多的时间来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曹植,毫无疑问是一个成功的文学家,但他却是一个失败的政治家。不管是从《三国演义》这样的小说,还是正统的历史典籍里,都能看出他在政治方面的浅薄和幼稚。
因为出演的《新三国》,所以要抛开真实史料,仅以《三国演义》和该剧集的剧本为核心继续深入分析。
作为曹操的嫡子,曹植对世子之位当然不是全无想法,但是相比曹丕步步为营、处处算计的城府和行动而已,曹植在争取世子之位方面的作为几乎等于零。
他通常在身边士子幕僚等人的建议下才会有所行动,并且他所作的也大多是邀请他人参加宴会,品论诗赋。
通过他的文学作品,可以看到他其实是一个偏向与理想化的人,同时,人以群分,聚集在他身边的年轻士人也多是如此。
因此,可能在曹植简单幼稚的政治思维中,拉拢旁人,他那样的行动已经足够了,他也只要再博得父亲的欢心和喜爱,就能得到世子之位。
如此思想,放在现代社会,受过电影电视熏陶,又在学校里学过真正屠龙术的学生们,都不会想得那么简单。
可时代的不同,导致了视野的局限。
况且,当局者迷。
当然,在表演过程中,并不需要许希展现出自己的智慧和作为后人才获得的一丝丝优越。
他是曹植,他不知道政治上有那么多花样,他不知道就连他的父相,威震天下的曹操,也不会且不能只随自己的喜好来定下世子之位。
他是曹植,自幼天资聪颖,才高八斗,下笔成章,名传天下,士人敬仰。
他是曹植,曹操的嫡子,文采风流,仪表不凡,备受喜爱,深得人心。
他是曹植,狂放不羁,率性而为,豪情洒脱,浪漫乐观。
世子之位,我想要。
但生活无需因此而改变。
酒在手,喝便是了!
……
表演还在继续,这段许希也没有剧本,编剧也没有任何具体的描述。
但摄像机没开。
这可以说是剧组另类的试戏,也可以说是为了照顾许希所以让他先一步体验并入戏。
许希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曹植醉了。
但他要表演的,是曹植为什么醉,醉到什么程度,醉成什么模样。
当高溪觉得合适的时候,自然会开拍。
酒爵高举,许希的手臂没有往回收起,把酒爵递到嘴边,反而身躯前倾,头颅高扬,试图用自己的嘴,去够到酒爵。
不过,他的手臂太僵硬了,或是没有反应过来要做什么动作才能把酒送到嘴里。
于是,脑袋往前的时候,酒爵也跟着向前,怎么也没追上。
哐!
肚子撞上案边,酒水跟着洒了一桌。
他两眼朦胧地笑了笑,放下酒爵,低头,对着桌上的酒水吸了起来。
既有贪婪与渴望,同时又不显得邋遢难看,哪怕是发丝垂在桌面上被浸湿,甚至被他自己一口吸到嘴里,也只会让人感受到他的豪放不羁。
豁然仰头,他发出一声舒爽的长叹。
拨开头发,面上熏醉透红,眼神忽闪忽定,唇边酒渍滑落,滴在胸前。
捻其衣衫,默默注视。
忽道:“浪费。”
大手一挥:“再来!”
一旁扮作侍女的群演闻言,纵使没有剧本和提前的沟通,此刻也没有任何迷茫,赶紧捧着装满水的酒壶凑上前去,为他斟满。
许希迫不及待地伸手,好似抢夺一般将酒爵抓到手中。
侍女于是不小心将酒水撒到桌上,她心头一慌,双眸颤动,就要出戏,可许希却好似洞若观火般提前察觉,几乎同一时间就朝她挥了挥手。
连眼神都没有交汇的瞬间,这位群演顿时被安抚下来,连忙按照在剧组学到的礼仪躬身,接着快步退去。
“action!”导演高溪的声音响起,整个剧组正式运作起来。
许希还在喝酒,一台摄像机对着他。
屋外,同场演员开始进入。
于宾饰演的曹丕和倪大宏老师实验的司马懿先后入场。
“子建!”
前脚刚入,曹丕便喊了一声,语气十分热络。
然而,案边曹植恍若未闻,丝毫不为所动。
曹丕也根本不觉得尴尬,脸上笑容也分毫未减。
进入大殿,靠近许希,于宾和倪大宏几乎在同一时间里,表情略微一滞。
他们感觉自己似乎嗅到了酒味。
但这怎么可能?
剧组有酒的戏,基本都是用水替代。不是所有人都能一遍过,要是反反复复多拍几天,演员喝倒了,谁来拍?甚至有的演员本来就不会喝酒,那更为难人了。
表演之所以是表演,脱离实物、假借替代也是基础。
由于正在戏中,两人也都是专业的实力派,所以在微不可察的停留后便又继续开始。
“子建,快别喝了,司马先生先来,他又要事通传。”曹丕上前,托着曹植的双臂想要将他拉起来。
曹植仍自顾自地仰头饮酒。
踉踉跄跄起身,他显然没有听到兄长的话,端着酒爵转了半圈,道:“诸位,再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