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倾羽并未让她们通报便自行进入了房间，可这脚都还没来的及落地呢，就遇上一块异物迎面飞来，吓得她脚蓦地往后一缩。

只听一声碗碟落地的脆声突响！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平稳着自己的心跳。

还好她躲得快，才幸免一难！

“本宫都说了没本宫的命令不许进来！怎么？现在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房内传来一句娇声怒吼。

水倾羽提步而进，合上了门。往里边儿走去……

满室狼藉，什么花瓶儿茶杯的，但凡能砸的都碎裂在了地上。甚至就连枕头被子都在被扔在了地上，无声哭泣。

“楚妍……”当她看到一头青丝披下，不过是着了一件轻薄里衣的楚妍时，不禁心头一震。

天！瞧她都变成什么模样了！

才不过一段时间未见，那双写满倔强不屈的眸子，此时此刻满是怒气，满是怨恨，满是哀伤。而且那消瘦憔悴的模样，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瑾？”刚刚发怒的宁楚妍一见到水倾羽出现在屋里，那双快被魔鬼操控的眸子，顿时明亮了起来。

如风一般的速度，在她反应过来之际，宁楚妍已扑身朝她而来。

“楚、楚妍……”水倾羽被她搂得死死的，面对这样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瑾……”柔和的声音中尽是无措和轻颤。

身子也是微微颤动着，恐惧占据着她的思想。

“没事没事了……”水倾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像孩子一样的楚妍，在她这样静静的陪伴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乱七八糟的一地，能坐的地方，也就是床榻了。

现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牵着楚妍的手，往床榻走去。将她按了下，自己也坐在了她身边。

水倾羽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还是陪她一起发泄？似乎哪种都不行。

于是在沉寂蔓延之际，楚妍缓缓启唇，“瑾，他纳了新妃……”无措的像是迷失在森林之中，寻不到一个出口。

“我听闻了此事。”水倾羽望着她，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你说他是不是厌倦了我？”明明气候宜人，为什么她却感觉到无比的寒冷。

看见她的动作，水倾羽给予了自己的拥抱，与自己的体温。

可是能暖得了她的身，却不知能否暖了她的心。

“楚歌，别忘了，他除了是你爱的人，你的丈夫，更是暖延国的君主。”此时，她是叶瑾，她是楚歌，一如当初。抚着她的脑袋，想要她冷静下来想想风歌离的无奈。

“他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他明明答应过我，只爱我一人。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她沙哑的声音，已经带走了能够声嘶力竭的能力。

“既然他亲口答应过你，就要相信他。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定是出于无奈之下才会如此的。”水倾羽不是在风歌离说话，只是希望她能够不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无奈？何以无奈？”宁楚妍喃喃道，似问非问。

“他虽贵为一国之君，却有着万般无奈。你们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夫妻，不可能抛开一切，只为了两人相守在一起。他要守着这江山，他要担负着暖延国黎民百姓的一切。后宫之中，现只有你一位皇后，定是会让人说闲话的。大臣以皇家需开枝散叶为由，不断的想把自家千金推进宫，稳固一席之地。借此，对其一家都有益处。这一点，我想在宫中长大的你，你应该明白才是。”水倾羽点到即止，最后还是让她自己想想清楚吧。

宁楚妍轻轻倚靠在她的肩上，双眸空洞，正似有所想。

她也就静静的陪伴着她，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她也是尽量的做到。

“瑾，你的意思是，那些大臣想以自己女儿，来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宁楚妍突然开口问着身边的她。

“嗯……”水倾羽轻声应道。

“那他并非是厌倦了我？”宁楚妍再一次想求得肯定。

但是这种事，哪是她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的？“他是否还爱你，应该由你自己去用心感受。而非旁人说上两句，就能够代表什么。”她提醒楚妍道。

因她听闻近日来楚妍据迎圣驾，更拒见圣颜。

几次之后，皇上也不再驾临倚裳宫了。

风歌离即便是再疼宠宁楚妍，被她当面拒绝了几次，教宫人们瞧见了，有损颜面。最后闹得两人皆是不理不睬，怄起气来。

再这么下去，估计倒给了其他女人机会……

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宁楚妍在冷静下来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

她从枕下取出了那支水倾羽认得的簪子，手指轻抚簪身，那冰凉的触感令她亦感凉意。

凉意侵入心脏，将其逐渐冰冻。

宁楚妍倔强，认死理。只要她认准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从小到大有风歌离和风翊扬帮她，倒也不算为此付出过多大的代价。然而这一次，谁也无法再帮她了……

她瞧见楚妍望着簪子出了神，直到晶莹滴落冰凉簪身，弹出湿意。她这才发现楚妍已然落泪……

“楚妍。”水倾羽轻声唤她。

“要怎么做才好？”宁楚妍抬起那被泪水蒙上的双眸，看向她。“怎么做才好？”

那双被迷茫和幽怨占据着的双眸，让水倾羽视之身子一震！

前世里，她曾在镜中看到过这样的双眸。那是她……是她自己啊……

可如今她竟在楚妍身上看见了这样的双眸，是悲哀，是理解，还是仿若见到了自己？

她曾经有多愤恨那样的自己，沉沦在痛苦中无法自拔。因为一个男人，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整日就好像魂不附体，游魂一般的生活着。

夜深之时，在所有人都沉睡了，她却因为紊乱的思绪和不断衍生的烦恼而无法入眠。被感情折磨着，再被失眠折磨之下，她似乎能感到灵魂渐渐脱离身躯的轻飘感……

半死不活，也不过如此。

或许，从那时起，她已经面临着半死亡状态了吧？

水倾羽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陪她一同落泪着。

找到了一种温暖，一种熟悉感，让两个有着相同感受的女人，在这一刻相互拥抱着。也许不是想寻求力量，不是救助，也不是安慰。只是发现了另一个这样的自己，忍不住去拥抱相同的另一个自己。

宁楚妍什么时候哭累到睡着了，水倾羽都无从得知。只是当感觉到耳边有着沉稳的气息后，在唤着楚妍已没有回应。

她将楚妍轻轻扶躺在床上，为她掖好被子。

水倾羽看着静静睡着的她，淡淡一笑。

离开倚裳宫之前，提醒那些宫人们记着给他们主子准备些食物，多看着她点。

要怎么做才好？

楚妍的问题，恐怕她也无法回答。

这种事，只能看她看不看得开了。

无奈她爱上的是一国君主，纵是富有的拥有整个国家，却依旧连自己的选择权都没有。看似富有，实则穷迫。没有什么，比生命之中的自由更重要了。

而风歌离，失去了这一个权力。楚妍也因为选择了他，而同样被剥夺了这个权力。

他，是一国之君，所做的一切，要为江山着想。

她，是一国之母，要以君为重，更要为江山着想。

最后他们的爱情，被江山所羁绊住。

想爱，却总有千万种坎儿横跨在中间。

要在一次，又一次的跨过，他们是否有这个毅力做到？

水倾羽最担心的是楚妍，这个同自己一样倔强的女子。

会否在最后，是她选择了放弃，甚至会用一种极端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