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倾羽审视着她神情中的变化,“不!不、不是……”她一听水倾羽的意思,似乎是想再找个女人进府。那不就代表着,又要有女人来同她分去王爷的注意力?
水倾羽的确是被她惹得脑发胀,不太舒适。“不是?不是什么?你得把话说明白了,总是这么一句说半句的,倒是惹得人犯晕。”
“姐姐,你不是爱王爷吗?为何会愿意让人来分享你的丈夫?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妒忌吗?”比起水倾羽的淡然,阮诺云反而显得急躁了。
情况,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爱?”手抚额上时,闻字微僵。
爱,什么叫爱?
阮诺云说她爱风翊扬,不过她是用仰慕来形容她爱着他的事实。
那么水倾羽自己呢?爱他吗?
唐莫谦如果是她来到这一世后,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那叫执拗的记忆。或许她对他,只是因为背叛,不信任,以及太多太多的感情,种在她心间的,又有太多太多是无法一下子刨除的。就算是上了那么多锁,也需要时间一个一个解开。他欠她的,所以她连带着记忆,误以为还是爱,固执的将他留在心里。
这儿的风翊扬呢?她现在的丈夫,又或是即将成为前任的丈夫。如今关系未断,所以他们依旧是夫妇。只可惜,他步上了唐莫谦的后尘。他们用同样的方式,将她慢慢注入爱的心,往地上狠狠一摔。毫不留情的,摔碎了它。一次又一次的被狠斩情丝,是注定上天不允许她得到幸福,来自于爱情的幸福吧?
人一生能爱几次?她只听说过,人一生的真爱只有一次。再遇到的,再喜欢的,终是比不过那唯一一个。可她在这时只会说,人一生的真爱可以有无数次。认为比不过,那只是因为先到达你心的那个人,留下了太深的痕迹。至于所谓的无数次,就看是否还有心力去爱了。
深爱一次,让心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次。同样的,一次又一次,心会在愈发脆弱和坚强间徘徊。幸运的更坚强了,也免不了伤疤。不幸的,就像她现在这样。
她已然有了真正的资格,在此时此刻说着,她累了。
想过她平淡的日子,不想再被这些情啊爱啊,还有男人,给折磨的自己不像自己。
“其他你甭管了,我只讨你一句准话,若是定下了,你只需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便可。但倘若你不信我,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今日,已言尽于此。你且回去考虑考虑,这事儿是否会透露于他人,就看你自己了。”
水倾羽并未再多说什么,她想阮诺云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她的意思。
约莫她们见过最后一次面的十日后,王府内依旧风平浪静。
直到某夜,风翊扬回府,下人迎上,交头接耳了片刻,便往着阮诺云的屋子去了。屋内烛光照亮,从窗外能看见那身影晃动。却在过了好一会儿后,熄了烛火。
“真决定要如此做?”屋外的角落,有两道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
“做都做了,还有反悔的余地?”凄冷月色下,正是水倾羽淡然的脸庞。眸底已若深潭,是平静不起波澜。
而同她说着话的,正是明煦。
见她去意已决,也就不多做劝解。毕竟他对那风翊扬也没什么好感,若是带着她走,倒也不失为好事。
“好了,去准备准备吧。还有接下来要做的,仔细些,别露出破绽来。”她嘱咐道。
“嗯。”明煦接令离去。
留她遥望着那屋子的方向,一抹幽然哀伤,嘴角却留有丝笑意。也罢,注定了她与姻缘无缘。从此,孑然一身倒也好。就当是,图个自由吧。
较月色更为清冷的,除了她那双眸子,更是一袭白衣。轻纱飞扬在半空中,最终是连影子也消失。
翌日,风翊扬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阮诺云的房中。
想也不必想,昨日发生过什么事。
他怔愣半晌都未能从此事回过神来,然而无巧不巧,就在此时,门被轻叩了几声,便被人推了开,“诺云,前些日子你说的……”
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胸口,正是被声音吵醒的阮诺云,一双惺忪睡眼,而身子像是缠上了风翊扬。又好似,故意要令来人难堪?
手里端着托案,才踏进屋里,要与阮诺云说话的水倾羽,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却极好的掩住。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来王爷和诺云还在休息,方才问过下人说是还在休息,我也没问清。这东西我先放在这儿了,不打扰你们了。”口吻是那样的温和,却略显生疏。
放下托案,她便旋身而去。
一走出屋子,便由寒溪扶着离开。
面色苍白,可还是努力的撑着笑。
“寒溪,你说,我这可是做错了?”她们往翊倾阁赶回,脚步从未放慢。
寒溪知道主子心痛难忍,只是就她而言,再在这府中待下去,指不定会出更多的事儿。且这逍遥王既然已纳了妾室,对于主子又谈何的情意。一路看着主子被他伤,无论这究竟是误会,还是男人本性如此,她对风翊扬都没什么好感。这一点,她与明煦是一样的。
“不,主子做的没错。”寒溪希望主子能坚持住,她也懂主子其实心里早已决定,她需要的不过是确定。
“那便好,没错便好。注意阮诺云的动向,一有动静,就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她说。
“是。”寒溪应声。
一步一步,皆是按她布置好的走。
屋里的风翊扬,对于自己昨日失去意识的事,大概是有了底。
“王爷,昨日……”阮诺云见他望着门口方向发呆,便想说些什么。
“这段日子我有公务在身,不能陪你,要是闷了就出去走走吧。”他迅速穿起衣裳,离开了房。
不过就是短短时间内,她竟感到恍然若失。
究竟,她们做的,对还是不对。
后来风翊扬鲜少呆在府中,无人敢过问他究竟在忙什么。水倾羽和阮诺云亦不知,一个是不问,一个是想问又不敢问。
偶尔深夜回府,他都会不自觉的走到翊倾阁。只是过门而不入,远远望着。总有一两次能瞧见她躺在屋外的躺椅上,静静的睡着。想要走近,却因为寒溪候着而迟疑。
很多时候,是时机不对,致使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只能错过。
待到一个月后,寒溪进屋在水倾羽耳边说道,“主子,云侧妃已有身孕一月。”
算起来,正是那日。
“嗯。”听闻消息后,没有意想中的开心雀跃。不过是越发黯然的眸光,看起来精神也是更差了。
“主子,还要继续吗?”
“你们着手去办吧,只需要在准备好后,留一日于我便可。”她说。
“是。”
阮诺云怀有身孕一事,府里的人暂时都不知情。水倾羽也没主动去问她,为何不告知风翊扬,或是将此事宣布。她对此事并不关心,只要知道她怀孕便可。
又是夜,月亮还高挂在天空中。
“王爷,既已过门,何以不入。”风翊扬一如之前,走到了翊倾阁外。在他转身要走之际,被水倾羽的声音给留了住。
好一段时日未曾说上一两句,而今日又是她主动提及,他颇感意外。
“听闻近日你身子骨不适。”他说。
“不过是吹风着凉,小事罢了。”她答。
“夜里凉,若是没事就别在外头走了。”
“嗯。”
简简单单的对话,却是时隔了多久,似乎他们都快要记不清了。
“王爷,既然走到这儿了,不如进来坐会儿吧。”至少,在离去前,他们还能平和的说上几句话也好。
风翊扬越发感到不解,却还是跟着进去了。
那桌上的小菜都备好了,还有酒水,看来是早有准备。
“许久没能坐在一块了,今日不说不醉不归,就一起喝上几杯吧。”水倾羽为他斟上酒,也为自己斟了一杯。
她的一句话,叫他心中堵得慌。
往日种种还留在心田,却在今日像陌路人。
两人抬杯,在烛光中碰撞。
无声的几杯酒下了肚后,水倾羽神智便已不清。她没什么酒量,新婚之夜喝上几杯便倒了。
“日后好好待你的妻儿。”她迷迷糊糊的说着。
他听是听到了,就是不太清楚。
“若是公务缠身,也便忘了好生休息。身子骨,要紧啊。”她说。
她说了很多,都是他未能完全听清的。
他只是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她,想是终于能好好的见上她一面。无论是清醒的,还是被酒迷了眼。
最后她是醉酒倒在了桌上,他是无奈的摇头,将她打横抱起,轻放在了床上,为她掩好了被。
她早已醉了,闭上双眼,兴许是睡着了。
他没惊动她,只是伸手抚了抚她被酒醺红的脸颊。思及自己还有要事,也就没多呆。
看着床上静躺着的人儿,心里有了些想法。
再如此相互折磨,不过是各自伤痛。他并非想令她不快,只是自己心中有口气憋着。想来等自己手头的事忙完后,便同她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至此,他也便离开了屋。
床上的人儿听得门被人打开,而后合上的声音后,双眸微微一动,睁了开来。
朱唇吐露着:再见了,风翊扬。
烛光照出的光,在她眼角晶莹滑落时,显得那样耀眼。
昔日种种,将在今日断。
她,还是爱过他的吧。
否则,又怎会这般感伤。
也好,用过真心,总算自己无憾了。
身子在床铺上曲起,蜷缩的像个虾米一样。眼泪浸湿床褥,就在今夜,似乎打算在今夜,将所有泪都流干。
这是酒在作祟,她只不过是因酒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