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洁白的房间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躺在床上的人，一脸的幽深。
她试着抬了一下腿，随之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次的砸伤，她力度控制的很好，所以她的腿并没有断，只是软组织损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毕竟是中医世家，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哑妈抬眼扫了一下，看见桌子上的水杯，顿时觉得口有些渴。
她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想着将水杯拿过来，却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哗啦
水杯摔在地上，瞬间炸裂开来。
破碎的声音，将在门外偷懒的护工吸引了过来。
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看着地上摔碎的水杯，顿时来了气，对着床上的人就开始怒吼，“要死了，你在搞什么？”
“啊……啊啊，”哑妈见她生气，忙打着手势跟她解释起来。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床边的人，根本没打算听她解释。
护工看着她那一通比划，抬手就将她的手打了下去，“别跟我叽里呱啦的，我听不懂也看不懂。”
“真是要死了，我真是倒了血霉，过来伺候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没用的废物？
哑妈愣了一下，脸上尽是哀伤。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成了没用的废物了。
二十年了，她以为她已经练成了铜心铁肺，却没想到，还是被这恶言恶语伤了心。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只被打得通红的手，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已经卑贱至此，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来伤害她？
护工抬起眼，看了看床上的人，看着她那一张哭哭啼啼的脸，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你这哭哭啼啼的，是做给谁看呢？不要以为是冷总把你送到医院来的，你就可以把自己当成了座上宾，她们只是可怜你罢了。”
“像你这种没用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废物？”
听到这句话，站在门口的慕凡愣了一下。
他有些难受，人若是卑贱，就该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吗？
慕凡抬起腿，将果篮放在桌子上，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护工，“这几天你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不用过来了。”
“慕先生，你别误会，”护工看着慕凡，知道自己理亏，连忙解释了一句，“我就是看到她打破了水杯，一时有些着急。”
“我知道，”还没等她说完，慕凡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们告状的，我会说是看你太辛苦，主动让你回去休息的。”
护工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云峰一把拖出了门外，“不想惹慕先生生气，你就赶紧走。”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也将那一张万恶的嘴脸，挡在了门外。
慕凡沉默着，转身从门口拿过扫把，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随后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个水杯，倒了一杯水递给哑妈。
他看着床上的人，那一脸的哀伤，心里有些不忍，“阿姨，您别往心里去，她们就是看不得别人好，嫉妒别人罢了。”
哑妈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内心瞬间升起一丝悲凉。
天道真是不公，冷君庭那样卑鄙无耻的人，居然会有一个这么善良的好女婿。
哑妈看着慕凡，眼里闪过一丝感激，她抬手比划了一阵，她想说谢谢你。
慕凡看着她的手势，一脸懵，他对手语一窍不通，就连最简单的谢谢你，没关系，他都看不出来。
他本来是想和冷炎一起过来的，毕竟，她还是懂得一些的，可他知道，她一定不会来。
他看着床上的人，那比划的手势，不由得皱了皱眉。
云峰看他皱眉，便知道他看不懂，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她跟你说，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慕凡惊了一瞬，他猛地抬起眼，看了看身边的云峰，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你能看得懂？”
“那当然，”云峰傲娇的挑了挑眉，“我不但会手语，我还会盲文呢！”
说着，他倾身凑到慕凡的眼前，“有没有感觉，你捡到宝啦？”
听到他自夸，慕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是是，你是大宝贝。”
有了翻译，他还怕什么？
慕凡笑着转过身，看着床上的人，“阿姨，您别担心，一会儿，我再让他们安排两个踏实本分的人过来照顾你，等你好了，我再送你回家。”
听到送她回家，哑妈慌了一下。
她摇着头，对着慕凡又是一阵比划。
“她说不行，你送她来医院，又为她花钱找大夫，她不能平白无故接受你的恩情，她想留在你身边报答你。”
听到报答，慕凡有些不好意思，“阿姨，这本来就是举手之劳，您不用记在心上。”
床上的人，看着慕凡，脸上瞬间染上一丝哀伤，她又抬手比划了一阵。
“她说连你也看不起她吗？她知道，她是卑贱的人，难道卑贱的人，就注定要接受施舍吗？”
施舍？
这怎么能是施舍呢？
这本来就是他在报答她那几天的照顾之恩啊！
他抬眼看着床上的人，那一脸的哀伤，张了张口，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哑妈也是个善良的人，因为只有善良的人，才会把别人的一点点好，当作恩情。
床上的人，见他沉默，心里有些急，她看着慕凡，抬起手，很认真的，比划了一阵。
“她说她本就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就算离开这里，她也不知道下一步又该去哪里？如今得了你的恩惠，她只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报答你。”
报答他？
他何德何能？
他什么都没做啊！
可他抬头看着床上的人，看着她那一脸哀求的样子，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那这样吧，我回去和她们商量一下，看看等你好了之后，能不能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哑妈默默地舒了一口气，她抬手，笑看着慕凡，比划了一个谢谢。
走廊里，云峰撇了撇头，看着慕凡，忍不住地说了一句，“炎姐说，太善良的人，容易被欺骗。”
所以，你才会这么容易被她骗到手。
不过最后一句，他没敢说。
慕凡愣了一下，还没琢磨过味儿来，就听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
“莫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