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看的明白,刘府君此次是要趁着朝廷平叛凉州叛乱,无暇顾及其他边郡的机会,拉三家一起打张氏。
鲜于辅已经是都尉,王松现在是法曹再升一步,估计就是长史,剩下的这个户曹位置空出来就是给田氏的。
不是自己也会是其他田氏的人。
自己只不过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了府君面前罢了。
白日的激动渐渐褪去,田豫自嘲的笑了笑。
不过眼神却慢慢变得坚定,
既然对方在众多田氏族人中选择了自己,这便是认可,便是知遇之恩。
自己不能辜负府君的期待!
田豫因此用心跟着程进学习,希望能早日熟通事务,为府君效劳。
刘安并不知道田豫心中所想,不过就算知道也无所谓。
聪明人总是想的比较多,更何况他本来也有这层意思。
这也是刘安之前从未招揽过别人的原因,他看上的人大多都很聪明。
身份低,招揽了别人又能干什么?
如今成为一郡太守,他才真正拥有了招揽人才的资本。
大权在握,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刘安二月末到的渔阳,将刘备派出去“巡查边防事务”后,就很少再对政事指手画脚。
大多都按照旧例,事务也多交给长史张固,只做些德育教化的事。
一副放权求名的样子。
比如在春耕的时候,穿着旧衣亲自躬耕陇亩,下访乡间疾苦,与特定的乡三老、亭长进行交谈,最后当然是什么花团锦簇,一片和平。
刘安还特意与选好的乡间老农代表亲切会谈,表示自己对百姓的关爱。
大汉百姓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亲和爱民的太守,纷纷都觉得刘安是好官。
官府官吏也很满意,尤其是长史张固。
太守愿意把权力下放,只要好名声,这还不容易吗?
“垂拱而治”的好上司他乐得满足,于是不仅自己吹,甚至让手下官吏也跟着吹。
一时间,从渔阳县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无论官吏还是百姓都知道他们来了一位好太守。
田间,一个小童不解的问阿父:
“阿父,新太守这么好,为什么赋税还是那么重呢?”
满面沧桑的男子长叹了一口气:
“都怪那些黑了心的污吏,他们欺上瞒下,新太守刚来此处,估计也不知道我们生活这样艰苦吧。
不过新太守明察秋毫,一定不会被贪官唬骗,一定能知道我们的困苦!”
六月,刘备从北方回来,带着张氏大大小小的罪证。
刘安并没有立刻动手,他还在慢慢架空张氏在渔阳县北方的基层官吏结构,把张氏往南调,把其他三家的官员往北调。
因为近来张氏族人屡屡升官,张氏以为刘安是想要扶持他们,便给刘安送了价值千金的重礼,刘安自然也是直接笑纳。
这下张氏更放心了。
八月,张温受封车骑将军,奉命征讨凉州反叛的胡人北宫伯玉。
张温征调三千幽州乌桓突骑,因征调的乌桓骑兵主要来自辽西,故而直接命辽西长史公孙瓒率领这些骑兵随他征战。
一直默默观察张纯的刘安不由得有些错愕。
因为他的蝴蝶效应,公孙瓒成了辽西长史,而不是历史上的涿县县令。
这样一来,公孙瓒带领骑兵去参战是名正言顺的,张纯自然也没有自请为将,更不会怨恨。
那张纯还会造反吗?
自己熟知的历史还是历史吗?
那自己还要对张氏下手吗?
刘安有点彷徨,一直以来他都在小心翼翼的利用历史机遇进行自己的投机。
如果历史变了,三国还会到来吗?
如果没有历史的先知,那自己不就也成了一个历史人物了吗?
要知道很多历史人物之所以没有成功,只不过是因为身处于环境中,无法像观众看的那么清楚。
也不知道未来,因此才会做出后世看起来愚蠢的举动。
如果袁术知道自己称帝后马上就会被多方围攻,他还会那么急忙的称帝吗?
想来是不会了吧。
刘安把自己的不安藏得很好,作为一个领头人,他必须表现得果决。
但刘安对外界环境的刺激变得有些敏感。
就像是一个人刚刚到一个陌生环境,还在适应的感觉。
心力交瘁下,刘安病了,做了一很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前世,他是一个历史系学生,正在课堂上听课。
老教授严肃的说:
“历史有其偶然性,因此才有了诸多趣味,令人津津乐道。”
“但历史也有其必然性,因此才有了研究的必要。”
刘安惊醒,四下漆黑,但心绪却很明亮。
东汉会亡吗?
会!
土地兼并、横征暴敛,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如果不解决,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袁氏有野心吗?
有!
四世三公,势力庞大,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是不进则退,没有哪一任君主能允许自己的国家有这么一尊庞然大物。
所以袁氏的野心,没有也有了。
张纯会造反吗?
会!
因为他不会,刘安也会逼他造反!
当历史上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没有了怎么办?
刘安明白了,那就自己创造有利条件就好了。
历史上的枭雄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他刘安如果已经有了先知,有了比这些人对东汉三国更深的理解,还拼不过这些人的话。
还做什么皇帝美梦,不如洗洗睡吧。
十月初七,当一切前期准备都完成后,刘安对张氏发动了迅猛的进攻。
当日,王氏子弟登堂状告长史张固贪污受贿、私吞军饷,欺压百姓,私下言行不当等等罪名。
短短一天,长史张固因罪被罢免,法曹王松暂代长史,等朝廷任命下来就正式成为长史。
张氏所有被迁到南方的官吏也都因事罢免,由他们的副官顶上,因为早有安排,所以也没有引起太大动荡。
张氏的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亲和好说话的太守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张图本来正在家中宴饮,突闻此事故,不禁勃然大怒,愤言道:
“王松竖子!刘安小儿!安敢欺我张氏至此?!”
张氏遭此大难,自然不肯忍气吞声,张图连夜联系鲜于氏、田氏的族长,要求一起反抗新来的太守。
谁知鲜于氏、田氏打着太极,就是不肯同意。
张图心中大恨:
“刘安小儿胆大包天,王松竖子狼子野心,汝等就不怕唇亡齿寒,步我张氏后尘吗?!”
“汝家当初在中山做了什么真当无人知晓么,那张纯最后还不是灰溜溜的从中山回来了。
汝家和太守有旧怨,吾等可没有,莫要以为能吓到吾等。”
说话的是鲜于金,他早就对张氏想把手脚伸进他鲜于氏的铁器而感到不满了。
此时自然是痛打落水狗,哪里会同仇敌忾。
而且张氏族人去官后空出的官位,太守可没碰,几乎都是他们这几家的人占了,到手的好处谁会想还给张氏。
田氏在一旁没有说话,但也是打着闷声发财的想法。
张图见状,自然是忧愤不已,愤怒的挥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