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不停的踱步,最后唤来亲信李仓,咬牙切齿道:
“传令下去!将军中的并州人尽数斩杀!
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是并州人,都杀!”
王允不是要把他们凉州人都杀了吗?!
那他李傕就先把并州人都杀了!
如此,方能泄他心头之恨!
李仓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夫人也杀吗?”
赵夫人是军中的军妓,因为身姿丰腴颇受李傕喜爱,所以不少将士背后都尊称其为夫人。
李傕闭上眼,坚决的说:
“杀!一个都不许留!”
不一会儿,军中的并州人都被抓到一块空地上,随后一个接一个的被砍下头颅。
剩下还没被砍头的并州人都无助的发出凄厉的哀嚎声,求饶声。
听着惨叫声,看着并州人一个一个的人头落地,李傕觉得自己因为吕布和王允而无比糟糕的心情也变得稍微好了一些。
不过光泄愤是没有用的,他们面对的难题还没有解决。
没有朝廷的赦免诏书,他们随时有可能像牛辅一样受到朝廷的袭击。
而如果拥兵自守,他们又缺乏后续的粮草供应,一旦粮草耗尽,他们依旧是一个死字。
于是李傕找来郭汜、张济,三人聚在一起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出一条生路。
李傕说道:
“现在朝廷那边应该是不接受我们的投降了,诸君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往何方呢?”
张济想了想,提出一个想法:
“不如我们去投靠张杨或者张燕?”
李傕不赞同地说道:
“张杨素来和吕布小儿交好,此处去不得。
至于张燕,他现在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护得住我们?”
“那要不去投靠驻扎在华阴的段煨?”
郭汜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段煨就是朝廷的走狗,咱们要是去投靠他,和自寻死路也没什么差别。
再说了,段煨可是让他的部下在华阴种地,严令不许行劫掠之事。
咱们要是去了,咱们手底下的兵能忍得住吗?”
“那投靠马腾、韩遂他们呢?”
“那些人太师在的时候还能高看我们一眼,现在,呵呵。”
见自己的建议屡屡被否决,张济自暴自弃的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咱们不如回凉州算了。”
张济的无心之语,李傕却眼睛一亮,说道:
“要不咱们回去吧!”
李傕畅想道:
“咱们大可遣散士卒,然后改头换面,更名改姓的潜逃回去,然后在凉州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下。
之后用手里的财物买上百亩地,建个坞堡,再把妻子接过去,以后过个富家翁的生活,不也不错么?”
郭汜、张济闻言也有些心动,他们本来也是想在获得朝廷的赦免后回乡的。
只是偷偷跑回去到底有很多不便之处,比如:
“那户籍怎么办?”
郭汜不以为然:
“户籍?现在到处都是流民,说咱们是逃难过去的不就好了?
然后再花点钱找县里的小吏走走关系,户籍不就搞定了吗?”
三人一合计,发现逃回去确实是目前比较好的选择了。
于是当即决定今天先回去和亲信通个气,再慢慢散布遣散的消息。
等军队上下都知道此事后,再宣布遣散,避免造成大的混乱。
张济回去后便去找了贾诩,当初牛辅身死那夜,贾诩摔了左腿,现在还在静养,这么大的事得和他说一声。
“将军是说你们三个都打算返乡了吗?”
贾诩难得失去了风度,有些急切的问。
“是呀,文和先生,届时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一起回去送死吗?
贾诩深吸一口气,起身说道:
“还请将军速速带我去见李郭二位将军,诩有要事相商!”
“文和先生,你的腿?”张济看着突然站起来的贾诩,有些没反应过来。
“无妨,大事要紧。”
其实贾诩的腿根本没什么事,那晚贾诩见局势混乱,就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先躲起来,打算等第二天天亮了局势稳定后再去处理后事。
结果他没想到,就真的给牛辅“处理后事”了。
牛辅手下共有四校尉,李傕、郭汜、张济、和他贾诩,虽然他平时不怎么管事,但到底是除牛辅外级别最高的将领。
牛辅都死了,他贾诩毫发无伤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贾诩就理所当然的“伤了腿”。
如今局势不明朗,贾诩一时也没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本想趁着“养腿”的日子,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
但是没想到李傕、郭汜、张济这三人这么快就放弃抵抗,打算散兵回乡。
到时候长安朝廷一看这边自毁根基,还不立刻派兵痛打落水狗?
届时一旦被捉住,他这个校尉怎么可能被赦免?!
所以,还是得用那个方法了吗?
贾诩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但还是坚定的向前走去。
先活下来再说吧。
见到李傕郭汜,贾诩问道:
“诩听闻几位将军有遣散士兵返回家乡之意,可是真的?”
“没错,确有此意。”
贾诩高声劝阻:
“诸位将军,此举不可行呀!若是如此行事,只怕吾等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傕一惊,他知道这位文和先生善算人心,于是慌张地问道:
“先生何出此言?”
“诩听闻长安朝廷有欲杀光凉州人之意,想来如今一直隐而不发,无非是投鼠忌器,忌惮诸位将军手下的士卒。
如果诸位将军抛弃士卒单独返乡,那无异于丢掉震慑长安朝廷的武器,届时只要一纸诏书,许以厚赏,一个亭长就能把我们抓捕归案。
到那时天下虽大,何处还有吾等的容身之地呢?”
“先生说的极是,那吾等该怎么办呢?素闻先生足智多谋,还请先生救救吾等!”
贾诩轻叹一口,说道:
“将军何出此言,这既是救将军,也是救诩自己呀!
依诩来看,我们唯有打着为董公报仇雪恨的名号,聚集士卒一路向西,沿途收敛士兵,快速攻打长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届时若是有幸事成,那我们便可以奉天子以征天下;如果事情不成,我们再选择潜逃回乡也不迟呀。”
诸将闻言愣了愣,沉思片刻,李傕第一个响应。
他早就想冲到长安把王允老贼杀了,如今贾诩这个想法正合他意。
凉州男儿,生来便带着一股子狠劲儿。
“没错!既然朝廷不肯给我们一条活路,那我们何不攻向长安与之一决生死?
到时若能攻克长安,那天下便能尽归吾等之手,那是何等快意!
就算不能攻克,那我们也可以抢了三辅地区的妇女和财物再走,岂不美哉?”
郭汜也被说服,点头,恶狠狠的说:
“如果注定要有一死,那某宁愿战死,也不愿如丧家之犬一般的狼狈逃走!”
倒是张济心里有些犹豫,但也没出声反对,于是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既然打算西攻长安,那就该商量战略了,众人又将目光看向贾诩。
“兵贵神速,诩以为,诸位将军可将骑兵和步卒分开,由一位将军率领骑兵急速行军,而另一位将军率步卒沿途收敛董公旧部。
剩下一位将军则留守陕县,这样如果战败,另外两位将军也可以回到陕县暂时休整再谋出路。”
贾诩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伤腿,张济会意立刻说道:
“文和先生腿伤不便移动,便由我在陕县照顾先生吧。”
郭汜闻言不屑的看了一眼张济,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率骑兵突袭吧。”
三日后,郭汜率骑军数千,昼夜赶赴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