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一家来了邺城,便暂时住下了,打算过了年再回高邑。
人多热闹,刘安就把董承也叫上,一起吃家宴,后来见刘和孤身一人,便偶尔把刘和也叫上。
也算自然的给了刘和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刘和来吃了几次宴后,终于按耐不住,私下找到刘安。
“如今长安城内李郭二贼之肆意猖狂,远胜于董贼,陛下苦苦忍耐,实在辛苦。
每每念及使君,更是悔于当初未曾听从使君之言移驾幽州。
如今派和来,便是让和代其向使君致歉,不知使君可否不计前嫌,救陛下于水火之中?”
“少周何必如此,少主蒙尘,吾等身为宗室,哪有不为此感到痛心疾首的?
何须少周请求,若非不知陛下安危,我早已发兵长安,既然如今少周来了,我终于也能放心了。
别驾程昱,乃是我的心腹,我会派其带一队精锐跟随少周去往长安。
届时在长安,陛下若有所需,大可告知程昱,我必然尽心为陛下筹备。
李郭二人皆是粗鄙武夫,因利而合,必因利而散。
想来其执政必不长久,若是有朝一日,两人生乱,还请陛下速速派人告知于我,我必然亲率士卒,前去营救陛下。”
刘安紧紧握住刘和的手,刘和感动的热泪盈眶。
“若天下人皆如使君一般,何愁天下不定,社稷不安呢?
使君之心,感天动地,和已知晓,回到关中后必然上禀陛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宗室呢?安不过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少周谬赞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刘和轻声呢喃着这句话,感觉短短的八个字包含巨大的能量,想到刘协在长安的遭遇,刘和忍不住泣不成声。
刘安虽然没有泪意,但还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跟着刘和一起哭了出来。
过了年后,程昱跟着刘和一行人离开,除了明面上的骑兵,身边服侍的三十人尽是中山刘氏培养的死士。
这种死士只有有底蕴的世家经过十来年的培育“洗脑”才能培养出一批。
这些死士的武艺算不上有多高超,但比常人还是强了不少,最关键的是胜在忠诚。
中山刘氏为了讨好他,总共给他送了五十人,他给了程昱大半,特别是其中仅有的十名女性,他都给了程昱。
毕竟外出办事,还是女子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程昱走后不久,郭嘉也离开了。
邺城离陈留不远,郭嘉悠哉悠哉半个月也到了陈留县,当即拜见太守张邈。
张邈少年成名,是个很典型的名士,具体体现为:
政务水平一般般,安心当着自己的太守,时不时搞点好处运到自己的老家东平郡。
所以当初为什么曹操在打袁术的时候直接将兵力都集中在东郡,而没有向近在眼前的张邈求助。
就是因为他知道,张邈在战事上是靠不住的。
求了也白求。
郭嘉求见的时候,张邈正在“午休”,屋内炉火烧的通红,张邈穿着中衣(可做衬衣也可做睡衣),半躺在榻上。
一旁的婢女有的扇风,扬起香风阵阵,有的捶腿,有的捏肩,有的拿着一瓣橘子喂到张邈的嘴边。
隔着屏风,张邈懒洋洋的问道:
“何人求见呀?”
“说是颍川郭氏的子弟,名叫郭嘉,字奉孝。”
“郭嘉?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毕竟是颍川郭氏的子弟,那我便见一见吧。
你去告诉那个郭奉孝,让他稍等,我片刻便去。”
说的是片刻,但是张邈不慌不忙的任由婢女为他穿衣,时不时摸一把侍女光滑洁白的柔夷。
还没等张邈穿好外衣,家仆便来报:
“家主,那人走了!”
“走了?派人将人给我拦住!”
他张邈的府邸岂是旁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逗他玩呢?
“是!”
张邈穿戴整齐,来到会客厅,面前的客人有些年轻,一双眼睛似朦胧烟雨,甚是俊美。
身子微微倾斜,坐姿有些不端,若是往常张邈定会斥责,但是此时张邈却没了怒气。
“不知小友为何要远道而来拜访我,又为何不告而别呢?”
“在下郭嘉,日前关中李贼派兵到颍川劫掠,听闻太守仁政爱民,陈留百姓安居乐业,嘉便搬来此处打算避祸。
前来求见,是因为府君大难将至,为了感谢太守荫庇之恩,嘉特来相告。
离开则是因为嘉久候府君却不至,此事又与嘉无关,自然就离开了。”
郭嘉满不在意的样子莫名令张邈信服。
“哎呀!奉孝有所不知,邈刚刚正在批阅公文,正到紧要处,这才来晚了。
还请奉孝莫要怪罪,不知可否告知邈,将有何大难乎?”
“袁使君昔日曾口出狂言欲杀府君,只可惜为曹使君所止,如今袁使君入主兖州,可知府君大难将至矣。”
张邈不以为然,轻笑一声,他原以为这是个高人呢,原来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郎,自以为知道了点内情,就能够指点江山了么?
未免太可笑了。
“府君可是觉得如今袁使君在泰山,而你在陈留,中间有曹使君,何须担忧袁使君?
可是一山不容二虎,兖州只能有一个兖州之主,所以曹袁二人必有一人落败出局。
现在袁使君刚逢大败,实力大损,或许还是曹使君占据上风。
但一旦袁使君补以泰山兵,再修养个一年半载,依府君看来,胜者为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作为世家的一员,张邈最明白袁氏在世家中的影响力。
孟德的名声太差,他的好友边让便因孟德的出身而对其颇为不屑。
可以说孟德之利全在士卒,一旦袁绍用泰山兵补足兵源。
那胜者只怕会是……
“袁本初。”
“既然如此,那曹使君唯一的胜机便在于趁袁使君如今虚弱,赶紧攻其要害,将其逐出兖州甚至是……”
斩草除根。
郭嘉没说,但张邈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张邈懊恼的拍了拍头:
“但孟德如今却放虎归山,打算和袁绍和睦共处,这真是谬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