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想连累？”
路红鸢讥笑一声，将桌上的一个茶碗摔在了熊东子脚下，厉声道，“刀都架在你脖子上了，你告诉我你不想连累？”
熊东子缩着脖子不说话了，一副路姐姐教训的都是对的模样。
可这样，让路红鸢越发生气了，“熊东子，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了你口中的不连累，死死硬撑着这一切。若是你真的就被人家手起刀落咔嚓了，那你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怎么办，你想要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
“我……”熊东子张了张嘴。
原来，路姐姐生气的不是他没有保护好知味斋，她生气的是自己没把自己当回事，“路姐姐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你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
路红鸢深吸一口气，满眼失望道，“算了，你有你走不出的恐惧，你没有错。那我的决定也没做错。”
她说罢，转身就走。
她不知道熊东子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当回事，她是救过他，可她没想过把这当做对一个人的救赎，让那个人连自己性命都不顾。
书无染出门前，用扇子拍了拍熊东子的肩膀，想了想，又换做另一只手拍到熊东子的肩膀上。
熊东子微微一抖，却没有闪避。
书无染笑了笑，“你怎么只看到你路姐姐的好，就没看到我今日也来救你了？”
熊东子掐着衣摆。
“其实刚才路姐姐藏在人群中掩藏身份，找我来救场，不是想要考验你有没有走出来。她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你，当你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对付那些，就多找几个人，一起来对付你无法应对的困境。”
熊东子抬眸看他，有些似懂非懂。
书无染顿了顿，接着道，“你看，被我碰触，你也没那么反感。”
他说着，又拍了拍熊东子的肩膀。
出奇的是，熊东子真就觉得，没那么难。他仔细的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越想心中越透亮……
书无染出门追上了拐进百花巷子的路红鸢，“表姐，你既然给他上课，又为何不将话说完？”
路红鸢停下来，抬头伸手去接被春风吹下来的花瓣，“太生气了，忘记了。再说，不是还有你么。”
“我可不相信表姐会被气的忘记了，是觉得欲速则不达吧。话说那熊师傅以前，到底遇到了什么？”书无染好奇的问道。
以前？
路红鸢想了想自己刚救起熊东子时的样子，“其实他那时候并不胖，十二三岁的年纪，又纤细有青涩，被人卖去了青叶楼。他偷跑出来，浑身上下都是伤。所以他讨厌别人的碰触，也不想让以前的人认识他，便把自己越吃越胖……”
书无染若有所思，怪不得整个知味斋只有他一个在后厨，还有一个之前就在酒楼的小二，没有别人。怪不得有人靠近，他那么胖的体型却缩的跟个鹌鹑一样。
“遭遇了那么难过的事情，他却到现在都还没有选择去报复……”书无染一笑，看向路红鸢，“要不就是天生怯懦，要不就是有人做了他的救赎。”
路红鸢猛然回头，“我讨厌救赎这两个字，他也不是天生懦弱。”
若是懦弱，就不会挣扎，就不会逃跑，就不会遍体鳞伤。
“我只是告诉他，羽翼未丰之前，不要轻举妄动。要先学会保护自己，再去考虑报复的事情。”
路红鸢越说语速越快，越想今日的事情越生气，“可你瞧瞧他，说什么为了不连累我，都不顾脖子上的刀了。他要是没命了，难不成让我去帮他报仇？怎么可能，我又不认识那些人。让别人报仇的人，才是真的蔫蛋子。”
书无染边听边笑，在这个表姐的嘴里，总能听到一些骇人的言论，可他却挑不出错来。
他眸光瞥向身后不远处的拐角，看到一个小身影落荒而逃，想必是全都听到了。
“好了表姐，不说这个了。”他突然抽出来袖口中的小鸡啄米残破图道，“表姐今日为了熊师傅拿出这个，可是想好了要履行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
路红鸢蹙眉回头，“不是说，凭借着这幅图，就可以找到你，你可以帮我么？”
“是，我帮你，就赔偿了我晚出生两年的罪过。”书无染道，“所以，表姐是想好，要履行婚约了吧。”
什么，还有人赎晚出生的罪，还有那什么婚约……
路红鸢顺着书无染的指尖，看到他打开画轴两端，从中间取出一份婚书来，“与表姐相认之时，表姐已然是世子夫人。如今，表姐自由了，这份婚约，可以提上日程了。”
看他一脸认真模样，路红鸢被冷风呛得直咳嗽。她扯过来这什么婚约一看，上面写的含糊，大概是：她的母亲和书无染的母亲结为异性姐妹，若是以后有孩子，同性继续结拜，异性便结为连理。
这么狗血的桥段，怎么就让她碰上了，对方还是个比她小两岁的玉面小书生。
“不是，表弟，你听我说。”路红鸢轻咳一声，“我是个下堂妇。”
她不得不自损一下，只要不伤害书无染就好。
“那又如何？”书无染笑的人畜无害，“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啊。”路红鸢道，“我绝对不会找比我小的男子，绝对！”
“表姐……”
“打住，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嫁人了，从那时候起，这份婚约就不做数了。你再这么闹，我可不认你这个异性弟弟了。”
见路红鸢略微有些生气，书无染无奈笑了笑，“好，表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路红鸢松了口气，她带着一群小孩子还不够么，找个相公还要找个比她小的，怎么可能。
她又想了想道，“你去帮我看看那金会长和杨掌柜去书院后如何了，想办法让温院长敲打敲打他们，不要去找知味斋麻烦。”
“好，表姐慢走。”书无染目送路红鸢离开。
路红鸢回到入口销魂的摊子，生意比昨日更好一些，可是在摊子上忙忙碌碌的并不是狗十三，白一简直是被逼着上架开始煮酸辣粉了，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堪，将粉揪断的时候，就像是在揪狗十三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