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随着宋景桓招手一扬,杨熙悄无声息就出现在宋景桓身边。
“保护好夫人,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
话音落,她也挤进了人堆里,很快消失不见。
宋景桓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狼皮,回头看了眼出现在他身后的韩恕和沈括,“别让我看见她出现在我和夫人面前,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韩恕点头说了声说。
沈括也连忙领命,说话就消失了。
韩恕却是没走,还守在宋景桓身边。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主子,凝月郡主来势汹汹,村子那边会不会……”
“放心吧,她想找的人是夫人,我和夫人不在,她不会对村子里的人怎么样的。”宋景桓淡淡打断他的话,胸有成竹。
“夫人若是待在村子里,才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状况。”
韩恕只好答了声是。
昨个儿半夜里收到京中传来的飞鸽传书,凝月郡主又一次不请自来,她的目标再清楚不过,就是冲着夫人来的。
主子一早便拉着夫人出来赶集避其锋芒,不正面冲突,想来凝月郡主的脾气主子是清楚的,主子的决定定是不会错的。
只不过,“主子,这么一味地防备不是办法,凝月郡主那个脾气,有一次就有两次三次。而且……您离开时间长了她再告到那位面前去,您恐怕就……”免不了一个失职治罪,怕就不太好应付了。
宋景桓一眼便看出他的担忧,仍旧淡淡道,“我自有分寸。”
韩恕叹口气,还是忍不住说道:“主子,能任性是好事,可不能胡来啊。经常瞎折腾会招人反感的。”
宋景桓闻言微微扬了眉头,扭头看了他一眼,韩恕摆出一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大无畏模样,挺直了腰杆道,“主子要怪罪下来韩恕也得说,您还说夫人这性子迟早把天捅个窟窿,这话您是真好意思说,论往天上捅窟窿的本事谁敢跟您比呢。”
顿了顿,又说道:“您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嗯,我也觉得我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宋景桓一双凤眸斜睨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韩侍卫这胆子倒是越发大了,是不是夫人对你客气久了,你就忘了自己的这条小命是掌握在谁手里了?”
韩恕怂。
他往人多热闹的地方看了一眼,赶紧说道:“杨熙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好夫人,属下这就看看去。”
说完也不等宋景桓说没说好,一溜烟就跑了。
宋景桓耸了耸眉,继续摆他的摊。
因为这块人少,谁也没主意宋景桓这里是多了人还是少了人。
兴许是难得的赶集日,街上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整条街都是人,钱宝儿逆着人潮往前走了一段,前面便不见什么小商贩摆摊了,是整齐划一井然有序的商铺,有银楼和绸缎庄,看上去颇为气派。
钱宝儿在绸缎庄门口站了一会儿,抬脚往里走。
“嘿嘿嘿,你往哪走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她的脚还没跨进门槛,店里面便冲出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钱宝儿愣了愣,往旁边绕,那伙计又往她前面挡,“嘿,说你呢,你没听见是不是?”
钱宝儿这下就郁闷了,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说我?”
“废话,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不是说你难不成说我呀?”伙计没好气白了钱宝儿一眼,作势要把人往外推,钱宝儿连忙退开一点,“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进门就是客,我这还没进门你就把人往外赶是几个意思?”
“进门就是客说的是富贵人,你这身穷酸打扮一看就是穷山沟里来的,你进来也没钱买,还是不要进我们的门污了我们的地方好。”伙计双手往胸前一横,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
完全就是一副眼高于顶完全不把人放在眼中的小人嘴脸。
钱宝儿皱了皱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她钱宝儿从小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她穷酸,会弄脏了地方呢。
越让她进,她偏要进。
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她还是钱宝儿么?
钱宝儿打量了那伙计一眼,“这位小哥,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你家老板让你看门吩咐你这么说的?”
“关你什么事?小爷说的话就是天理,我们李家绸缎庄不欢迎你这种穷山沟来的穷酸,你往别处去!”
伙计不耐烦地摆摆手,双手往腰间一叉,凶神恶煞道,“你再不走可别怪小爷对你不客气了。”
跟在后面的杨熙气得要上前去,被韩恕一把拉住,“别去,主子只让暗中保护,夫人没有危险不能出面。”
杨熙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夫人。”
小看夫人就等于是小看主子,这可是大事。
韩恕好笑道:“你以为夫人是好欺负的?”
杨熙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佩剑收回,缩回角落里去,静观其变。
钱宝儿被那个伙计当面这么说了也不急不恼,反而把他好一通打量,笑靥如花道,“那你是想怎么不客气?”
“是要拿扫把赶人,还是要在街上吆喝,说我这穷山沟里来的村妇进你们绸缎庄会脏了你们的地方?”
“你,你想干什么?”这伙计莫名有个不好的预感,戒备地盯着钱宝儿。
钱宝儿若无其事地盯着他背后,像是在看谁似的,自顾自说道,“我就说像这么大的绸缎庄,老板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原来是看门的把自己当爷了。你说是不是,老板?”
“老板?”伙计脸色大变猛地回头看去。
钱宝儿利落地从他身边蹿过去,闪身的功夫就进了绸缎庄的门。
伙计回头没看见老板,这才反应过来是被骗了,想拦住钱宝儿已经来不及了,急咧咧地喊着:“嘿,你给我站住……”
你说站住就站住?
想的美?
钱宝儿冲他摆了个鬼脸,结果不小心就撞上了人。
“老、老板娘……”追在钱宝儿后面的伙计顿时傻眼。
钱宝儿她吓一跳,转过身去,身后是一个着雍容华贵的妇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缎面的长袄,挽着圆髻,头上插着支金钗,一双眼睛写满了阅历,肌肤却保养得很不错,大概是装点了胭脂的关系,瞧着像是三十左右。
老板娘啊。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能做主的人。
钱宝儿退了一步,礼数周全地行了一礼,“抱歉,我刚刚没看,并不是故意冲撞。”
那老板娘看了那伙计一眼,便转来与钱宝儿对视,“是不是我这店里的伙计对小夫人有所冲撞了?”
钱宝儿微微一笑,一派淡然道,“也算不得冲撞,小哥只是以貌取人,认为小妇人买不起贵店的精美绸缎,不肯让小妇人进门,这才有些误会。失礼了。”
老板娘闻言眸子往伙计那儿扫了一扫,“还不退下。”
伙计怕怕的缩了缩脖子,连忙退走。
老板娘这才又恢复了笑容,“小夫人,我这店里的伙计不太懂事,还望不要见怪才好。”
“不怪,小妇人的确是穷酸了些,不怪贵店的伙计眼光高。”钱宝儿笑笑道,语气稀松平常,却让人无法忽视她身上的光芒,“但没想到因此有幸能见到夫人您,幸会了。”
“幸会。”老板娘脸上的笑容顿了一顿,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笑道:“不知道夫人来挑料子是要做什么用的?”
“我只是随便看看。”
钱宝儿说着,顿了顿,才道:“我家相公过些时候便要入京赴考,我想着多少要给他添置身比较拿得出手的衣裳,但贵店绸缎精美,想来不是我这乡下妇人买得起的。”
“夫人家原来是有功名的高阁,失礼了。”
“客气。”
那位老板娘说着话朝着钱宝儿便是一拜,钱宝儿也不虚伪,坦坦荡荡就接受了。
书呆子是有功名在身的,哪怕上了公堂也不用跪,她算是沾了书呆子的光了。
与老板娘打了个照面,钱宝儿便在店里走动起来。
她逛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看一直跟着她转悠的老板娘:“夫人,你这店里的绸缎都不是本地的吧?”
“夫人好眼力,一看就看出来了。”老板娘眼底闪过诧异,但很快又掩饰了去,笑着上前说道,“不瞒夫人说,我们这儿种不了桑树也养不了蚕,所以并不能产丝绸,店里的绸缎都是从苏州城里进的,成本也就高了些。”
这话一语双关,东西都是从苏州城里来的,一是路途远,二是在暗示,苏州城里来的都是精致的东西,砍价是不可能的。
无形之中也是在宣示自己的优越感。
老板娘很会做生意呢,虽然以貌取人表现的不明显,但骨子里却是高傲的。
钱宝儿笑了笑,回头看了看门外人来人往的大街,尔后又转回来,对上老板娘那双将轻视掩藏得很好的眸子,“夫人把绸缎庄开在这大街上原意是为了让人进来看的吧,可如果门槛太高,客人跨都跨不进来,那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