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熙的脚步也是一顿,险些就哭出来了。
夫人,您可总算是想起这一茬儿了。
可是,已经晚了。
杨熙哭丧着脸道,“这要是被主子知晓,就是把天捅了个窟窿了。”
钱宝儿仿佛看见她头顶上飘了多乌云,电闪雷鸣大雨倾盆都冲着她来了。
完了完了。
她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眼看着宁王府在就在眼前了,钱宝儿的脚丫子愣是不敢往前迈了。
“杨熙,咱们要不逃吧?”
杨熙扶着自家行动不便的夫人,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
“夫人,您饶了杨熙一命吧。”
把夫人带出去弄了一身伤回来,已经是大罪了,这要是再把夫人拐跑了,只怕她的脑袋以后就得搬家,不能安生在她的肩膀上待着了。
要哭的可怜姑娘看了眼高墙,只能偷偷摸摸扶着自家夫人从侧面入。
夫人都受伤了,也爬不动墙头了,还能怎么办呢?
谁知,他们刚刚踏入侧门,便被府军给围住了。
沈括排开众人走出来,看见他们两个人这副模样,扶额转了过去。
杨熙眼前一黑,想死的心都有了。
钱宝儿眨巴眨巴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后来便索性都吞了回去。
花厅里。
钱宝儿与杨熙被带了过来,一身狼狈、发髻歪七扭八的夫人,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宋景桓负着手在那儿站了良久,也盯着钱宝儿良久,极少见发怒的他此时难得一脸怒容,显然是火冒三丈,估计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去哪儿了?”
杨熙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钱宝儿垂头丧气讪讪道,“爬墙,溜出去玩儿了。”
爬墙?
这还真是这钱罐子的一贯作风。
宋景桓忍着怒火,“爬墙出去玩又是怎么弄成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回来的?”
钱宝儿偷偷地抬眼偷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道,“跟人打架。”
“你是说,你爬墙出去,是去跟人打架了?”宋景桓难以置信般重复着她的话。
钱宝儿低低地嗯了一声。
宋景桓定住。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花厅里的气氛一时都凝结住了。
就连穆然也不说话了。
但他觉得很好笑啊。
三殿下发现夫人不见了之后,急得都要将屋顶给掀了,更恨不得掘地三尺将人找回来。
她,居然,跑去打架了?
他可是召来王府上下所有下人与府军准备满大街找人去的,她就在这个时候自个儿狼狈不堪地回来了。
三殿下的正妻啊,虽说还尚未得到陛下的册封,可在这个风口浪尖,她居然,去跟人打架了?
这位夫人可真真出人意料。
他这般想着,看了韩恕一眼,仿佛幸灾乐祸般。
他就是想瞧瞧,接下来会怎么着。
韩恕却是没好气回了他一记白眼: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的人,无异于火上浇油,小人行径。
穆神医无辜摊手:我就是个小人啊。
韩侍卫索性扭头不看他。
钱宝儿被宋景桓与厅中的众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拉了拉自己被扯破了袖口,低声道:“能不能,先让他们退下再说。”
宋景桓没出声,钱宝儿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不怪杨熙,是我自己想出去,逼着她陪我爬墙的。你别罚她。”
“你要是不说我倒还真忘了。”宋景桓轻哼了一声,“杨熙,我让你看着夫人保护夫人,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杨熙猛地打了个冷颤,当下就双膝跪地:“属下该死,属下没能保护好夫人,求主子责罚!”
宋景桓凤眸冷了冷,沉声唤了声,“韩恕。”
“在!”
“将人带走。”宋景桓说着又补了一句,“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的吧。”
韩恕也不禁咽了口唾沫,忙不迭把杨熙给带走了。
“韩恕等等!”钱宝儿急急忙忙叫住韩恕,韩恕却不听她的,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两步,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宋景桓一下就端不住了,忙将她给扶了起来。
“这件事与杨熙没关系,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错。是她保护我的,要不然我就……”
“她的职责就是保护好你,把你带进危险之中,又让你受了伤就是她的失职!”
不等钱宝儿说完,宋景桓便沉声打断道。
说完也不给钱宝儿解释的机会,横打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宝玉阁去。
“你放开我!我说了这不是杨熙的错!”
“有空操心她还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宋景桓也是火了,冲她吼了一句,“你有没有照镜子瞧见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声音之大,前所未有。
钱宝儿一下愣住了。
宋景桓加快了脚步,跟飞一般冲进了宝玉阁。
钱宝儿整个人被放在黄花梨雕花的大床,根本容不得她拒绝,宋景桓三两下便将她的衣裳给剥了个精光。
这人脾气一上来,也是恐怖到不行,力气大如牛,三两下就把她的衣裳直接给撕了。
钱宝儿咽了口唾沫,宋景桓拉着她的手脚看,一一作检查,肩膀背后手臂大腿小腿,一处都不肯遗漏。
钱宝儿此时羞耻心爆棚,远胜于大于恼怒了。
她不自在地蹬了蹬腿,“你别……这样多难看。”
宋景桓双目都要喷出火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便已平复下来了。
“钱宝儿,你给我听着,下回你再敢把自个儿弄得伤痕累累回来,你从今往后就休想踏出这个门一步!”
他大声宣示,不容置疑。
钱宝儿呆住了。
脑子里莫名一片空白。
这时候,丫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宋景桓迅速扯过被子将钱宝儿盖住,才答应了一声。
丫鬟们随即捧着药箱与热水入内。
见着地上的布片,显然都吓着了。
三殿下冷声道,“东西放下,都出去吧。”
丫鬟们自然不敢多话,搁下东西之后赶忙退出去。
宋景桓去沾湿了手巾,又拧干,将药箱也拎到床边来,随即掀开被子,拉出钱宝儿伤痕累累的手擦洗起来。
钱宝儿疼得“滋”的一下想缩回手,被宋景桓强行按住,“不许动,不想让我点住你穴道的话就别乱动!”
钱宝儿吓得一缩,忍着痛也敢乱动了。
就这么由着宋景桓帮她擦洗上药。
但其实她受伤最重的不是手,而是脚。
早在见她走路深一脚浅一脚时宋景桓便发觉不对劲了。
她膝盖上好大一块淤青,脚踝更是肿了好大的一块,都快成猪蹄了。
“你是石头做的么?就不知道要疼惜一下自己。”
三殿下一边给她揉着就脚踝一边怒气腾腾道。
钱宝儿疼得眼泪都飚出来,可就是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哭出声来。
宋景桓抬头一看,心怎么也狠不下来了。
“宝儿,你知不知道我发觉你不见了之后有多心急,如今京中上下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宁王府,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你明白么?”
钱宝儿扁着嘴,生怕自己忍不住要“哇”的一下哭出来。
“下回你想出去,告诉我一声,我陪着你,可好?”
“你又,没空。”钱宝儿抽抽搭搭的,还是哭出声了。
“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么,可谁让你总是一副说一不二的嘴脸吓得杨熙都不敢跟你说,我只能跟她爬墙出去了!”
宋景桓顿时哭笑不得。
扯着袖子便给她拭泪,“快别哭了。”
“分明是你理亏在先,你这一哭反倒成了我不对了。”
“那本来就是你的错啊!你好好的书不读,当什么三殿下,你不是小胖子嘛,干什么一转脸就成皇帝的儿子了,你还好意思说你姓宋!皇帝何时改姓的宋!”
钱宝儿言辞凿凿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