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哭笑不得,“二姐姐你放心好了,烤乳鸽肯定会给你吃的,你现在该安心养病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傅二娘瘪瘪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在她身上的病还没有完全好,等再吃了药,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她睡下的时候,傅家老太太还是过来了一趟,神色不大好看,可并没有见得有多倦怠,断然没有到为了担心这个孙女吃不下睡不着的地步。
傅明月请傅老太太到了外头说话,“……其实有些话我一个当晚辈的是不好与祖母您开口的,可我昨晚上守着二姐姐,也是想了很多,京城上下谁提起傅家来,想到的都是傅家长房,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个傅家四房!眼看着二伯和我爹官职越做越大,这个家里更是蒸蒸日上,如今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打傅家的脸面?”
“很多事情看似虽小,可要是真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她和傅六娘还没有定亲了,若要旁人晓得傅家出嫁的姑娘去欺辱一个疯了的姑娘,这傅家的名声还真的是不要要了!
傅老太太昨晚上也是想了大半夜,几个孙女她虽不是十分看重,可到底也是在自己膝下长大的,论感情,还是有的,想来想去想的都是几个孙女小时候,她哪一个没抱过?
可她却没有想到这个层面上来,听到这话,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这件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明月,你是个好孩子,知道心疼你二姐姐,若是咱们傅家所有的姑娘都有你这么懂事,那家里头就太平了!”
呵,要是她知道傅明月算计傅二太太和傅玉晴那些事儿,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这番话了。
其实,这也不是算计吧!
她顶多挖了个坑,傅二太太和傅玉晴自己往下跳!
傅明月安慰着自己,正欲开口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了春晓那略惊慌的声音,“老太太,长房太太过来了,如今已经在二门了!”
傅老太太神色一滞,旋即摇头,坚决道:“不可能,可是弄错了,她怎么会过来?”
春晓摇摇头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说这事儿,是门房递进来的消息想,必是不会错的!”
就算是真弄错了,门房也得找人问一问,外院还有管事在了,谁也不敢在这上面的事情怠慢。
傅明月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傅老太太脸上的神色,有震惊,有不安,有惶恐,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傅老太太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容不得她们多想,傅家长房老太太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傅老太太只能带着傅明月前去院子门口迎接。
相较于昨日傅家长房老太太一身素淡,今日的她明显算是盛装出席了,身上的料子和首饰都是宫里头出来的好东西,想必是有备而来。
就说傅家长房和四房不过是一堵墙的距离,还这般慎重,要么是参加宴会,要么就是故意在傅老太太跟前立威风。
傅明月明显更倾向后一种说法。
傅家长房老太太隔得老远,傅老太太就上前道:“嫂子过来了,怎么之前也不差人过来说一声?”
相较于傅家长房老太太昨日的慈眉善目,今日的她对傅老太太的说话的时候,声音冷冰冰的,连看都没看傅老太太一眼,“我听说二娘落水了,来瞧瞧她!”
话毕,她也不等傅老太太说话,直接就朝里面走去。
傅明月见状忙跟了上去,这明明是傅老太太的院子,可傅老太太尴尬的就像个错误似的。
等到了里间,傅二娘还在昏昏沉沉睡着,不过就算是她醒了,只怕也说不上什么话。
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傅家长房老太太了,还记不记得这个人都是两说了。
傅家长房老太太见着傅二娘还在睡,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傅老太太能屈能伸,方才才被傅家长房老太太打脸了,如今又将另一边脸伸过去给傅家长房老太太打,“嫂子留在这吃顿饭吧!我记得你最爱吃的便是白灼菜心,我这儿刚得了个南方的厨子,做着一手南方菜是极好的!”
傅家长房老太太的娘家来是南边儿的人,口味一向清淡。
傅家长房老太太依旧淡淡道:“不必了,我去明月那坐坐就回去了!如今你好好照顾着二娘就是了。”
傅老太太这是三番四次都没得脸,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说派了曾妈妈替她送一送父爱家长房老太太了。
有曾妈妈在,傅家长房老太太一路上也没有怎么和傅明月说话,神情严肃的很。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管和傅明月说什么,这话都会传到傅老太太耳朵里去,她大可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可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觉得恶心。
等到了滕华园,曾妈妈还死死守在傅家长房老太太身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傅家长房老太太也不开口赶人,喝了半盅茶才道:“曾妈妈为何还不走?知道的人晓得你侍奉你们老太太之命来送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凶神恶煞之人,怕我在这滕华园闹事儿?”
曾妈妈惶恐的很,“您说这话实在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怎么敢去监视您?奴婢不过想着七姑娘身边都是些小丫头,怕她们年纪好,不晓得伺候您,怕怠慢了您。”
“得了吧!这话,你当着旁人的面说说就算了,回去吧!我这不肖你伺候!”傅家长放老太太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开口下了逐客令。
有的人性子是好,可不是没脾气,光是身份压下来,就能将人压死,更别说冲你甩脸子,那更是连辩解都不敢。
曾妈妈胆子再大,也不敢死皮赖脸的赖在这儿,只心中暗暗将傅家长房老太太骂了一通,这才回去了。
曾妈妈走了,傅明月也将身边不相干的丫头都遣了下去,这才道:“伯祖母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是看看二姐姐的吗?”
若是她没有记错,她听念星说过,这傅家长房老太太怕是四五年都没有来过四房了,今日怎么会来的?
傅家长房老太太神色不大好,眼睑下有些青紫,一看昨晚上就是没睡好的缘故。
她喝了口茶,这才缓缓开口道:“昨儿你走了之后,我想了很多,想着你们这一房的事情来!你父亲那一辈里头,我最喜欢的便是你父亲了,觉得他聪明且重情义,而且心思纯正。”
“到了你们这一辈,我最疼的便是二娘了,就觉得她和你父亲一样,是个纯良的好孩子,今日早上一睁眼却听到传来这样的消息。”
“呵,世人信佛,只觉得善事做的多了,就一定有好报,原先我也是这般想的,如今只觉得有些可笑,这世上多得是好人没好报,坏人却是过得比谁都痛快!”
像是在发牢骚似的!
傅明月正色道:“老天爷有没有长眼睛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做人讲究一个无愧于心,对得起自己!”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沉水香,屋子里很静很静,静的气氛有些凝重。
良久,傅家长房老太太才开口浅笑一声,“明月,你恨你二伯母一家吗?”
傅明月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不恨,恨一个人太累了,就算是我知道二伯母算计我,三姐姐和八娘恨我,我也不想去恨她们,我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再得了一条命,很多事情她都想明白了,就算是你恨他,又能如何?
若是恨一个人,那个人便能遭受到惩罚,她怕是没日没夜都在恨顾则淮了。
傅家长房老太太看着她,神色平静,“昨儿你不是问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告诉你,二娘并不是因为高烧发热变得痴傻,高烧发热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受了刺激,她的亲妹妹九娘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亲事也变成了三娘的,换成谁,怕都受不得这个刺激的!”
她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在说一桩陈年旧事似的,可这件事明明是四年前的事情啊!
她不愿去想,再次想起来,好像已过多年!
傅明月皱眉道:“可二姐姐虽是二伯父膝下长女,却是庶女,三姐姐是嫡女,伯祖母,这话,我有些听不懂了……而且江南陈家门第不一般,想必也不愿意娶一个庶女进门的吧!”
她并不是瞧不起庶出女,原先她也是庶女,但有些东西你不能不承认。
傅家长房老太太忍不住对傅明月刮目相看,一般小姑娘家家听到这种消息早就神色大变,可眼前这姑娘神色从容,她缓缓开口,“陈家规矩多不假,可你们家的三姑爷却是陈老夫人老来得的儿子,从小就看的娇惯,再者说了,你们三姑爷上头还有几个哥哥,这陈家也用不着他来支撑门楣,他想要娶二娘,陈老夫人虽出言反对,但你们三姑爷以死相逼,陈老夫人自然就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