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的是，南漠的少年将军出使南漠，还见到了司小姐，并认出了她。”萧十七打断裘老，将剩下的话说完，看向司璇，“你说是吧，祝璇。”

对于萧十七知道祝璇这个名字，在场的人都很惊讶。不过司璇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公主真是聪慧，不错，我就是祝璇。或者说，司璇，就是祝璇。”

“朝颜公主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这一点，早在南漠的时候，司璇就有所耳闻，所以在面临这样的状况的时候，司璇才有信心，朝颜公主定能解决。”司璇说道，“司璇要请公主帮的这个忙，不光是司璇的事情，也事关整个萧蜀。为了萧蜀着想，请朝颜公主将司璇带去南漠，作为和亲对象嫁给傅卿。”

萧十七皱眉：“为何？”

司璇挑眉：“公主是问司璇为何要这么做，还是问为何要帮司璇？”

“二者皆有。”萧十七终于拿起了筷子，慢慢地吃着有些凉的午膳。

“司璇当初去南漠，是为了能制住傅卿少将军。而回来，是因为目的已经达到，只等合适的时机出手。”司璇说道，“司璇现在就是能扰乱傅卿少将军心绪的利器。公主不能远嫁南漠，傅卿性情飘忽不定，几位残暴，更不是公主的良人，故公主决不能嫁过去。至少，现在不能嫁。”

萧十七饶有兴趣地看着司璇：“你既是知道傅卿的性子，想必比我更清楚傅卿的为人，你我同为女子，我不能加，你怎么就能嫁了？”

“司璇同公主不同，司璇生来就是为了牵制傅卿而存在的。公主是金枝玉叶，而司璇不过是武器罢了，司璇作为武器唯一的作用，就是替萧蜀除掉傅卿这个心腹大患，若是失去了这个作用，司璇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司璇，你很伟大。”萧十七说道，“你要为萧蜀献出自己的这份心，很伟大。”

“可是司璇，你凭何断定，本宫就会帮你？”

“要知道，若是没有你祝璇，傅卿来了萧蜀也不会盯上我，更不会因为你而毁了我的脸！”萧十七的声音陡然增大，虽然强做镇定的样子，但还是能看出她的怒气，“司璇，你也是女子，你该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吧。”

萧十七突然伸手揭下了面纱，将那狰狞的划痕暴露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都然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萧十七冷冷地看着所有人的反应：“你布下的因，凭什么，要我来偿还这个果！我的容貌因你而毁，我这一生都毁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司璇有些慌乱，起身跪下，定了定神，说道：“司璇以为，朝颜公主是明事理之人。事情变成如今这样，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曾料想到的，可是公主的脸还能治，还有恢复容貌的机会，可是对于萧蜀来说，若是放任傅卿成长，日后定会有灭国之灾！孰轻孰重，公主略一思考便能想明白了。”

萧十七冷笑了两声：“你是在拿萧蜀压我吗？”

“司璇不敢，司璇只是觉得，公主不是如此感情用事之人。”司璇不卑不亢地跪着，说出口的话却一点也不服软。萧十七看着她，抓住了自己的手，轻轻地摩挲手中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她似乎是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她看着司璇，却透过她看见了自己曾经不卑不亢地同萧乾皇，湘皇后据理力争，看见了自己面对各种人浅笑着与他们周旋，看见了自己为了萧辰渊在朝凤殿跪在萧乾皇面前请求他处罚安伯府。

她知道自己同祝璇很相似，相似到就像是第二个祝璇，可先前她并不明白为什么。看到祝璇之后，这种疑问更加深刻。她们唯一相似的，仅有一双眼睛，最多称得上是五分相似。可就是对着这张与她仅有五分相似的脸，她却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现在，她相信了，她同祝璇，是真的像。

她们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从容大方，一样的为了别人付出自己。突然间，她有些同情司璇。亦或者说，她同情从前的自己。

面对着这样的司璇，她有些不忍心拒绝。她想要帮她，因为曾经对她，曾那么渴望过温暖，那么渴望着，有人能拉她一把。

萧十七叹了口气，轻轻闭上了眼，不再去看司璇：“起来吧，我答应带你去南漠。”

司璇喜出望外地抬起头：“公主此话当真？”

“本宫不说假话。”萧十七顿了顿，“但是，本宫仅仅是带你去南漠而已。到了南漠，你如何让傅卿改变心意娶你，这便是你自己的事了。”

即便是这样，萧十七愿意出手帮助司璇，也已经足够让司璇高兴了：“这样便已足够了，司璇在此先谢过公主了。”

看司璇如此高兴，萧十七突然心生疑问：“司璇，能有机会嫁给傅卿，你很开心吗？”

“回公主的话，司璇很开心。”司璇答道。

“可你为何开心呢？”萧十七眼中闪着幽幽的光，“是因为能嫁给心上人而开心，还是因为能嫁给傅卿而开心？”

司璇不曾料及萧十七会如此问，愣了愣，而后答道：“自然是因为能嫁给傅卿而开心。”

“你喜欢傅卿吗？”

司璇愣怔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萧十七，她喜欢傅卿吗？大概是不喜欢的吧，她喜欢的是萧辰渊。司璇咬了咬2下嘴唇，没能答出来。

“你看本宫真的是糊涂了。”萧十七没等司璇回答，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若是你不喜欢的话，为何会因为能有机会嫁给傅卿而开心呢？”

司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是啊，她为何真的会觉得开心？因为她将要嫁给傅卿吗？可是她分明是不喜欢傅卿的，她喜欢的人明明是萧辰渊！可是若她喜欢的人是萧辰渊，她为何会因为即将要嫁给傅卿而喜悦？

司璇想不明白，她隐约察觉到一些什么，可是却不敢将那一层遮掩的布给揭开。

萧十七冷笑着弯下身子，附在司璇的耳边，轻声说道：“司璇，你喜欢的人，究竟，是傅卿呢，还是萧辰渊？”

司璇的身子晃了晃，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还是没有让自己被萧十七打败：“公主真的是说笑了，司璇只不过是为了能实现自己的价值而开心罢了，嫁给傅卿，是唯一实现司璇价值的方法，司璇开心，同嫁给谁无关，只是因为是嫁给了该嫁之人。”

萧十七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如此，是本宫误会了。”

裘老和司闲方才没能插的上话，此刻能插话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面面相觑。

萧十七又吃了些东西，而后放下筷子：“裘老前辈，辰颜吃好了，先行告退了。”

“······好，你还病着，先回去休息也好。”裘老说道。

萧十七便行了礼走了出去，慢慢地离开了大厅。

大厅内剩下三人，一时间沉默无言。

“你可曾觉得，这次见这丫头，似乎和从前哪里不太一样了。”裘老若有所思，“好像，她哪里变了。”

“或许吧。”司闲并不觉得很意外，“也许她只是心情不好，毕竟没有人能被毁容后还能看得开的。”

裘老摇头：“不对啊，这小丫头自己说的，她的脸，她自己分明也划了一道，她为何，要自己毁了自己的容貌呢？”

裘老想不通，司闲也想不通，司璇回想着方才萧十七的话，有些失神：“哥哥，你有没有觉得，朝颜公主同我有些相像？”

此话一出，两人都看着司璇。司璇似乎不知道方才自己说了什么：“我总觉得，看着朝颜公主，就有些莫名的亲切。就好像看见了自己。”

“你为何会如此觉得？”司闲问道，“你们二人看上去并不相像。”

裘老却摇了摇头：“这么一说，你们俩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并不是容貌上，而是性情和气质上。”裘老越想越觉得像，“之前的丫头，戴上面具的时候，便是今日我见到的司璇这副模样。”

所以那丫头毁了自己的容貌，又性情大变，是因为不想同司璇有相似之处吗？

是因为傅卿同她说了什么，所以才让她如此吗？

裘老隐约觉得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可是又没抓的住关键之处。

大概，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萧辰渊很久没有见过萧十七了。从那日夜探朝凤殿后，他便失去了萧十七的消息，一直到现在，他同她同在去往南漠的路上，他依然没有见到她。

萧十七在躲着自己，他很明确的感受到了。

这样的认知让萧辰渊觉得有些烦躁，而与之相反的，司璇时不时地会过来同他和傅卿在一起，说说话，谈谈天。看着司璇，萧辰渊便想到萧十七，越发的觉得烦闷，连话都不想多说，偏司璇不识趣地往上凑。

“四殿下，这是刚沏好的新茶，您尝尝。”司璇殷勤地将手中的茶递了过来。

萧辰渊只略微闻了闻，便知晓这不是萧十七的手艺，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不必了，放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