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背叛了。
托尼回到自己的别墅，他脑子里还回想着奥巴迪亚在相机前告诉自己的话，他本希望他支持自己，可他却在董事会那里给他制造阻碍。
这段时间伊森一直留在这里，他已经没有了家人，身体里还寄生着一只嗜血的怪物，唯有找到最顶尖的外科医生，才能让他真正活下去。那时候的女孩说得一点不错，自从虫子寄生在他体内，他就时常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暴虐倾向，那只虫子越来越暴躁，以至让他承受了更多痛苦。
不过今晚他的状态不错，阿格勒斯很安静，他点了披萨和生牛肉作为夜宵，一份给自己，一份给阿格勒斯。
托尼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切割那块血淋淋的牛排。
“斯塔克？你还好吗？”他发现托尼神情不对，站起身问道。
托尼扫了一眼他盘子里的生牛肉，此刻压抑的心情让他看到这一幕就感到反胃。但他依然告诉伊森自己没事，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晚餐不错。”
伊森重新坐下了，却拿不起那把沾血的餐刀，这些日子以来他始终寝食难安。阿格勒斯的存在就像一根鱼刺深扎喉咙，咽不下吐不出，无时无刻不刺痛着。
他阴郁地说：“那孩子一直没有再出现，除了她以外没人能奈何得了我体内的怪物。我不知道这种痛苦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样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别这么说，我已经让人联系了最顶尖的外科医生，就算没有那孩子他也能帮你把虫子取出来，顺便处理你的枪伤。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想吃生肉就别吃了，想和我一起喝点什么吗？”
托尼反过来安慰伊森，他选择把自己的问题隐藏起来，伊森本以为他要喝酒，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倒了一杯深绿色的液体。
“你联系了谁？”
托尼喝了一口绿色汁液，然后难受得直皱眉：“史蒂芬·斯特兰奇。呃，这玩意太难喝了，我必须吃个芝士汉堡中和一下。”
伊森没怎么听说过这个人，他并不熟悉医学领域，但他相信这个选择。
斯特兰奇医生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他奇迹般地解决无数疑难杂症，他拥有过目不忘的强大记忆和绝不出错的冷静严谨，他还要价很高。
尽管他的预约不少，但托尼·斯塔克是什么人，他拥有强大的钞能力，立刻就把伊森塞到了最前面。
在这之前伊森只在斯塔克内部科技那儿做过荧光透视，因为按照露比的说法，阿格勒斯会和他的所有重要器官纠缠在一起，尤其是心脏。到了现在，他们才在史蒂芬那里再次做了透视检查。
就这样，史蒂芬看到了这辈子从未亲眼见过的画面。
兵乓球大小的寄生怪物在患者的胸腔心脏的位置，超过一米长的触须缠绕着其他内脏，它的口器可以直接延伸到患者口腔，在那里接受食物。只要它稍微动弹伊森就会感到异动，万一它折腾起来……
史蒂芬皱起眉盯着片子里狰狞的寄生虫，好久都没有说话。
托尼不乐意了：“有什么问题吗，医生？”
“没什么，只是在考虑从哪里进行麻醉。”史蒂芬不会被一只怪虫子吓退，立刻回答道。
“当心，”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它听得懂。”
史蒂芬被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连忙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红斗篷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他居然没有察觉。
露比没有在意他，径直走向伊森：“勒斯告诉我你们准备动手术，所以我来取出我的宠物。”
“那是你的宠物？你的宠物就是寄生在人的重要器官间随时危害性命的恶心虫子？你以为这是恶作剧吗？”斯特兰奇医生脾气大得很，当即开口嘲讽。
伊森感觉史蒂芬说完后自己就胸口一痛，整个人都躬下身，捂着心口一脸扭曲。
“我说过它听得懂。”
露比从兜帽里掏出了一只红色的诡异肉虫，史蒂芬一眼就认出它与伊森体内的虫子极为相似。
“不管它是什么奇珍异种，这种害人的把戏在精湛的医术面前都相形见绌。”
“阿格勒斯在救他的命，直到他遇到一个足够优秀的外科医生。不过像你这样傲慢的家伙就是欠一顿收拾，我开始怀疑斯塔克的眼光了，他居然选择你这样的天才来治疗这个可怜人。”露比本来不想废话，可她忍不住怼回去，“你会什么？你这披着白大褂的长脸马猴，打算用那根恶毒的舌头来对付一只听得懂英语的小怪物吗？哦，我已经看到了你的预案，你一定是想激怒它好让它直接从胸腔开个洞爬出来，这样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听上去可不像是你这样年纪的孩子会想出来的好主意。”
“谢谢夸奖。”
趁着史蒂芬气得没回过神，还不知道怎么有效地反驳自己，露比已经上前一步毫无征兆地一拳锤在伊森肚子上。伊森弯下腰去，他感觉有什么在从体内抽离出去，只是因为注意力全在露比给自己的那一拳上，才没有立刻察觉。
这感觉越来越难受，好像生命都要随之抽离出来了，紧接着一个什么东西向上涌到喉头，刺激呕吐欲越发强烈。
“吐出来。”
露比指示道。
伊森张开嘴，露比立刻把脚边一个盆子踢过去，秽物吐进桶里，所有人都看到一只白色肉虫混杂在里面一起落入盆中。
史蒂芬嫌弃地退开，以免被呕吐物溅到。他的目光时刻停留在那只吐出来的肉虫身上。
而伊森吐出阿格勒斯时浑身都因为抽离感抽搐起来，身子一软摔到一旁的椅子上，他衣服上开始染上血色。
“推他去手术室！”
不用说托尼也知道该这么做，史蒂芬也发挥了自己职责，让伊森脱离了危险。对他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省了风险还赚了一大笔。
露比这一次没有直接离开，和托尼一起站在手术室外面等着。她要确保伊森平安无事，因为目前来看很可能他才是那个支点。
托尼设法和她搭话：“斗篷小姐，你看起来还没有十岁，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汉堡？我知道有家汉堡店的芝士汉堡很美味，作为回礼，我可以带你去尝尝。”
“你想让我露脸，还是想要收集我的唾液，分析我的dna？”
露比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离托尼两米远。
“别这样，就当是交个朋友。我，托尼·斯塔克，和包得严严实实的魔法女孩，听上去是个前所未有的神奇组合，就像芝士汉堡和叶绿素汁。”
托尼一向是被人巴结的那个，但他缠人的功夫也是一流，露比的拒绝他就当没听见。
“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了就会满足我吗？”
“不，但如果我不知道，谁知道我会不会？”
“那我就直说了，就算你掩饰得再好，我也能找到你的蛛丝马迹。我不相信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在这世上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好比大半年前哥谭的那场别墅火灾，还有四个月前人口贩卖案件中的蓝焰火魔，这些都是你的手笔。”托尼直接说道。
这些事本来是被封锁了消息的，但只要留心去寻找，对他的贾维斯而言都不是难事。
“……”露比见他一口道破，一时也是无言。
“这么说你在哥谭活跃，和我想的一样。”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证明，托尼挑了挑眉，毫不意外地继续说下去，“那你是怎么找上我的？这才是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而不是我要什么，是你先开始接近我，也是你——你试图掌握局面，而最初你确实做到了。因为我对你一无所知，我太容易被你牵着鼻子走了，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逼近露比，足以控制全局的强大气场压制着她。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没有吓到露比，她只是开始惊讶了一下，因为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和这么少的信息就能让斯塔克察觉到这么多，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她不应该被斯塔克误导，暴露出更多信息，现在依旧是他急于了解自己，她的优势没有消失，主动权还是在她手中。这份冷静让她没有走进托尼的陷阱，数秒后她已经冷静下来，转身在座椅上坐下，翘起腿抬头与托尼对视。
“想知道？也许请我一顿汉堡，我真的会告诉你。对了，你在录音吗，我是不是该提醒你我用了变声器？就算你的智能管家能反过来处理我的声纹，我的音域比你想的要广得多。”
露比说着笑了起来，她觉得托尼太有意思了。
托尼嘴角一抽，悄悄把手环上的录音功能关闭了。
快餐店门外，托尼和一个身形娇小的斗篷女孩拿着各自的汉堡，不过不同的是女孩要的是外带，没有立即动手。
托尼咬了一口汉堡：“作为一个孩子来说，你确实不简单，我是说你居然能抵御汉堡的诱惑。在吃芝士汉堡的时候我不想谈正事，来聊聊怎么样？”
“你想聊什么？”
“你一定知道斯塔克工业要关闭武器制造吧，有什么看法吗？”托尼懒懒地咬了一口汉堡，看似不经意地瞥向比自己娇小了太多的女孩。
露比轻笑一声，她知道托尼想试探自己，可她没想到这么自我的一个人居然会询问一个孩子关于自己决定的评价。
实际上托尼只是想知道站在这个女孩的角度上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他已经推测出这个孩子和哥谭蝙蝠侠之间有所联系，她的观点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一个完全不同的群体——超级英雄，尽管很显然这孩子也是刚刚接触不久。
露比想了一下，答道：“舆论有一件事说对了，斯塔克疯了。”
她看向胡子上还沾着面包屑的托尼：“但我得说，疯得挺好的。战争贩子只会带来更激烈的战争，你的技术领先世界，但假如落到坏人手里，他们也会毁灭当今的和平。唯独把力量牢牢抓在手中，才有说话和决策的资本。蝙蝠侠利用恐惧来对付哥谭的罪犯，超级英雄不但要守护世界，还要威慑那些坏蛋，而他们少数且独特。”
托尼愣了好一会儿才相信这番话是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好女孩，告诉我你今年多大？”
“据我所知你两岁就自己制作出第一块电路板。”
露比歪着脑袋看他，实际上她的言论中有一部分也是蝙蝠侠的观点，这一点托尼倒是料得不错。再加上她和蝙蝠侠也接触有一段时间了，对他的那一套手段和理论都有所了解。
托尼把最后一口汉堡咽下去，随手将包装纸扔进垃圾桶，俯下身凑近露比说：“亲爱的，有兴趣来我这儿吗？”
？你还不是超级英雄呢怎么就开始挖墙脚了？
露比一脸迷惑地看着他，可惜她蒙着脸，托尼也看不到。
知道露比不会同意，托尼补充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蝙蝠侠和那个韦恩的关系。”
露比心中一凛，难道斯塔克已经发现了吗？可笑，哥谭知道蝙蝠侠真实身份的人一个手数得过来，结果一个刚知道蝙蝠侠不久的外地人却推测出来了？
要不要考虑灭口……
“你在蝙蝠侠那里当学徒，韦恩养他的钱没多少能花在你身上吧。”托尼下一句就把露比拉回了现实，他至今仍不知道这句话救了自己一命。
露比无言以对：“嗯？呃，差不多？”
“而我，托尼·斯塔克，我有钱，我是亿万富翁，超级天才。跟着我不比跟着蝙蝠侠差，我可以资助你，而且我绝对不会像蝙蝠侠那样压榨童工。”托尼信誓旦旦地说，关于蝙蝠侠和罗宾的新闻他也是做过功课的。
露比神情诡异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对这种事情这么有兴趣？”
“你还不明白吗？”托尼有些激动地站直身体，拍拍胸口示意那个反应堆，“我不能再让危险武器落在别人手里，除了我自己——我能制造出带来和平的东西，我能弥补这一切。”
“你要做个超级英雄？”露比上下打量他，说实在的她知道他人还不错，但忽然有如此觉悟还是挺让她吃惊的。
托尼冷静下来，默认了露比的话，目光坚决地看着她。
“斯塔克，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信任别人，尤其是你几乎完全不了解的人。当然，只要你不越线，我也不会对你不利。”露比对他说道，“我知道你的处境很艰难，你的合作伙伴不赞同你，你想做的事无人理解，所以你急着得到支持，但蝙蝠侠那套不适合你，。”
她捏了捏手里的汉堡袋子：“没人阻止你做个英雄。”
“别误会，我想资助你们只是因为我还挺喜欢你的。至于英雄那套理论，当然如此，没人能阻止斯塔克，我一定会实现的。”托尼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反应堆，“对着这儿发誓。”
露比笑了，她就知道是这样。
露比把托尼的打算告诉了布鲁斯，只可惜有贾维斯在阿格勒斯施展不开，不然就可以直接监控托尼实验室的状况。
“很显然他想要改进那个铁皮铠甲，老实说靠装备的英雄也不是没有，这比超能力者要容易对付。”
“这不一定，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布鲁斯在蝙蝠电脑上敲敲打打，“他的ai管家又被升级过了，想要黑进去不容易，而且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进一步获取情报需要通过更多途径，露比，保持和他的接触。”
“我知道了。”露比说道，但她总有一种自己别有用心的感觉，这让她不太高兴。
“布鲁斯，你在做什么？”迪克问道，他准备拉露比去训练。
布鲁斯淡淡地回答：“我在尝试编程一个病毒，看看是否能让他的计算机瘫痪一段时间。我猜他会把战甲和他的ai管家连接起来，如果能瘫痪那个ai，就可以使战甲失去战斗力。”
简而言之，蝙蝠侠正在制定针对准英雄钢铁侠的方案。
露比和迪克对视一眼：“布鲁斯，你应该给准新人一点信任，我觉得斯塔克说不定会成为很了不起的英雄。”
“这需要进一步观察，别妄下定论。”布鲁斯微皱着眉，“这个方案只是预备在这里，我也希望它永远没有需要使用的那天。”
露比不再说话了，默默地走开去换练功服，迪克看了布鲁斯一眼，转身追了过去。
布鲁斯何尝不知道露比在想些什么，她无非是觉得自己依然不相信她罢了，可事实上……确实如此。
他知道，孩子需要鼓励和信任才会迈出那一步，他让她接受训练也是为了在往后的夜间活动中培养她的观念，把她拉回“正规”。可蝙蝠侠不能冒险，露比的魔法至今能够有效应对的手段尚未找到，假如放任自由，他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即使感情上他相信她能变好，可理智依旧告诫他要防范一切可能，尤其是最坏的那种。
他必须有所准备。
另一边的训练已经开始了，两个孩子在训练场内你来我往地对练，布鲁斯转头看着他们活力的身影。他坐在座椅上轻叹一声，扭头继续工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