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泰坦们很识趣地没有插入到家庭伦理剧里去,直到露比带着略微不耐的苍白脸色走向泰拉,他们自觉腾出空间,让这个冰封活人的法师走到面前。
“我刚才用心灵魔咒了解土石女的事情,很遗憾,我不能让一个疯子从永冻冰中释放出来。”
露比的音量不高,说完以后就展示自己的伤口。
本来她不应该把弱点和伤疤暴露出来,但这是作证自己观点的证据之一,还有周围泰拉发狂后造成的一系列破坏。
被泰拉抓住之后,所有方向挤压过来的土石让她瞬间窒息,浑身的骨头都像被碾碎了一般,没有得到保护的部位全是糜烂的伤口,鲜血几乎浸透了整件制服。
她吸了口气,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当然,你们也可以用我受伤不重来攻击我,毕竟,有些伤口只要现在看不到,它就不存在。”
神奇女孩蹙眉道:“没有人想要攻击你,血蝠,我最清楚你当时伤得多么严重。”
“多谢,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站出来为我作证。”露比向她点头致意,但这让唐娜的眉皱得更深了,“那我继续说下去——她是严重的反社会人士,对一切都抱有深切的恶意并且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释放她只会带来灾难。如果这次我没有让蜂巢腾空好削弱她,一切可能都会被她毁灭。”
“但我们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不应该藐视她的人权?不应该把活生生的生命冰封?”露比打断了野兽小子的话,“当然。尽管现在我挺累的,但我有足够的精力应付一切反对我的声音。你们大可以用各自的观点对付我,只要你们中任何一个人驳倒我,我就放了她,并且永远不会干涉她的任何反社会作为。我说到做到。”
“你听上去可比我还有精神。”野兽小子不爽地吐槽道。
“因为我很好斗,唇枪舌剑也足够让我打起精神了。”
泰坦们对视一眼,首先他们应该内部达成一致,他们和“土石女”结下了单方面认为的深厚友谊,即使泰拉做了一些很糟糕的事,他们也希望能帮助她变好。
渡鸦和露比的观点很一致,泰拉感受不到爱恨,她早已堕落,直到被血蝠击败也毫无悔恨之心,只有愤怒和不甘。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希望帮助泰拉克服心理障碍,并且防止她继续作乱。
露比等着他们朝自己发起进攻,感知力在土中搜索着之前害她重伤的武器,那力量是非人力可及的。事实上,她确实觉得熟悉,就像是……宇宙魔方里的力量一般。
神盾局因为洞察计划和九头蛇遭遇重创后,又再次被重建起来,期间有人偷走了宇宙魔方的研究和武器,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丧钟或者蜂巢的人。如果说土石女的事现在是私人恩怨,那么寻找那些武器那就是联盟的事务了。
少年们是多么希望给泰拉一个机会——哪怕她做了那么多坏事甚至背叛了他们,他们依旧希望她能变好。
迪克心想,假如他要求解冻泰拉,露比大概率会答应他的,这不是自恋,迪克知道她不擅长拒绝家人。但是看到自己的妹妹现在在废墟中刨土,只为了收拾和她完全无关的残局,他真的不想开口。
因此他慎重地回答自己的团队:“我想,这件事还是等回去以后好好商讨再说吧。冰封起来土石女也不会失去生命体征,这需要慎重考虑而非急于一时。”
神奇女孩赞同了他的观点:“很抱歉,尽管我也希望能够帮助到泰拉,但即便出于私人感情,我无法在那孩子浑身血污的情况下昧着良心让她放了土石女。我那时接住了她,她的伤比现在重得多,如果说她不愿意放过泰拉,这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渡鸦的话不知道是在说谁:“我在她心里看到了愤怒和恨意,那不是简单能平息的。有一只恶魔盘踞在她心中,这让她能够存活至今,同时也增长了她的负面情绪。我不确定现在谈判是一件好事。”
“她有自愈能力?”野兽小子盯着不远处正在修复损坏资料的露比,她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当心说话,加菲。就算她能自愈,那些伤口也是真的。”迪克语气不好地警告道,他知道野兽小子喜欢土石女,但从感情层面上来说他自己更爱露比。
而且,现在不应该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泰拉造成的破坏他们有目共睹。
“但我们不能抛弃泰拉!”
迪克辩解道:“没有谁说要抛弃她,只是这件事不应该如此。”
“所以这是我的错?我可没打算要分裂你们博爱的小团体。”不知何时露比拿着收集来的东西站到他们身后,神色冷漠地盯着他们。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你们中只要有一个人——任何一个用自己的说辞驳倒我,我就放了她。或者你也可以试试武力压制,逼我就范。”
露比目光扫过眼前的泰坦们,然后把整理来的资料备份,收藏到自己的数据库里。
但野兽小子不愿意放弃,或者说他无法冷静。
“你本可以避免这些的,你可以把她交给我或者其他人,是你自己想要面对的,我们没有人要求你这么做。这是泰坦的事情。”
星火吸了口气,她简直无法相信加菲尔德会这么说,他们都知道他很关心泰拉,但没想到他会为了她试图去驳倒血蝠。
露比早有心理准备,在洛根开口的时候就想好要怎么反驳对手,这不过是另一个战场,在她不愿意放过土石女之后就预料会出现的战争。
“显而易见,当初你被禁锢在力量之轮上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么想的——‘那个蝙蝠法师千万不要用她那肮脏的魔法毁灭机器救我出来,因为这不关她的事’,谢谢你如此委婉地责备我的多管闲事,它可真是一剂良药。”
她就知道,保持自己的攻击性是正确的选择,人们总是充满恶意,哪怕是少年英雄也一样。在对方甩出让她失望的观点时,至少她可以保护自己并且予以反击。毕竟她确实不是一个泰坦,充其量是个多管闲事的外人罢了。
“血蝠,你冷静些。”唐娜走近她,但她注意到露比在做和复联有关的事,就没有继续接近,“我们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们希望能帮助土石女,但绝不是在伤害你的前提下。”
露比查看着定位器:“谢谢你,特洛伊小姐。不过这并不会真正伤害我,早在两年前我就知道但行好事的道理,唇舌之辩至少不会比精准的卫星武器来得更伤人,不是吗?”
迪克没有这么多顾忌,走过去按着露比的肩膀,尽可能诚恳地说:“好话全让她说尽了,我只能说——玛吉,等这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回家吧。”
“我手里有别的事,先等我打点好纽约那边的事务再说。”
露比说着,事先发送的定位早已被托尼那边收到了,这会儿一个钢铁战甲飞过来落在她面前。
“希望路上我能休息一阵子。”
她嘀咕道,穿上临时的交通工具飞离战场。
露比处理好纽约的一切,和神盾局交割了武器资料的事务,回头为了自己耗尽的魔力休息了两天,又补了这么长时间以来落下的高□□课,然后趁着休息天把回家的事提上日程。
来哥谭机场接机的除了阿福,还有杰森。
这让她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不可能来。
瞧吧,这孩子一脸不爽,一看就知道是今天正好有空在家被阿福硬拖着过来的。露比看到杰森的不情愿脸,也变得不情愿起来,给了阿福一个拥抱,径直上车。
车上一阵尴尬的沉默,阿福先开腔打破这气氛:“露比小姐,我和杰森少爷给您准备了巧克力曲奇,希望六个月后的您依旧爱吃这个。”
露比眼睛亮了亮,半年没有阿福甜点的生活她已经受够了,听到阿福话里埋怨的意味又不大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以后会和家里联系的,尤其是你阿福。对了,我从纽约买了些东西回来,等回去以后阿福你看看满不满意。”
“很高兴您在纽约还念着家里,我相信您带回来的礼物一定不错。”
露比短暂地笑笑,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杰森,终于还是开口了:“我也准备了你的。”
“你在等我说谢谢吗?”
“不然呢,希望你一口拒绝,然后让我刚回来得像个外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可不是谁都会一声不响决定去纽约求学,就因为家里让她不满意,甚至大声宣布结果只为了让人难堪。你总是端着先来的架子看待我,刚才你提到‘外人’,是吧?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外人。”
杰森颇自暴自弃地说道,前几天阿福就说起要来接机的事情,他始终不觉得这和自己有关系。如果不是阿福又找他谈过这事,他今天还真的不会来。
他来做什么?他所谓的姐姐压根不愿意看见他,不然她也不会跑去纽约上学,他来这儿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让她不愉快。
露比没吭声,要说家庭问题,她和杰森有什么不同?刚来到这个家时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外人,那时候布鲁斯、阿福、迪克都尽力希望她融入进来。等新的孩子被收养,是时候发挥迪克那样的作用了,结果她却成了逃兵。
她自嘲地笑了,她不过是个任性的自私鬼罢了。
杰森误会了她的笑容,烦躁地扭头看向窗外,他感到待在车里哪怕一秒都让他窒息。什么时候才到大宅?他肯定第一个下车。
露比偷偷瞄他,那副拒绝谈话的姿态太明显了,她心里刚压下去的抗拒又抬起了头,索性靠在坐垫上假寐,也省去说话的麻烦。
今天试图改善家庭关系的阿福也只好叹一口气呢。
“杰森,我们得谈谈,就现在。”
训练结束后,露比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好好和杰森沟通一下,迟到了六个月的谈话,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准备回去写作业的杰森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走到她跟前。阿福和布鲁斯留在了蝙蝠洞,给孩子们腾出空间。
露比先观察一番他的神色,男孩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自然点,但她还是看出来他在紧张。至于紧张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她也是一样。
斟酌了一下,她说:“不管喜不喜欢,我们总该更了解彼此一点,刚才我们配合得太糟糕了。”
“我同意。我在蝙蝠电脑里看过所有关于你的信息和录像,我熟悉你的招式,而你似乎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初那几天。”
杰森说着,下意识抿了抿嘴唇。
露比说不出话来,毕竟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她记得自己把杰森撂倒以后,踩着他的脊骨嘲笑了他些什么,那完全是恶意的,她对杰森将要成为罗宾这件事感到分外恼火——说不定比迪克还恼火。
“你说,和迪克比起来,我笨拙得像一只瘸了腿的猫。”他咬着牙把这话复述出来。
“你还挺记仇的。”露比摸摸鼻子,这是她的原话,她没法否认,“你知道的,那时候我不太冷静。”
她挽回般地话锋一转:“但我现在可是真心要和你谈谈,我是说,关于家庭关系那方面。我刚来的时候,迪克经常和我聊天,他让我慢慢敞开心扉,成为这儿的一份子。在我想些有的没的时,他还拉大提琴给我听,后来我学了小提琴,我们经常合奏。”
杰森不耐地皱起眉,他搞不懂为什么话题从修复关系一下子偏移到回忆往事上了,难道她就这么想提醒自己不过是个外人吗?
露比没有注意这一点,她最后深吸一口气,顺势建议道:“你想听听吗?”
杰森愣了愣,也找不出拒绝的话来,露比如释重负地带他一起走进庄园地花园,在喷泉边停下来,一群蝙蝠将一把小提琴送了过来。
深夜的花园里除了虫鸣和水声外很安静。
露比看了杰森一眼,闭上眼开始演奏。
这些日子小提琴倒也没有荒废,她没事也在咖啡店拉琴赚取额外的费用,为了和夜色相衬,开始曲调是舒缓悠扬的。杰森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看着露比穿着日常衣服给自己即兴演奏,老实说他不能听懂多少,比起音乐他更热爱文字,但露比神色很认真,他也就没有打搅她。
接着琴声变得像一张揉皱的纸,颤抖郁结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重新变得舒缓。露比睁眼看向杰森,眼睛里有和琴声一样的内容,长长的尾音落下,她执着琴弓走近他。
杰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反正他下意识站了起来。
露比给了他一个白眼。
她重新开始演奏。
小夜曲把经常熬夜的未来罗宾催眠了,他坐在长椅上吹着微凉的柔风,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睡着了。
露比适时停下来,像捏着一根魔杖那样捏着琴弓,在杰森脸前挥了挥,魔尘落在他干净的脸上,吸入鼻腔,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深沉平缓。
“没有在需要我的时候留在这里……这是我的错。”
她轻轻地说道,也许杰森不理解琴声中的歉意,但至少这夜色明白。
她用搬山咒把杰森送回了他的房间,由于音乐中有舒缓神经的魔力,他看上去睡得少有地安稳。
露比舒了口气,悄声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