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子到底是有些心疼五丫,年纪轻轻的便要学着她们这帮老的去猜那人情世故:“嬷嬷不怪你,其实今日之事若是换了旁婆子你这般做便是对的,若是不做怕是往后便难进章家门了。
只是你前头也说了看着嬷嬷觉得甚亲,其实嬷嬷看你也觉的甚亲那便不要讲这些虚的。这银钱你自个儿好好收着,于自己买身好衣衫吃些好的。看你这身子骨都瘦的皮包骨了,嬷嬷看着都心疼。”
五丫低头看自己的衣衫,到底还是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从今早到现在接二连三的被人当作乞丐虽说心里有些懊恼,可这懊恼的背后到底是尴尬无奈的。若是可以谁又愿意将自己打扮成犀利哥呢?又不是博版面挣头条。
世人都觉得狗眼看人低不对,可事实上大部分的人依旧在以貌取人,包括五丫自己。这几乎是所有人在社会生存的一种职业本能。
根据对方的衣着谈吐去判断他的社会背景最后来确定对方于自己会处在一个怎样的关系,是顾客是贵人是对手还是朋友往往都是从最初的这些表面去判断,也就说通常说的眼力见。
听崔婆子这般一说,五丫又自己细细一思量也觉得给自己换一套体面的体的行头是必要的,这不是虚荣,而是自己在要生活在这个世界所必须的自我包装和掩饰。
说白了就是通过人靠衣装来换的让旁人的基本尊敬和平视,毕竟这个世界是吃饱了撑的有钱没事做只能扮成穷人去普通穷人的变态屈指可数。
“嬷嬷于五丫讲的五丫心里头甚是感激,却不晓得要如何才能报答才好。”说罢五丫眼里头有些发热隐隐有泪光闪过。崔婆子虽未将话讲明白,可是那言语间隐约的提点之意五丫哪里会听不明白?这是作为过来人对于小辈的怜爱之意。
这一世,对五丫不好的人甚多,对五丫好的人也不算少,可那些好意都毕竟是隔着心的。而这个不过是初次见面的崔嬷嬷却是真的于自己好,话语虽不多,却是实实在在的般推心置腹。
“好丫头,便知道你是个通透的。你若心里头惦记这老婆子,有空便多来这里走走于嬷嬷说说话。”崔婆子含笑将手头的银钱从新钱袋子中于五丫放好道:
“怕是你回去也是要走些路程的,一个女孩子家又带了这般多的银钱定是不安全,便早些回去莫要耽搁了。”
于崔婆子告别之后,五丫见时辰还算早便想着去镇子里寻寻成衣铺子于自己做身体面合适的衣衫。
成衣铺子本就在城东五丫出了历甾街过了清水桥没两步便看到并排的两家成衣铺子和零零散散的几家粗布铺子于绸缎铺子。
一般的人家若是要于自己做衣服多是去铺子里挑了合适的不批拿于家中自己缝制,有钱人家有丫鬟婆子帮着做,没钱人家便是媳妇闺女一起做,甚少有去成衣铺子买的。所以清水镇的成衣铺子一共就这么两家且还是兄弟人家,据说是一户人家的两个兄弟分别开的。
这看铺子的招牌便能看出来。一家叫袁大成衣,一家叫做袁二成衣。两兄弟虽说做的一般的生意却也分工明确,袁大是专做女装的而袁二是专做男装,且两家都是商定过价钱的。怎么样的布料怎么样的手艺卖什么价钱,处于全面垄断高度统一绝不内斗的状态。
五丫原是下定了决心于自己换一身好的,只是这刚到门口便又犹豫了,这年头布料本就贵,若是直接买成衣那就更不用说了。
若简单的说自己买布做衣和直接买成衣的对比对于现在的五丫来说就是买lv和买爱马仕的区别,想想就知道这是进去挨宰的。
只是五丫前世可没做过衣服若是寻常的掉个扣子破个洞自己还能将就着补补,虽说难看些到底也能穿。可是这要直接做一套新的。呵呵...呵呵...五丫除了傻笑也没别的出路了。
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呢?五丫揪着自己身很少的钱袋子左右徘徊也下不定决心进去,于自己换门面重要可是赚钱却也实在是难,想想自己刚刚在章府装孙子的样子,五丫自己有些忍不住唾弃自己的狗腿。
其实出来前于崔婆子说无事,那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有钱人家小姐说话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到底让做完现代人的五丫有些难以接受。
特别是章大小姐于自己那两罐子果子酱的银钱时的做派也不像是正经买卖的商讨,反倒是有些像主人家打发赏钱给丫头婆子一般随意。这种封建主义于资本主义的综,生生的让五丫有种上去抽她的冲动。
当然这是事情也不是吊丝的自我幻想,现实是不会发生。谁让有时候金钱的力量就是大于一切呢?
且说五丫这来的快的火气去的更快。眼瞧着那章小姐身边的小丫头将银钱丢出来的时候,五丫便瞬间萎的没骨气了。
且还很狗腿的露出了一抹恰如其分的喜色,一副小市民占了便宜的模样,让原本就扬高了脑袋的丫鬟婆子们不自觉的将脑袋扬的更高了一些。
当然这些不和谐的神色在五丫接过银子的那一刻都被自动忽视了。足足四个晃的人眼晕的银定子。每锭五两,总共有二十两银钱,是自己果子酱定价的四五倍。这天降横财的节奏几乎让五丫乐的想原地翻几个跟斗。
当然依着五丫平日里装x的性子表面上看着依旧还是淡定自若的模样,只是心底里早已在呐喊:请尽情的让罪恶资本主义魔鬼腐蚀我吧!
思来想去虽说心疼怀里来之不易的银钱可五丫咬咬牙到底还是进了袁大成衣铺子。
按理说一般会进成衣铺子的即便不说非富即贵但多少是看上去手上有些银钱的。袁大铺子的伙计见惯了寻常的客人诧一看衣着破烂的黑瘦村妇当下一愣,随后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正要驱赶却被正在柜台理帐掌柜的拦了下来,斥责道:
“小三子,你这是做什么!”
那被叫做小三子的伙计先是被掌柜的呵斥有些吓到,随后回过了神色便大着胆子道:“掌柜的,你拦着我做什么?你瞧她那样子定是来讨要碎布头的,这每月里咱们店都能遇上好几拨,每每于他们好生说都不听非来着不走。耽误时间不说还影响到生意,不如我现在便将她赶了还省事些。”
那活计讲话的声响极大想来也是故意说给秦五丫听的,好让秦五丫觉得脸臊自个儿走人。却不想秦五丫只是站在铺子门口停下了脚步,虽说未再踏进去,可面色却反倒如常平和淡漠,并没有显出什么不满难堪的状态。好似那活计再讲的是与她无关的事情一般。
其实这倒不是说五丫心里承受能力极强已经到了处变不惊的地步,只不过是五丫已经麻木了属于见惯不惯,想来换谁都是一般的感受。
从天还未亮便开始被人接二连三的当作乞子随后又婢膝奴颜的做了一会子奴才,若说一开始是尴尬接着是愤怒再到后来是郁闷,那到如今也只能全做无视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去于人家吵架质问你为什么狗眼看人低?还是去庙里拜拜菩萨问问是不是今天撞了邪触了霉头然后烧点元宝放点香油钱去去灾?
五丫如今的感受其实就和小日本对地震的状态基本是一样的。你说十年八载的突然晃了一次两次的谁能不惊慌,可是要是隔三差五的天天的闲着没事就给你晃一下,区别就是偶尔幅度大一点偶尔幅度小一点那还有谁还会惊慌,不过是早就麻木了而已。
那叫小三子的伙计讲的大声,掌柜的想拦都拦不住,原有些歉意的不知道如何去看门口的五丫才好,却见作为当时人的五丫不过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一言未发脸色平和。
当下掌柜的便觉得这个看上去样貌普通的乡下姑娘有些不一般,思虑后将柜台上的账本推于一边,又于那口无遮拦的伙计使了眼色这才亲自走道门口于五丫道:
“姑娘可是想看成衣?不妨进来瞧瞧,前两日刚得了几件新物是县里头时新的款式,想来姑娘穿定是合适的。”
那原先驱赶五丫的伙计小三见掌柜的是要打发自己下去的意思当下就有些不满,可心里头惧怕着平日里自家掌柜的严厉还是没敢还口,只是蹙着眉头撇着嘴不情不怨的出了内门。
掌柜的见伙计下去了这才有些歉意的于五丫道:“姑娘莫要生气,这伙计是新来的还未学规矩,老夫这里于姑娘赔礼了,等下若姑娘看中什么,我于姑娘省去两成。”
“那我便先谢过掌柜的了。”五丫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息怒只是随意的在店中看起来。
这个时代的店铺到底不是现代明码标价五丫逛一圈下来也不清楚这些衣服到底要多少银钱,心中不由嘀咕只怕掌柜的说省两成也不过只是说说而已。这就好比某猫说双十一对折一般的不靠谱,因为谁都不知道这衣服的真实价格是多少。
袁大铺子里成衣多显得有些花哨材质上虽有好有坏但看着做工便知道不便宜五丫思虑一番决定还是不要硬拿银钱充冤大头的好便道:“掌柜的这里可有结实耐用点的衣衫,不必这般精细花哨的,简简单单就行。”
掌柜的到底是有些资历的听五丫这般一说脸上也没有丝毫不屑的神色,反道:“姑娘要寻的这类衣裙店里倒是也有一些,只是因着货量不多便没有放在门面上,姑娘且先等等,我这便去于姑娘拿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