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那份契书便不用换了,我瞧着这张便是极好的。”
深秦五丫笑眯眯的将手里的桃花纸对着日头看了又看满眼的惊喜之色。
“可这张明明染坏了!”
伙计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道:
“姑娘真要照着这副样子染。”
“对,就照着这样子染,我瞧着却是比那染匀称的还美些,到算是无心插柳了。”
秦五丫将纸张一收对那伙计道: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便说契书照旧,半月后将染好的桃花纸送与这处就成。”
次日,清早。
来客居的伙计王二便来请了秦五丫,说是吴掌柜那处寻到了秦五丫要的染料,让秦五丫得了空便过去瞧上一瞧。
秦五丫闻言自然欢喜,便将这日要做的活计一一交代给了刘大。
自个儿则顺手提了昨日刚做好的四坛子蜜炼雪梨膏去了来客居。
“秦姑娘,掌柜的在楼上雅间等着姑娘。”
来客居这几日的生意依旧兴隆。
虽不及月前限售‘紫醉糕’时疯狂,却也算的上门庭若市、车马不绝,足以让临街的铺子瞧着眼热。
秦五丫先去了后院将手里的四坛子蜜炼雪梨膏交与张师傅结算,便跟着打杂的小斯上了二楼雅间。
“秦丫头,你瞧瞧。”
见秦五丫落座,吴掌柜忙打发了伙计下去,便是连奉茶都免了。
只神秘兮兮的从窗边的小柜子上去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瓷罐:
“这色儿可是你要的?”
“好正的色!”
吴掌柜将瓷罐盖一掀开,秦五丫只是瞧了一眼便惊呼出声。
“怎么样,这品相可是不错?”
吴掌柜哈哈一笑颇为得意。
“掌柜的非了不少心思吧。”
秦五丫由衷的赞叹。
倒不是秦五丫大惊小怪,实在是吴掌柜真能寻出黄料来确实让秦五丫大吃一惊。
黄色的食用色素在现代是极好寻的,自然有化学用品可以提炼,想要深想要浅都很简单。
可换做现下化学工业不发达的封建社会要寻一种可以当作吃食的黄色染料却是十分困难的。
“可不是。”
吴掌柜与自己倒了茶水润了两口便煞有其事道:
“这东西可不好找,也是我早前瞧见过有人在吃食上缀了黄,当时瞧着稀奇便有心记下了。
只是事隔如今也有七八年了,现下一下子要找却是也是记不清出处。
也亏的这两日寻朋友是打听了,碰巧寻到早年要好的,要不然可指不定要寻到猴年马月去了。”
“这下好了,五丫可又欠了掌柜的一个大人情。”
秦五丫笑着将瓷罐拿起看了又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觉得味道有些熟悉,却一下子也不出是什么来。
“哈,我吴某做生意可是亲兄弟明算帐的。秦丫头你既然说了欠了我人情,可有想好了要怎么还?”
吴掌柜闻言便索性开起了玩笑来。
“掌柜的,我这处可穷的很,却是没什么值钱东西能还人情。”
秦五丫展颜一笑心中已是明了吴掌柜索求,却也不说破。
“秦丫头你这话可说虚了。”
吴掌柜见秦五丫说话拐弯抹无奈一笑索性将话挑明了:
“秦丫头,你这又定纸张又找燃料的,这么大的动静,可别与吴某说只是闹着玩玩的?”
“说来也是第一次试手,能不能成也不作数,倒也与闹玩玩没什么差别。”
秦五丫这话也是十足的实话,这次为了做糖果自己备下的材料极多,花去的银钱也多,可不必早前做果酱悟本买卖来的随心。
“你这丫头不会是也打算做糕点吧?”
吴掌柜一愣,随即诧异:
“你可不能抢了老哥哥的饭碗。别人都当我吴某这两月是时来运转,找到了发财的路子。
可你是知道的,我这生意也就全凭你的果酱撑撑门面。
你若打算自立门户,我这来客居可等着关门大吉了。”
“掌柜的,莫要拿话打趣五丫。来客居的生意什么时候只靠着糕点撑着了。”
知道吴掌柜这话水分太大,秦五丫掩嘴一笑:
“莫要说五丫没动这心思。
就是真动了,现在清水镇上下谁人不知来客居的糕点出挑,我若再卖,怕是也无人会识。”
“那你这是?”
吴掌柜眉眼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愈发的好奇。
“喏,就是这个。”
秦五丫抿嘴一笑从身上的布袋内拿出了一个油纸包好的小方包。
纸包打开赫然就是被秦五丫切的方方正正拇指大小的梨膏糖。
统共十来块,均是金黄诱人,只是其中五块颜色较深,而另外五块可是半透明的浅黄色。
“这是糖?”
吴掌柜讶异捡了其中颜色较深的梨膏糖放进了嘴里。
“咦,怎么有股药味儿?”
糖块在叩齿间融化,吴掌柜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奇怪。
秦五丫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
其实她做之前自己也不能确定旁人是不是能接受梨膏糖这样奇怪口感的糖块。
这次来找吴掌柜为了燃料是其中一个愿意,可更多的原因便是想让吴掌柜试试自己的梨膏糖。
吴掌柜作为清水镇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的口味喜好至少代表了清水镇上一部分人的选择。
如果吴掌柜能接受这个味道,自己做这生意的信心便也多了些。
想着秦五丫的心跟着怦怦直跳,只等着吴掌柜接下来的话。
“虽然味道古怪了些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吴掌柜细细品尝着,只等着一小块糖块都落了肚,这才忽然道:
“我吃着里面有一股子果香,和你做的蜜炼雪梨膏十分相似。
莫不是也用了山梨子?”
“正是。”
吴掌柜这一开口便让秦五丫悬着的心落了一大半,欣喜道:
“这叫梨膏糖,正是用山梨子做的。
且这糖块里所用的药材有几味和蜜炼雪梨膏也相似。”
“果真是有些独特。”
吴掌柜眸中略带称赞之色,随后道:
“我瞧着你这里有两种看着不相似的,莫不是味道不一般?”
“是有些差别,却也不大。”
秦五丫点头:
“掌柜的您刚刚吃的是药材份量较足的。我怕寻常人吃不惯便又做了一种。
你看这浅色的便是其中药材的份量降低了七成有余,但果梨汁液却又多添了两倍。
您尝尝。”
“成。”
吴掌柜闻言便又捡了油纸上浅黄色的糖块。
只是一入口便有一股特殊的果梨香味萦绕舌尖,很浓郁却又出奇的清雅。
吴掌柜本就是嗜甜之人,当即大喜道:
“极好!刚刚那深色的虽也独特好吃,但药味确实太重了些。
这枚却不一样,恰到好处,特别是这果梨的味道尤为雅致。”
果然。
看到吴掌柜的反映,秦五丫心中已然有了想法,转而道:
“掌柜的,今日来时匆忙,五丫便只做了这两种最基本的。
其实这梨膏糖的做法多变,若是有心却是可以变出多重口感不动的滋味。
掌柜的,您说我这生意可能成?”
“我看成。”
吴掌柜又捡了一块浅色梨膏糖往嘴里丢,想也不想便笑道:
“说来咱们清水镇上可还没有做糖块买卖的。”
“确实,五丫这几日也打听过一二。”
秦五丫又言:
“镇上是没有的,倒是县城里有两家,其中一件还是翠云坊名下的。
只是不清楚咱们镇上的翠云坊怎么只做糕点买卖?”
“这也不奇怪。”
都是生意人吴掌柜对这些事可比秦五丫清楚:
“听说县城里那家翠云坊做糖块的大师傅,原不是翠云坊的,是掌柜的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那师傅有些名声,只说愿意在翠云坊做工,但却不原将方子让云翠坊知晓。
每日做多少全由他一人定,做多少卖多少,绝不假人之手。
这正是这个缘由,咱们云州府这么多加翠云坊,却唯独只有那家卖糖块的缘故。”
“原来是这般,这我倒是不知晓。那另外一家呢?莫非也是这样?”
听吴掌柜这么一说,秦五丫才知道原来在云州府内,能做糖块糖果的师傅竟是这般难寻抢手的。
果然老话说的对,一技傍身吃喝不愁。
秦五丫原先对这生意还是有些犹豫的,可如今听着不免又增了几分信心。
“那倒不是。”
吴掌柜摇头:
“你说的那家可是赵氏果糖铺子?
那家与翠云坊可不同。那家铺子的掌柜叫赵大成。说来我时常去县成里进货却也见过两回。
赵氏的铺子在县城里也有些年头了,听说早年也是做糕点买卖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便做起了糖块买卖。
一做便是上百年。传到了赵大成这代都是第五代了。说起来原比翠云坊可有来头。
我寻常去镇上时也愿意去他们家的铺子,虽说赵氏的糖块样子寻常虽不如翠云坊做的精细,可味道却是最醇厚不过的的。”
“嗯。”秦五丫点头赞同:“五丫前几日也吃过一粒,正是出自赵氏果糖铺子。味甘醇,有一股果香味的。说是用抚宁的香桃汁做的。”
“这可是赵大成前两年新制的物件,他爹那代可没有。
买的是极好,我前几日去便也想着要一包让你嫂子尝尝,可不想竟是卖空了。”
“那掌柜的,你说这梨膏糖比起赵氏的糖块又如何?”
秦五丫有些忐忑。
虽说清水镇并没有做糖果买卖的商户,可能真正有闲钱能买糖块当零嘴解馋的人家本也不多。
自己的梨膏糖若是比不上赵氏的果糖铺子的,这生意可就难说了。
“各有千秋。”
吴掌柜略一思量道:
“你这个梨膏糖却是有些特殊,刚入口只觉清甜浓郁却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艳之处,可吃着吃着却愈发的觉得甘甜回味,余香无穷。
甚至现在想来,那一抹似有似无的药香都显得恰到好处。”
“真的?”
秦五丫半信半疑:
“掌柜的,你不会是因着咱俩的交情说些好听敷衍我的吧?”
“吴某我是生意人,旁的事情能看玩笑,唯独这做买卖的事却是半分不会有假的。”
吴掌柜大笑着忽然道:
“秦丫头,你若没这信心不妨将这梨膏糖的方子卖给我?
我出四十两银子,另外你前些日子在纸坊定的各色纸张和制糖的模具我也包了,你花了多少银子我与你补上就是。”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