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不说就是前头年轻小姐手上的那件月白绣翠色草兰的罗裙,怕是没个二三两银子拿不下来。
要说秦五丫现在也算今非昔比了,比起月前的一穷二白,如今手头上也有也足足有上百两银钱。
只是这银钱看着不少,却也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说来其中有一半还是往后做买卖的货钱呢,秦五丫便是再败家也补补敢拿这些银钱置办衣裳。
想着秦五丫看了看那些小姐夫人手上绣着精致绣纹的衣裙,不觉苦笑。
就自己现在的经济水平呀,不至于像从前哪有亏待自己,可这中华丽丽的高端定制还是不要多想了。
“姑娘可是还要看看苎麻的衣裳?”
打量着秦五丫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中年掌柜的脸上并没有丝毫不屑之色,只客客气气的招呼着:
“前些日子铺子里刚新进了几件,均是极为素净的,想来姑娘会喜欢。”
“劳烦掌柜的了。”
秦五丫点头。
高级定制漂亮是漂亮,可价钱贵不说,便是咬牙买了,其实像她这样的寻常也不好穿着出门。
这么细巧华丽的布料,要是干点活做点事的可不糟蹋了,倒不如苎麻的好,既舒服透气也耐脏结实。
“小愣子,快些去库房将前儿个从岭东新进的几身衣裙拿出来。”
中年掌柜一手招了伙计,一手招呼这秦五丫到一旁小坐:
“姑娘且这边坐坐。”
“谢过掌柜的了。”
秦五丫闻言而坐,心下却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今儿个这铺子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可不比她上次来那般冷清。
若说上次是这家掌柜的不以貌取人,破有待人处事之道,倒也罢了。
可放在眼下为何要放着那些衣着富贵的夫人小姐不管,单单来招呼自己?
这明显不科学呀!
秦五丫越想越觉得奇怪,不免偷偷去看中年掌柜的脸色,却见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客气的笑意,并没有任何异色。
“姑娘,这几身就从岭东过来,您瞧瞧可有合心的。”
不等秦五丫再想,那个叫小愣子的伙计就已经从后头取了四身衣裳过来。
一身素白的,一身淡绿的,一身暖黄的,还有一身浅灰的。
样式和布料与秦五丫身上的都极为相似,比不到那些精雕细琢的,胜在干净利落。
秦五丫瞧着觉得均不错便问了价钱,果不其然比起上次的折扣货来足足要贵上一半的价钱。
便是掌柜的客气抹去了零头也低不得一千三百文。
买还是不卖?
秦五丫摩挲着手里的衣裙有些下不来决心。
虽然现上有钱了,这几日花钱也颇为大手大脚,可真让她败在衣裳上,秦五丫还是觉得有些肉痛。
“姑娘可有看好的?”
掌柜的见秦五丫左右挑选着只当秦五丫是不满意这衣裳的款式。便道:
“这几身却是素了点,姑娘年轻不妨看些俏丽的。”
“俏丽些的?”
知道掌柜的是好意,可秦五丫任是苦笑摇头。
自己现下可不是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时候。
再说了就是能,看看自己的这张脸,怕是穿的花哨了反倒让人觉得是丑人多作怪,还不如不折腾倒显得干净些。
不过,自己许久未回村子了,也不知道里正叔张婶子现子可好。
说来杏花也到了快说亲的年纪,上次回去便见她长个头了。
张婶子最是心疼杏花不过,虽说是在乡下却也想来将杏花娇养着,半分苦头也不给吃。
便瞧杏花白的小脸便知,怕是十里八村都找不出这般出挑水灵的模样。
正想着过两日要让刘大再跑一趟西山运山梨子,不妨自己顺道去瞧瞧也好,想着秦五丫便道:
“掌柜的,劳烦你挑于我一身细棉料子的衣裙,要做工精细些的...俏丽些的。
我想着给我妹妹带一身。”
“成。”
掌柜的笑道。
正要将那几身苎麻的收起却听秦五丫忽然又道:
“掌柜的且等等,这身淡绿的,与那身暖黄的我要了,就依着上次的尺寸。
至于那身浅灰的可要绕烦掌柜的找师傅改改,便...便...”
也不知道张婶子的身量是多少。
秦五丫正苦恼着忽见门口有一妇人正与自家闺女挑选着料子,瞧着身形与张婶子极为相似。
便忙道:
“掌柜的,那身浅灰的便依着那位夫人的身量做可成?”
中年掌柜一愣,随即朝着秦五丫所指看去,眼下闪过疑虑,却还是客气到:
“自然成,到时候我便让师傅照着那夫人的身量来改,想来大致是错不了的。
若是不合身,随时拿来都成。”
咦!
秦五丫诧异。
没想到古代的成衣点居然还有售后保修服务?
这倒是不错,到也没百花了这么多钱。
细棉的料子入手确实要比苎麻的细腻不少,便是秦五丫多摸了都忍不住动心。
只是动心归动心,光听听那价钱便让秦五丫瞬间清醒了。
不过是一身绣着落花纹样的素色儒衫,一条浅粉的罗裙便要值上过一两多的银钱。
一身衣裳一两多银钱?
这要换算到现代来,都赶得上一套香奈儿的价钱了,指不定还贵一些。
秦五丫将那件儒衫依在身前比了比,忽略掉铜镜里自己黝黑的脸孔,光瞧着身样倒是十分的不错。
一份价钱一份货,一两多银子的衣裳,虽比不到那些大家小姐身上的绫罗绸缎却也不似寻常的粗布衣裳可比的。
杏花最是喜粉色,到时候在与她寻个相配的珠花,怕是会欢喜的紧。
“便是这身了,身量就比着我在做小一寸就是。”
“姑娘不与自己挑一身?”
“不了。我可穿不了这个。”秦五丫小小摇头。
中年掌柜见此也不再多言,只招了伙计将秦五丫挑选好的衣物收起。
又专门寻了纸笔将那四身衣服的尺寸要求记入下来。
“现下铺子里要忙些,怕是缝衣的师傅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出来。
姑娘今儿个不妨先回去,等明日这时再来取?”
“行。”
瞧这仗势,秦五丫也没想过今日能将四身衣服都带回去,见掌柜解释秦五丫道觉得无妨便道:
“那银钱?”
“姑娘先付一半做定就是,身下的等明日来取衣时再结。”
“这...?”
掌柜的今儿个是怎么了,前头柳家的三小姐前来也没见他这般招呼的。
现下这姑娘瞧着也不过寻常人家的模样,出手倒是痛快,却不过是定了几身苎麻的衣裳,怎的掌柜的却是一直亲自招呼着。
不知道的,瞧着还以为比那柳三小姐都要贵气几分。
这倒也罢了,可咱铺子里从来都是全银结算的,什么时候又弄出了压一半留一半的规矩?
中年掌柜身边的年轻伙计越想越是奇怪。
时不时的拿眼偷偷打量自家掌柜,却终是胆小,将剩下中的话吞了下去。
先压一半定金,拿货在后再付另外一半尾款,清水镇的大多铺子均是这般做生意,十分合理。
秦五丫没有注意那年轻伙计的异样神色,自然也不觉得掌柜的这话有什么问题。
痛快的数了银钱结清了定金便带着取货的单条出了铺子。
“段公子。”
中年掌柜神色怪异的目送秦五丫离开,随后转身悄然退出了铺面,进了一旁的耳室。
“她明日可会过来?”
段卿文呆呆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身影,眼眸略深。
“回公子的,已是书了单子的。”
中年掌柜身形略略屈,脸上带着笑意恭敬道:
“那姑娘压了定金,明日此时便会来铺子里取改制好的衣裳。”
“她还是只要了苎麻的衣裙?”
段卿文声音有些浅,嘴角微扬似乎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小丫头的光景。
她似乎长高了些,脸上也见肉,想来日子是好过了许多。
“回公子的话,那姑娘要了三身苎麻的,另要了一身细棉的。”
“哦?”
段卿文一笑,道:
“倒地是个姑娘家,也是到了爱美的年纪。”
“怕不是这般的。”
中年掌柜听出段卿文话中的意思便解释道:
“听那姑娘话中的意思,那身细棉的像是与她妹妹带的。”
“她有妹妹?”
段卿文取了茶水浅茗了一口若有所思。
中年掌柜知道段公子这话并不是在询问自己,便也没作声,只安静的站立在一旁。
室内一时寂静。
半晌,段卿文才放下茶盏,此时他的眉目已是微敛,面色回复如常,淡然道:
“你家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我家主人前日去了临杭,怕是没个半月回不来。段公子若是有急事,不如修书与我家主人?”
“不妨事。”
段卿文摇头: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他回来你谴了人与我说一身就是。”
说着段卿文起身便欲离开,中年掌柜一愣,随即躬身相送。
两人行至门前,那掌柜的忽然低声道:
“公子明日可还要过来?”
闻言,段卿文脚步一滞,似有所思的看着铺前形色匆匆的路人。
忽然嘴角上扬,眉目含笑,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五丫妹子,你可回来了。
你瞧这均是今日做出来的梨膏糖,足足装了十来个篓子。”
秦五丫刚跨进院门便被刘大唤了过去。
刘大虽然为人实诚,却也不是蠢笨之徒。
秦五丫出门前将事情全然交与他一人,刘大是第一次接手难免有些生疏不过倒也做的似模似样的。
一日下来,小事许多,大事却是没有的。
这不秦五丫刚回来便看到院内整整齐齐的放着十来个装满了梨膏糖块的竹篓子。
秦五丫上前检查了下陈色可口感觉得与自己的做的并无二致便也放心了下来。
询问了几句旁的事项便又问:
“刘大哥,今日可有杂货铺子前来送货?”
“有的,有的。”
刘大连连点头:
“有个小半车呢,我送去后院放着了。
只是我也不清楚东西对不对有没有少了,五丫妹子要不然你现下去清点清点?”
“嗯。”
秦五丫点头却并没有动身去了后院清点只道:
“剩下的一半银钱可是大哥你自己掏了银钱结算的?”
“是...是大家伙一起给的。”
刘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妹子你出门时也没与我说会有人送货件过来,我口袋里银钱不够,便与那家伙一起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