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穿的粗布衣裳,换成了素粉精贵的罗裙。
微斜的发髻上别着珠花,虽是垂着脑袋看着有些丧气,可光说这身段,这模样却是十里八村都寻不得的出挑。
想着张氏的不免脸上也有了些得色。
她这个女儿呀,平日里是被她养的娇惯了些。
可女孩子家的能娇惯些也是个福气。
等来日自己和孩子他爹仔细与她挑挑,说个好人家,别让她吃了苦头就成。
想到这处,张氏不免想起了前两日王媒婆来提的那门亲事。
若是真的,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自家那口子倔了些。非要...
唉!
想起自家那口子那倔模样,张氏忍不住叹了口气,却也不再说什么。
杏花只当是母亲还在生她的气,怯怯生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秦五丫在一旁看着却是察觉张氏刚刚的叹气并不是因为自己送了杏花衣裙的原因,不免问道:
“可是这些日子家里有了难处?”
“好好的,哪有什么难处。”
知道是秦五丫想多了,张氏笑着道: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重。”
听张氏这话,秦五丫的心也就放了一半,不过任是道:
“婶子,若是家里头有什么事情,你可别瞒着五丫。
五丫虽然一直住在镇上,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把这处当作自己的家的。”
“好,好,好。婶子记住了。”
张氏抓着秦五丫的手十分欣慰,正还要说些旁的却忽然想起了秦五丫刚刚说的话来。
对呀!
五丫一直住在镇上,现在又这般的有出息,定是要比自己眼界要开的。八壹中文網
那事不妨托五丫去打听打听,指不定能成。
想着张氏神色一亮,转而摸了一把钱唤了杏花道:
“喏,去外头瞧瞧你爹啥时候回来,顺道问村口你柳大娘打半斤香油来。”
杏花不明就里,得了银钱应声出了门。
秦五丫一愣,她自是看出张氏怕是有话与自己说,这才将杏花谴了出去的。
果然,远远的看着杏花出了院子,张氏这才缓缓道:
“五丫,婶子有些事儿想托你给打听打听...杏...”
话到嘴边,张氏不免又有些犹豫了。
五丫头倒是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虽说性子沉稳了些,可这男婚女嫁的事却也不是这般好说的。
秦五丫看出张氏脸上的难为之色,只当是家中有事不免正色道:
“婶子有话你可莫要瞒着五丫,只管说就是。”
“是...是关于你杏花妹子的亲事。”
张氏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前两日邻村的王媒婆来了家中,说是......”
张氏拉着秦五丫的手,细细的将来龙去脉说了明白。
秦五丫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相中了杏花,托了媒婆来家中提亲了。
这自然是喜事,不过却也有些奇怪,不免问道:
“杏花还没及笄,早前也未有媒婆来要生辰八字,怎生就有人托人来相看了?”
“说的便是这个。”
张氏闻言一叹:
“杏花他爹也说了孩子还没及笄,平日里也未出过村子,怎么好好的就有县城里的人家托人来相看。
着实奇怪了些。
可那王媒婆我也是知晓的,在这十里八村素来有些名声,并不是那种满嘴口花花的。
她说那家是在县城里开了铺子的,家里殷实,人也勤快,只是年纪有些大,过了年就19了。”
“家境这般好,怎生到了19就还没定下,可是身上有些毛病?”
这话秦五丫问的有些小心,毕竟咒人婚事是不地道的。
可不问清楚秦五丫也不放心,谁让那媒婆将那人说这好那好,实在有些让人怀疑。
“这话我也是问了的,王媒婆说是那家上头爹娘去的早,没人张罗这才耽搁了下来。”
死爹娘的?
秦五丫一愣,忍不住又添了一句:
“那家中可还有兄弟姊妹?”
“并没有,说是原是有一个妹妹的,还没满月就走了。”
说着张氏露不喜之色:
“也是因着这个,我和她爹都觉得有些不妥。不知道那家命数如何,可莫要克了杏花才好。”
这能克什么!!
秦五丫忍不住在心中惊呼:
有钱有房有事业,上无公婆不说,还下无兄弟姊妹!
这种级别的石王老五莫说在现在这样的封建皇朝,就是在二十一世界也是多少妹子打破脑袋疯抢的类型呀!
感觉到秦五丫的手顿了顿,张氏有些奇怪,问:
“丫头,怎么了?可是觉得冷,我去将窗掩了。”
“不冷。”
秦五丫忍不住嘴角一弯,只稍稍掩饰掉自己怪异的情绪这才道:
“可知其品性为人?若是尚可倒也无妨。”
这句话翻译成白话就是现代人常说的:‘只要人好就行!’
这话有些虚,不过却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的。比如这种时候。
“我也是这般思量的,只是要从咱们村里到县城里走一趟,来回少说也要一日。
我和杏花他爹活了几十年也不过去了两次县城。
如今要问起都不知道要托了谁去打听才好。”
“婶子是想托我去打听打听?”
秦五丫心思一转便也猜到了七八分。
“可是方便?若是不妥,我让我家那口再托了旁人问问去?”
张氏有些为难。
“婶子放心,正巧着我有一门生意现在便在县城里。
往后少不得要多走一趟,到时候替杏花妹子留心一二便是。”
秦五丫两世为人,原本就少的可怜的那一星半点的害羞,如今也磨的瞧不见了,自然不会有什么不乐意的地方。
再说了,嫁人成婚是人生大事,更何况现下这样信息不同的包办婚姻,正是要小心谨慎些才好。
“王媒婆可留了那人的姓氏?县里的铺子开在何处?”
“自是有的,王媒婆说那人姓张,做的是油坊的买卖,铺子就开在县西大柳街上。”
张氏想了想寻出一张纸片递给秦五丫:
“这是之前王媒婆留下的,五丫你看看。”
“县西大柳街?”
秦五丫闻言眼睛一亮:
“可是在许家药房边上?”
“这婶子就不知道了,我和你里正伯也就早年去过两回县成,哪处是哪处也寻不清。”
“婶子放心,既然有个确切的地儿就好办。
正巧着过几日我也要去县里走一趟,到时候仔细去瞧瞧就是。”
秦五丫眉眼含笑。
“这可大好。”
闻言,张氏的脸上均是喜色。
又与张氏说了一会儿子话,忽听外头有些声响便知是杏花打了香油归来。
秦五丫和张氏相视一笑十分有默契的将刚刚的话题打住,说起了这两月田头的涨势。
杏花可不知道自己娘和秦五丫的心思,一进门便兴冲冲的道:
“五丫姐,你可不知道,刚刚去村头时,碰见了刘家嫂子,她瞧见我身上的衣裳眼睛都直了。
一个劲儿的拉着我说话就是不让我走。”
“刘家嫂子?哪个刘家嫂子?”
秦五丫一愣,随即试探道:
“王春杏?”
“便是她,刚刚远远瞧见了我便躲着她,就怕她又是问这又是问那的。
可没成想她的眼睛可真尖,巴巴的就赶了上来,躲都躲不掉。”
说着杏花的眼里闪过一次厌烦。
春桃看着眼里不免有些奇怪,道:
“怎么,她以前也总拉着你说话?”
“这...”
杏花本欲点头,可不知怎的忽然脸一红却不说了。
这副模样不免让秦五丫更加的觉得事有蹊跷。
而张氏从前特没听女儿说过这话也跟着奇怪连连追问。
杏花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良久,支支吾吾的道:
“有个几次,刘家嫂子每次一见到我便拉着总拉着我说话,不让我走。
总说一些...一些...”
说到这处杏花又说不下去了,红着脸一跺脚道:
“后来...后来我便一直就躲着她,可不成想今日就又撞上了。”
听到这处,张氏和秦五丫不免面面相觑,均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张氏的脸色有些难看,沉着眸子道:
“她都和你说了什么,这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杏花忽见自己母亲脸色铁青,不免心生怯色,退了一步不敢在说话。
秦五丫见此忙拉了杏花的手,尽量柔了声音道:
“杏花,你不要怕,只管和五丫姐说。”
“春杏嫂她...她开始只说我长的好看。
后来...后来又...”
杏花的脸涨的有些发紫,垂着脑袋双手不停的磨搓着半晌才道:
“后来她便总拉着我说她娘家的弟弟。我不愿意听便躲着她,可是...可是...”
“什...什么!”
张氏眼前一黑,一口气没喘上了差点厥了过去。
也亏的秦五丫刚巧在身边,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让张氏站稳了身子。
后头的话自是不必听杏花再说下去了。
秦五丫的脸色难看,刚刚站稳婶子的张氏更是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王春杏算账:
“好个王春杏!下贱的肮脏胚子!看我不撕烂了你的臭嘴!”
知道事态严重,杏花被吓的连连退了几步,眼圈发红险些落下泪来。
“哭!...你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见到女儿胆怯的模样,张氏更是气的气不打一处来。
“婶子别吓着杏花,杏花年纪小不知道防人。”
秦五丫不忍心将杏花揽在怀里劝解道。
“什么年纪小,她不过才差你两岁罢了。”
张氏沉了沉声量,有些恨铁不成钢:
“也是我和她爹平日里太娇惯了,竟是养成了这般性子。
你瞧瞧她现在的做派可有点要懂事的模样吗?
姓王的那个下作妇是个什么性子,村子里谁家不知道?
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平日里也不知道避讳,竟还听了那些个没羞没臊的肮脏话。”
“这也不能全怪在杏花身上。
都是一个村子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杏花有个性子纯的。
怪只怪那王春杏太没德,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个下作的娼妇,自从她嫁进村子里来,就没一天不在村里嚼舌根说是非的。
原只当她是个嘴快的,可没成想她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张氏越说就越来气:
“我好好的闺女,养这么大就这么被她败了名声!”
“杏花,你与姐姐说说,王春杏今儿个瞧见你,又与你说了什么。
可还是之前那些肮脏的话?”
秦五丫揽着春桃坐到了一处,仔细询问起来。
这事可大可小,但无论怎么样,秦五丫觉得都要在村子里其他人知道前先把事情弄清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