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秦五丫定的规矩还是当日结算当日的,绝不拖欠工钱。
可到了李氏这处,做了三日实在受不住了,便和院子里帮工的妇人打了个商量,次日结算前一日的工钱,这样李氏也有了一整日的功夫可以仔细的计算。
一开始有几个新进的妇人不懂事还因这事闹过。
李氏无奈之余,便将她们都留了下来,只说若是不怕要费功夫等着,当日结算也成。
若是家里头有活计要照看怕耽误事的便先回去,等明日自会结算给她们。
大多数妇人都在秦五丫这处做了许久的,知道这里的东家手头上有银子并不是那种骗人工时的,便答应着说明日领也不碍事,唯独留下了三四个新进还不清楚其中缘由的的妇人,耐着性子等李氏结算。
好在人数不多,李氏费了大半个时辰也算结清了。
待第二日午时刚过,李氏果然将其他几个妇人前一日的工钱一一结算了,分文不差,这下其他几个新进的妇人便也相信了。自那日后后院的规矩就改成了次日结。
其实秦五丫一开始时兴当日结算,也是无奈之举。
就是怕这些来帮忙做活计的妇人认为自己年纪轻就不相信自己,这才不得不定下了当日结算的规矩。
此时李氏既然改做了次日结算,秦五丫自也觉得好,虽秦五丫结算登记的速度快,但能余多一点时间自是最好的。
若是可以,秦五丫恨不得希望这些妇人也能和前头的伙计一样按月结算,这能给她省下多大的功夫呀。
可因着这些妇人时常这个院子做几日就做不成了,那个家里头忙两天又回来了,流动性太大,按月结算却真是没这么容易,便只能先缓缓再说。
秦五丫回来了,李氏自然喜的将登记的册子一股脑都交给秦五丫。
她还是乐意做从前帮忙安排人手检验质量的车间主任活计,可不愿再做这个每日里动都不能动弹的账房先生。
秦五丫无奈,却也知道李氏的苦楚,便认命的将册子留下坐了李氏原来的位置开始将这大半月的登记结分类规划后计入到自己的账本内。
王婆子是不识字的,自然帮不上秦五丫的忙便跟着李氏一起去检查裁剪好的糖纸的存放和质量,现在出货多,这也不算小事情。
李氏虽然识字不多,不过在登记册上却很是用心,许也是怕秦五丫看不清楚,所以每个都一笔一划,方方正正十分端正,或许这也是她要多花太多功夫在里头的原因之一。
不过说来,整理账本确实是一个辨认生意好坏的最佳途径。
比如秦五丫刚走的那两三日,后院帮工的妇人们每日里所做的活计和秦五丫在时差不了多少,最多是偶尔添了几文亦或则省去了几文。
等到了七八日后,差别就开始明显起来。
这几日陆续新进的妇人多了三五人,而走掉的妇人也有两人。且似乎每个人都在忙着加班加点,次日结算的工钱往往要比从前多上三到五成。
特别是大林氏,她从前一日不过二十文到三十文的工钱,在这几日却忽然增多到了四十文,甚至有一日还超过了五十文。
为此,秦五丫特意去检查了李氏对大林氏活计的备注,发现并没有任何被检查出的质量问题,显然大林氏是真费了不少功夫留下来加班的。
而像大林氏一样忽然收入增多的妇人足有十来个,有些只多了三五文,而大多却都是添了十来文。
可饶是如此等秦五丫去东间储物房查看时还是发现裁剪好的成品糖纸并不多。
后来问过李氏秦五丫才知道,除了云州府张家的单子外,这两日吴掌柜在县城里又接了不少富户家的单子,使得秦五丫处需要炼制制作梨落糕的蜜炼雪梨膏之外,梨膏糖的制作进程也堆得的满满的。
自然糖纸也是最少不得的。所以每隔两日吴掌柜都会谴了伙计专门来这处抬走新制好的糖纸。
而这一部分登记的账册是在刘大手里的,李氏只是帮忙清算数量,却没有专门入册。
梨膏糖的供需太大,除了后院的糖纸供应忙不过来外,刘大带着的前院活计就更不必说了。
且因着配方和制作工艺负责的缘故。前院招人远要比后院谨慎难求许多。
后头李氏和刘大商量了下,便从李氏这边拨了几个手脚利落做事妥帖的媳妇子在后院帮忙先将山梨洗净切丝了再送去前院,也能替前院的伙计省下不少功夫。
自然做这些事的媳妇们工钱是另外给的。
三十文一天,虽是幸苦些,可有许多做裁剪活计不熟练的妇人也愿意去这处。
这笔工钱也是日结的,只因着原先没有这项,李氏便另外标注了出来。
秦五丫觉得李氏和刘大的的主意极好,前院的伙计除了刘大外都是从吴掌柜处挑选出来的的可信的。
现下且不说吴掌柜拿处也忙的怕是抽不出人手来,便是有也未必能顶得上大用处。
倒不如多选几个婆子媳妇的帮着前院把后勤工作做妥帖了也能剩下许多工时来。
想着,秦五丫便在账册后处又从新制了一册专门计入后勤婆子的名单的。这些婆子每日的工钱三十文是固定的,倒是可以与她们商量一二,从下月起改成月结。
也不需多,只每人每月多添上五文钱,怕是就有不少人愿意。而这般一来也与自己也节省了不少结算的时间。
因着后头还要计算着采办收敛桂花的缘故,秦五丫也不想就着人员的事多耽搁。收拾了账册,便让李氏将那几个帮忙的洗切妇人一并叫来。
因这事也没有什么不妥当需要隐瞒的地方,秦五丫便也没有刻意避开主屋里裁剪的林氏等人,只将那些个妇人叫到跟前便笑道:
“今儿个叫几个嫂子过来,是想与个各位嫂子商量一下这工钱结算的事情。”
这原也不是什么坏事,秦五丫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的。
果然秦五丫话音一落,就有两个妇人有些不安生起来。
其中一个看着性子是懦弱的,心里担忧着,却又欲言又止不敢开口。而另外一个年纪大的,则显得爽利许多,只看了看其他人,便鼓足勇气道:
“东家。我之前也听说了,咱们这几个人从前的银钱是李家妹子订下的,没经过东家的同意。现在东家回来了从新定工钱也是应该的。
只是我们这些个做洗切活计的,虽然不比像主屋里裁剪活计的细致,可赚的也是幸苦钱,每日准时准点的五个时辰,可是一刻都不曾浪费的。”
“嫂子贵姓?”
秦五丫看了看这个说话的妇人,见她身材高挑挺拔,若方的脸孔。五官还算秀气,只眉宇间有一股子英气,倒是和她说话时的爽利干脆相合。
只秦五丫却看中了她刚刚话里的有理有据,有条不素,觉得这妇人许是个能做事的,便留了心。
“东家客气了。我娘家姓周。”
周氏不明白秦五丫想做什么,只她脾气想来耿硬,比寻常妇人胆子要大,到也不增怕秦五丫。
“周嫂子。几位嫂子的幸苦我虽没瞧见,可李嫂子也一一与我说了。所以五丫今日只是与大伙商量着工钱派发的事宜,却不是要苛省了各位嫂子的工钱。”
秦五丫将之前专门与这几个妇人做的册子打开,随后道:
“原先李嫂子给各位嫂子定的是三十文一天,我想着也觉得合适。只是各位嫂子也应瞧见了,我这处的人手是越来越多了。旁的不说但就每日发放工钱的示意就要耽搁上不少。
我自个儿且不说了,却也是误了各位嫂子回家的时辰。
后头我便想着,若是可以,不如将每日的工钱先给记下来,到了下月初一次性给了各位嫂子,与我省了时辰,也不占大伙的功夫。
只这事到底与从前的制度不一般,所以今儿个且让几位嫂子过来一趟。
也是与大伙商量一二,若是各位嫂子信得过我,觉得可行,便从下月起实施。若是几位嫂子觉得不妥当,咱便另寻了法子。”
说罢秦五丫忽然顿住了话头,看了看眼前几个惴惴不安的妇人又笑道:
“自然,我也知道各位嫂子的难处,所以成不成这事也看各位嫂子的意思。
只有一句话五丫且先说明白了。若是按日结算,每日的工钱依旧是三十文。若是按月结算,到了月底便一人再多添五文,算是五丫给各位的补偿。”
“按月发就多添五文?”周氏一愣:“那便是八百四十五文?”
“正是。”
秦五丫笑笑:
“也不满者各位嫂子,现下这般多人工钱的结算,我这一处已经有些吃力了,往后保不住还要再添不少人手,若是各个都当日结算,怕是算到夜深了也未必算的好。到时候我难免要再去请两个帐房来。
各位嫂子也知道做帐房的工钱可不低,我这处是小本买卖,若真请了帐房少不得会减了旁人的工钱予以补贴。
这般一来难免会让各位嫂子委屈,我这才想过干脆改成了月例制,另也好将请帐房的银钱分摊下去多补贴给大伙。”
日结有可能少给工钱,月结则多给。
其实秦五丫说这话不免有些软硬兼施的味道在,不过她也没想真占了这些妇人的便宜。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其实替人打工的大多不容易,特别像是她院子里这些妇人只能凭着力气手艺赚个幸苦钱。若真苛待也说不过去。
“月结倒也好,省的每到酉时便得排着队等,时常得错过了回家给娃子做夕食的时辰。”
说话的依旧是周氏,许是周氏平日在这些妇人里也有些威信,只她一开口便有两个妇人跟着应是。
这事本就不坏事,原本几个妇人还有些犹豫,如今有了周氏和另外两个妇人起头便又三三两两的应下了不少。
唯独只有两个人犹豫不决。这几个妇人大多都是后头招的,秦五丫也不认识,自也不知道这二人的夫家的状况,便问道:
“两位嫂子可是有什么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