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嫂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秦五丫话音才落,却见七中一个妇人急急的上前一步,为难到:
“东家的。其实你说的工钱月结也是在理的。我从前在旁处做活时,那处的东家照着月例给工钱的,可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做不下去的。”
“这事为何?”秦五丫奇怪。
“我家住的远,只我和丈夫来镇上大工做活计。家里的几个娃子还小都由婆婆留在乡下照看。
可我婆婆到底是年纪大了,公公又去的早。只她一人忙活又怎么照看的过来。后头我便与丈夫商量了,辞去了从前东家的活计,想着往后只找零碎的活计来做,这样便能三不五时的回去照看一趟,既能带回去一些银钱米粮,也能落个心里头安生。”
“所以你才来了我院子里?”秦五丫问。
“是,是周阿姐介绍过来的。”妇人点点头又偷偷看了周氏一眼。
“若是你觉得按月做,少了回家照看的功夫为何不在主屋做裁剪工作,主屋的工钱还是照着之前次日结算的来。”
秦五丫觉得这妇人看着是个老实的,倒也有心帮她。
“我原是做过的。”
妇人低了低头,有些脸红:
“只我从前做的都是粗苯活,这双手实在糙的很,一不小心就容易...容易刮花了上好的糯米纸。”
说罢许是怕秦五丫不信,那妇人便小心的伸出了一双手来。
只一看,秦五丫便顿时住了,愣愣的看着妇人的手有些说不出话来。
其实在院子里做活的媳妇子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从小或下地干活,或操持家里,这一双手早早都结下了厚厚的茧子。自不可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儿芊芊玉指。
便是秦五丫自己,年纪虽不大,可手里也有一层不薄不厚的老茧。
可即便是这样,秦五丫看到那妇人手上的茧子时还是吓了一条。
这妇人其实生的模样还算周身,身板看着也寻常普通,甚至还有些许单薄,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颇为文弱的妇人却有一双比码头常年抗货拉船的抗夫还要粗陋厚实的手。
“你从前做的...”
“扛货,浆洗,替人建房垒砖,凡是能的工钱的活计我都帮着做,日积月累的,这手就...”
妇人的头垂的更低了。
竟都是寻常男人也不一定能做的活计,也难怪了这妇人的手掌新茧老茧层层叠叠加在一处。本是瘦弱之人,可偏生一双手却成的粗糙厚实,且还有许多处破损尖锐之处。
桃花纸是糯米所做的,比不上寻常纸张结实,屋子里的这些妇人做活时也总得小心着,怪不得这妇人不愿意在主屋做裁剪的活计。
只怕是一日做下来赔的银钱都要比工钱还多了。
“那这般。我每月给你四日的假,你且做六日再回去一次。”
秦五丫想了想道:
“至于工钱依旧月结,只扣除了那四日的,算你七百二十五文可成?”
“成,成!没有不成的。”妇人一喜,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秦五丫看向另外一个妇人,却见那妇人还没开口脸上已有了喜色,心中明了,知定是差不多的缘故。
“那你呢?”
果然,那妇人听秦五丫开口就忙道:
“东家,我与刘家妹子是差不多的。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只我家要比她家好些。我婆婆年轻身体也健朗,家里头还有一个没出格的小姑能帮衬。
只到底是心里头放不下孩子,便想与东家商量下与我每月也放几天假回家,我不要四天这般多,两天就成了。”
“那便两日。至于是每月的哪两日,你且自己定下就成。”
说罢秦五丫笑了笑又道:
“若是其他嫂子家里头遇上了难事要请一日半日假的也可提前与我说了,不必难为。只要是登记了的,月底多派的五文钱必定不会少。”
“这...东家好心肠。”
周氏脸色也露出了一分欢喜,她家住的虽不比刘氏家远,可她的娃子还不大,难免发热风寒,操心的也多。若是有事能得个假自比整月都得据着好。
“院子里的活计多,嫂子们去忙吧。周嫂子且先留下,我有话与嫂子说。”
院子里的干活的人越来越多了,总不能一直让李氏和刘大两人操心,周氏看着沉稳爽利,秦五丫这是有心想提了她帮自己管着做洗净切丝的一众妇人。
用现在的话说,秦五丫是想让周氏做个后勤部的主管。
“东家?”
待几个妇人走远了,周氏不解的看着秦五丫。却见秦五丫举步出了主屋往院中行去。
周氏想了想也没多问便跟在秦五丫走了出去。
秦五丫见周氏跟了出来,心里头又满意了一分。也不再绕着弯,待到了没人处便将自己的意思一一说了。且除了周氏每月的工钱外,另有许了她一百文补贴。
自然这是试用期的意思,具体成不成还要看周氏的能耐做派了。
若是周氏真的有管理的才能,往后能把后勤管理的妥当,秦五丫自然不会让她还像现在一样和别的妇人做同样活。
毕竟上行下效,职场等级制度还是要分明的比较好。
如刘大和李氏,现下做的也是管理的活计,倒不是秦五丫里外有别,而是管理者若与下手太过打成一片难免在关键时刻难免会失了威信。到时候秦五丫设的这个管理位也就成了摆设。
送走周氏,将账本收好正好到了午时,院子里是有专门负责做饭的媳妇的,秦五丫便叫着王婆子一起吃了些。
王婆子原还不愿意,只说秦五丫的伤还未好全,得做些好的,食补着。可耐不住秦五丫说自己饿的发慌,实在等不住。
王婆子无奈,只得陪着秦五丫一道在院子里吃了,只吃完后又忍不住念叨,说明日万万不可了。
秦五丫知道这是张山特意嘱咐过的,王婆子也是难为,便先应下了。只明日还会不会如此忙,秦五丫可不敢保证。
果然待第二日秦五丫依旧忙的脚不沾地,清早起,朝食也不过是草草喝了一碗粥,便去了街头的早市收购新鲜桂花。
不过着街面上出摊买卖新鲜桂花的极少,秦五丫只匆匆收了几斤则又去了吴掌柜处。
吴掌柜在清水镇做生意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人面最广,一听秦五丫有心大量收购新鲜桂花,也来兴致,待一问,更觉得秦五丫的想法可行,便将事情揽了下。
只说清水镇上种养桂花树的不多,得到邻边几个村子里去收。
这事秦五丫不在行,自然愿意做个甩手掌柜,反正她今日手里头已经收到了几斤,足够用来做实验的。
定下收购桂花的事宜,秦五丫又和吴掌柜聊起了这几日加赶着梨落糕和梨膏糖的事,这一问秦五丫才知道何止是自己院子里忙的人仰马翻,吴掌柜处更是几乎将手下所有的人手都调动了起来。
一半分去了县城里的糖果铺子帮忙,一般则留下来包糖装盒。此外吴掌柜又另重金请了七八个有手艺的厨子到铺子里赶制糕点。便是这样,来客居原本的酒楼生意还是有些兼顾不过来。
好在忙活了这大半月,张府头一回的份额也制成了大半,待一下回再送至少还要过三个月,这三个月也足够秦五丫和吴掌柜充裕人手,扩张厂房了。
秦五丫早前租的院子不算小,但也架不住人手越来越多。
特别前院伙计是熬制蜜炼雪梨膏如今用的是大缸,大缸下头又要架上柴火,极是占位置,一重一重的排放着,在宽敞的院子也急的满满当当。
这事之前吴掌柜也提过一句,只那时候秦五丫刚置办了宅院手头上也不宽裕就阁下了,现在有张府单子的定金。秦五丫又有重新将话头说开了。
除了最早的紫果子酱是秦五丫独有的以为,后头的蜜炼雪梨膏和梨膏糖其实说起来都是秦五丫和吴掌柜共同拥有的,只是各自占的股份比重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样,如今提扩建的事情就容易很多,毕竟这既是秦五丫的生意又何尝不是吴掌柜的生意。
用句不太好听的话来说,其实秦五丫现在和吴掌柜也算是绑在一根身上的蚂蚱。从前的闲散单子或许还能分开来算,可若是往后多接几个类似张府的单子便注定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好在吴掌柜和秦五丫也熟悉,具是知道对方的品性和为人,如今再从新摊开来谈共建的事情倒也没有旁人做生意这般麻烦。
之前梨落糕算是吴掌柜的生意,但因着由秦五丫提供蜜炼雪梨膏,终究也算一处的,便干脆学了梨膏糖一样四六分成。
只这次却是吴掌柜六,秦五丫四。
也是秦五丫想躲懒,商定下来后,便干脆以蜜炼雪梨膏的方子占了两成,另再出了一半建厂房要用的地皮钱也算占两成。
剩下的却都成了吴掌柜的事,苦的吴掌柜脸都塌下了几分,直说这是烫手的山芋。
因着要商议许多细处,外加另需拟定契定契书,这一忙就又忙过了吃午食的时辰。
最后待事情敲定了才在吴掌柜处随意吃了些,这事被等在院子里的王婆子知道后又少不了一顿唠叨。
可秦五丫也无法,填了肚子又忙着要去给内院的妇人结算昨日的工钱,另还要抽出时间来整理这大半月来药材山蜜等物的消耗。
少了的又得找人去进,且又不能进太多了。
毕竟忙过这几月,所有的事情便要交到吴掌柜手里。到时候自又要从新计算一番。
“东家,外头有人找。”
刚将一本进出账整理妥当,秦五丫微微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去偏屋歇息两个时辰却见是外院的一个伙计进来传话。
“可说了是谁?”秦五丫问。
“没说。是个妇人,说来找秦家姑娘的。我就问了刘哥,刘哥说先来问问当家的。”
“妇人?许是来招工的。”
秦五丫抿了口茶水,也没多想:
“带她去找李嫂子吧。”
院子做活银钱高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便时常有媳妇子闻了消息寻过来。
有些人不清楚负责这事的是李氏,便只说了寻里头的东家。外头的伙计也弄不清内院的事情,便都给秦五丫引了来,为此秦五丫也确实见过几个。
现下这伙计开口说外头有人找,秦五丫自然也以为又是寻活计来的媳妇子,倒也没太放在心上。想着等下让李氏看看也好,反正现在人手不够多招几个也好。
伙计走后,秦五丫照旧去了偏屋,只才未歇下还未多久,就听见屋子外有几个匆匆来往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李氏寻了一个妇人再问话:
“可看到过东家了吗?”
“嫂子找我?”怕李氏有急事,秦五丫也不敢耽搁忙起身开了门问。
“不是我找你,是别人找你。”
李氏见秦五丫出来,松了一口气道:
“是个妇人,说是李家村来的,有急事。我瞧她脸色不太好,怕真出了事就来唤你了。”
“李家村?”
秦五丫一愣:
“嫂子,她可说了姓李还是姓林?”
“这到没说,人就在前院等着。”
见秦五丫问姓李还是姓林,李氏倒是一下也不明白了。她虽不太清楚秦五丫从前的事,却也知道她过去在村子里过的不好,到有些怕那妇人是不是来找秦五丫麻烦的,不由问:
“你可要更我去看?还是我再代你去问问?”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成。劳烦嫂子帮我照看后院的事情。”
秦五丫蹙了蹙眉,隐隐觉得似有什么不好的事。
“成,你放心去吧。”李氏忙点头道。
“五丫,我可算找到你了。”
秦五丫刚到前院,便看到了站在门口惴惴不安的里正媳妇。
里正媳妇也看清了来人是秦五丫忙上前拉了秦五丫的手道:
“得亏了从前刘大从前去送药时说了你的住处的,要不然我还找不到呢。”
里正媳妇是早起就赶到了镇上的,却因着不清楚秦五丫的住处,寻了足足半日,好不容易托人打听,问了又问才堪堪寻到了这处。
为此也顾不上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此时嘴角都干的起了一层皮。
秦五丫看着心疼,忙拉了里正媳妇进了自己刚刚休息的偏屋,倒了茶水,待里正媳妇了渴后才问:
“婶子可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