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放心吧。我娘那性子说不准比赵家嫂子还软和呢，将这两人放一处保准出不来事，许就是闷一些，不过有两个孩子在显然也是热闹的。”

秦五丫笑，其实她当时托李氏找乳母的时候便也嘱咐了李氏找个品相好的。

这般说其一是自然怕寻了个品相不好的会对孩子不耐烦，另外自也是怕自己不再的时候，对方会欺到林氏头上去。

这倒不是秦五丫白担心，便说王婆子算是个做事妥帖的了吧，可林氏却还是小心谨慎事事做低伏小。别说半分没当家夫人的样子，若是与外人瞧见了，止不准还当她是王婆子手底下做活的。

像林氏这样既软弱可欺又不会告状，且喜欢事事吞到肚子里委屈自己的性子，若是碰到心思正的且还好说，可若是碰见个坏了心眼的还指不定被怎么欺负了，如今给她找了一个同样性子软和的反倒好。

秦五丫从来都不指望林氏能独挡一面替自己照看好宅院，反正有王婆子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夜色深，秦五丫回了宅院，王婆子并未只留了门，而是一直坐在侧门口等着。

秦五丫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也没多什么，只去了厨房寻了红糖和生姜煮了一小锅。自己喝了一碗，也逼着王婆子也定要喝一碗再去洗漱回房。

如今已是深秋，入夜的风最是刺骨，大意不得。

第二日早起，秦五丫先去了院子里将昨日的工钱统计入账后便交付给李氏帮着结算，而自己早去了来客居。

昨日去见段家兄妹时，正好碰上吴掌柜从新厂子那回来，秦五丫便约他今日一道再去看看。

“五丫头，你且看看，这里如何？”

新场子也在镇北，不过却已经靠近边郊了，原是一处织染坊。后头这处老板买卖做大了便把场子迁去了县城里，而这处的场子便被当成了地产给空置了下来。

两月前秦五丫与吴掌柜闲话时便说以后得把小作坊往大了做，怕是租一处院子不够用。

当时秦五丫也不过是随口说的，但吴掌柜却留心了，之后托了关系寻到这处半废弃的织染坊。

只这处场子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租赁显然是不方便，但要吃下来，以秦五丫和吴掌柜两人当时的财力来说，就有些伤筋动骨了。

所以吴掌柜虽早早便盘算着这处地界却一直没敢真下决心，直到大半月前，云州张府的单子被签下来后，两人才算真的动了心思。

只没曾想单子签订后，秦五丫却出了意外，这事便又耽搁了下来。

不过好在吴掌柜比秦五丫要想的细，在秦五丫还没回镇上之前，他便自个儿先去县城里走了一遭，将价钱过户的门道都一一谈妥了，就等着秦五丫回来给个准话。

秦五丫哪里会有不乐意的，这一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寻了吴掌柜将往后的分成给谈妥了，这场子也就跟着定了下来。

“怎样？他这处原是做染指坊的，院子本就大的很，我瞧着正好可留出来架火上锅便没改动。”吴掌柜将秦五丫引进一处大院里道。

“这位置倒是好，地界也够大，够架上几十个大缸了，还有空闲。”

秦五丫点了点头，随后却忽然抬头望了一眼空旷旷的天极道：

“咱们云州这地界，雨水倒是不多，只等入了冬说不准得要降雪。寻常物件倒也还好说，只若真在院子里放上这么多大缸，怕是遇上个刮风下雨打雷天就有些不好处理了。”

“这...这倒是个问题。”

吴掌柜想了想觉得在理便道：

“要不然这处就空着，反正后头也有不少屋子，我依旧寻匠人改动过，将几处连的近的屋子都合成了一间大的，虽没有这处院子大，不过每一间放下五六个缸子倒也问题不大，这样的大屋后头可有四间也足够用了。”

“架的都是明火，若全都关在屋子里熬煮，怕也有风险。”

秦五丫蹙眉，在院子里踱了几步，忽然开口：

“我看不如还是在院子里，只叫人在上头用油布多搭个棚子，做盖几层，密实一点。天晴时就收起来，若天气不好便扯开架上，寻常雨水也进不来。

自然后头的屋子也不能空了，留一间往下挖了地窖做仓库，其余的便多开几扇窗户，要保证通风，待冬日天寒落雪，便叫伙计们都移去大屋里熬煮也能暖和些。只夏日可千万别在屋子里头。”

说着话两人已经行至后头的几间大屋处，屋子早就修缮好了，昨天里也叫了伙计过来打扫过，因此十分干净空旷。

秦五丫和吴掌柜两人商量一下便决定东边的那一间大屋充做仓库，到时候在请了匠人在这里头挖了地窖，果酱存放起来自然也方便很多。

几间大屋后头还有一整排的青砖小屋，墙面有些老旧不过很结实。足有十来间之多，每间屋子都不大，只里面整整齐齐的砌了一侧炕头。至少够睡上三五人的。

织染坊在镇北的边郊，离村子不近离镇上也不近，那么些小屋明显是特意建起来给织染工人住宿用的。

当然吴掌柜想叫秦五丫原先院子里的伙计转移到这处做工，少不得也是要给他们留居所的，有这些却是与他们省事了不少。

“秦丫头，搭棚子挖地窖也废不了两天功夫，耽误不了下个月正式迁址，只迁址的日子却还没订下，你看选个什么时日合适？”

两人将织染坊浅浅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吴掌柜见没有的旁的问题便想与秦五丫敲定迁址的时日。

大历朝的人极信道家风水，但凡开铺选宅都是要找人看了风水另择一个吉时才能开张迁址，这个秦五丫却是不懂的便老实道：

“这我可定不下来。掌柜的你人面光，不如得空去找个有名望的师傅算上一算，选个好日子迁。我这处提前谴个伙计来与我说一声就成。”

“这样也成。”

吴掌柜想了想点头：

“到时候我叫王三提前五日与你来说一声，你也好叫院子里的伙计准备妥当。”

敲定了新厂子的事项，秦五丫便又随吴掌柜去了一趟来客居，虽然之前两人已经敲定了分成方式也定下了具体的契书，可到底有许多细节和交接还没谈妥，少不得要废一些功夫。

秦五丫从一开始便想着要做甩手掌柜，宁可分成占的少一些，因此便有很多识相都要一一说与吴掌柜听。

如果药材的行情进货渠道，山蜜的供应，糖纸的价钱花色，伙计的工钱提成，惹的吴掌柜一阵头大，直说得再去找两个人来帮忙分担才好。

这个秦五丫却是不反对的，往后几家铺子若要大，厂房少不得也得扩张，到时候进来的伙计帮工只会越来越多，那么管理层就不可能简单的只有吴掌柜和自己两个人。不然到时候便是他们有三头六臂也只怕会顾及不过来，因此要再找些妥当的人帮忙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且这帮忙的人可绝对不能只像李氏或者刘大这样只要能干实诚就行。至少得会识字会记账，当然只单纯会这两样显然也不行。还得有管理方面的才干，有经商的天赋，另也要懂得待人接物，这般一条条算下来，想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等忙完这些事秦五丫再回宅院时天又完全黑了下来。

这一天的午食和夕食自由又没赶上，惹的王婆子在开门时不住的拿眼盯着秦五丫看。

这回王婆子却是不念叨了，不过秦五丫却觉得更难熬了。总觉得王婆子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就好似看一个逃课被抓包的学生一般。直看的秦五丫大冷的天气毛出了热汗，垂了脑袋才罢休。

李氏早上去接赵氏的时候便将昨天秦五丫嘱咐的话说又了一遍。赵氏本是不愿意的，毕竟她除了刚出生的女儿外，还有两个半大的儿子要照看。

可不想她那婆婆却乐意的很，李氏都没具体说多数银钱，丁家婆婆就赶着赵氏出门了，直说让她不比担心家里头两个小的，自有她会亲自照看，只肖她记得按月托人把银钱带回去就成。

赵氏本就是个听话的性子，见她婆婆发了话，虽还有些不舍得两个儿子，却也没再挣扎，只抱了小女儿便跟着李氏来了秦家。

后来李氏私下里与秦五丫说起那日的事情，两人都觉得赵氏就是太操心了，那丁家婆子虽然是个泼辣难缠的，待赵氏也极苛刻。但她对自个儿子和孙子可宝贝的不行。

赵氏既然出来了便把小女儿照看好了就成，何必怕那两小的没了亲娘会吃苦，别说才两三个月了，就是两三年也未必会吃苦，到时候别嫌养的太娇惯就成了。

当然这也是后话。

只说这日秦五丫回屋时正好看到赵氏从东厢房出来，显然是刚喂了奶水回来的。秦五丫见天色还不算太晚便领着她去了自己屋子，与她说往后的待遇问题。

“赵姐，先坐。”

秦五丫看着站在身前肩膀微微有些发颤的赵氏，浅浅一笑，随后示意她先坐下来：“莫要紧张。我姓秦，算是这家的当家人，想必李家嫂子也与你说过一二的。”

“说...说过，您是当家的，是我的东家。”

赵氏垂着脑袋，放在腰际的双手手指不停的纠缠着，显然还是很紧张。

“赵姐不用这么客气，往后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你便与李嫂子一般叫我五丫就成。”

看着赵氏喘喘不安的样子，秦五丫总算明白了李氏为何几次要和自己说赵氏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

以秦五丫现在看来，赵氏的表现何止是性子软和，根本就是胆小。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她那婆婆给折磨成这样的，比林氏看上去还像个受气包。

“那...那不成的，你是东家。”赵氏有些惊诧，不过说话的声量依旧小的可怜。

秦五丫也没强迫她马上改口只就着烛光上下将赵氏打量一番。

赵氏的身材有些瘦小，明明才生了孩子没多久，可身上也不见得有多少肉，倒是一张脸略显得浮肿，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秦五丫的目光在赵氏的脸色并没有停留多久，顺势落在了赵氏的胸口，见赵氏衣着虽然有些宽松却任遮盖不住里头的份量十足，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之前她嘱咐了李氏让赵氏将小女儿带回来一起住，原是想安了赵氏的心，可这样一来秦五丫也有些担心赵氏的奶水是不是足够两个孩子吃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