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会了。”
张山拨动着秦五丫细长白嫩的手指,嘴角噙着笑意,柔声低语。
什么就叫做以后不会了?
秦五丫侧目去看张山的眸子,见他如墨的黑瞳郑重的看着自己,不由心下一颤,可随即却不愿再去看他,只避开不语。
男人的话哪里是能相信的。
让黑帮头子说以后不会在出事了,这可信度比一个贼说再偷一次就金盆洗手了还低。
张山如何会看不出秦五丫的所想,见她不愿意听,便干脆牵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拉近了两分,这才深深的呼出一口热气,低哑声量保证道:
“相信我。”
“男人果然都是混蛋。”
快步出了朝青堂,秦五丫抚了抚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随后隔着大街对着朝青堂大门狠狠的啐了一口。
“什么相要信他,不过都是些虚伪的屁话!”
秦五丫的耳根涨的通红,避开过路的人群,从怀中寻出一方帕子胡乱的擦了擦被啃吸的略显红肿的唇瓣,一路往城西行去。
相对于秦五丫的恼羞成怒,朝青堂耐半依在床榻上的张山却显得心情十分不错,甚至还时不时的伸出大拇指划过自己唇角,眉眼带笑,若有所思。
真不知那丫头是不是往唇瓣上涂了花.蜜,香软甜滑,甚是勾人。
“大...大哥?”
从秦五丫出去后,就被叫进来的方达一脸不安的看着神色怪异的张山,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大哥这...这表情怎么这么吓人,比上次自己弄错庚贴时还吓人。该不会是打算了结了自己吧。
虽然自己私下里偷偷去通知大嫂是不对,可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哥着想呀。大...哥不会真这么绝情吧!
“何丰呢?”
回味了各种好滋味的张山,心下舒坦,自然不会去计较方达的之前的违令,只眯了眯眼,问道。
“有一批私货刚到,军师清早带人去了县城。”
方达见张山没有心思问罪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像平时那么放肆,只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张山的脸色并没有变化,显然对这件事也有些印象,只又随口问一句:
“什么时候能回来。”
“军师说,若是顺利的话入夜便回来了,若是麻烦便拖上两日。”
“嗯。”张山点了点头,随后从一旁的外衫内袋里取出一方用绢布包裹的小物递给方达:
“这个你先收着。等何丰回来就交给他。让他抓紧去镇上寻个靠谱的术师算算日子。”
“啊!算...算日子?”方达一愣。
“对,算日子。”张山笑了笑又道:“告诉何丰挑个最近的。”
最近?什么挑个最近的?
方达有些不解,将怀疑的目光落在自己手心上,却忽见绢布一角露出一抹红色,方达觉得有些眼熟,待细看之后便明白了过来,当即大喜:
“大哥要是向嫂子提亲了?”
“嗯。”张山笑。
不过不只是提亲而是下定。若是可以,最好年内就把聘礼先送出去,成了纳征之礼。也能防了小丫头忽然反悔。
方达闻言脸色也露出了喜色,一扫刚才的胆战忐忑,只眼咕噜一转似模似样的拘了拘身,笑的颇为狗腿:
“恭喜大哥。终于要把嫂子娶回来了。
大哥,军师回来还不定什么时候呢,要不然大哥把这事交给我,我现在就去给大哥找个有修为的大师傅,保准给大哥算出个一等一的吉日吉时来。”
“哦?你要去?”张山眼尾一扬,看了看张山似笑非笑:“怎么,我南下这半月,你倒是用功了,知道去学堂看书识字了?”
被揭老底,方达大窘,垂着脑袋老老实实道:“那我还是等何军师回来吧。”
且说秦五丫回到宅院时,嘴巴更肿了,只这次不是被亲肿的,而是被一路上被帕子擦肿的。
昨日秦五丫跟着王婆子出门时动静不算小,此时秦五丫一回到院子里,林氏便忙寻了出来忙问昨夜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山的事情林氏并不知道,秦五丫想不出要如何和林氏解释便只说是一个朋友病了,昨夜与王婆子一道去看了看,见天色晚了就干脆在那处歇了一晚。
林氏闻言脸色缓了缓,却还是忍不住担心的。
林氏是个不太会说话的,即便心里有什么担忧也不敢挑明了与秦五丫说,只小心谨慎拐弯抹角的说一些不重不轻的。
无非是劝说秦五丫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没了顾及,待入了夜怎么好随便出去,甚至还在旁人家住下。这若是传了出去是被坏名声的,将来说亲时容易被婆家瞧轻了。
因为张山的忽然狼化,秦五丫本就有些烦躁,也没将林氏的话真听在心里。只习惯性的左耳进了右耳就出,待林氏说痛快了,便随意找了理由回了自己屋子打算睡个回笼觉。
其实若不是怕林氏一下子接受不了,秦五丫真想直接和她说了,她女儿昨夜里不但住在了旁人家,还和男子共居一室,孤男寡女过了一晚上。
这便也算了,一大早还被...还被...
罢了,越想越气,干脆不想了!
秦五丫重重的关上房门,胡乱的拔了外衣往床上一摔,拿过被褥将整个脑袋都蒙起来,迫使自己忘掉早上的事情。
可是老天爷就是喜欢与凡人开玩笑,有些事你拼命想记住,却是越努力画面就越模糊。
而相反的有些事你想忘记可偏偏就怎么样忘不掉,甚至还会越来越清醒,清晰到你原本还不怎么在意的小细节都会莫名其妙的忽然跳出来在你脑子里找存在感。
而秦五丫就在这些莫名其妙却足以让人脸红心跳的存在感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这一觉秦五丫却睡的并不怎么安生,长这么大头一次彻底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待午时,林氏来屋里唤秦五丫起身吃饭时,就秦五丫整个人都在滚烫发红,且大冬天的脸上手上都是虚汗,吓的林氏以为秦五丫是生了什么怪病,非要去宝芝堂给秦五丫请大夫来。
林氏的慌张让秦五丫的脸更红了,且红里还带着青黑。一边恶狠狠的咒骂了张山一番,一边却尴尬的拉着林氏的手不让她出门去。
至于解释,鬼才知道做春/梦要怎么解释。
临近腊月,云州府又连下了几场大雪,使得秦五丫愈发懒的只敢躲在屋子里看书,哪里都不乐意去。
值得高兴的是,张氏的身子愈来愈好了,如今不但能每日下床走动片刻,按时与众人一道吃三餐,且身子看上去也圆润了一些,显然是被调养的不错。
转眼半月过去,云州府的雪下了一茬又一茬,直把人哆嗦的裹成了粽子才罢休。
三日前张山让方达送来了红笺书,秦五丫看了一眼,见上面竟然是找人算的吉日吉时,便被惊的好几夜都没能睡踏实。
这日,雪停。
秦五丫赖在屋里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看不过去的王婆子从床上给拉了起来,只是对着铜镜梳洗时,秦五丫还是被自己的黑眼圈给吓了一跳。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王婆子看了眼满脸憔悴的秦五丫实在有些想不通。
要说别人家的闺女在知道自己要出嫁时,哪怕不是欢天喜地的,也至少不会像自家姑娘一样吓的躲在屋里自暴自弃了好几日。
“没什么,许是天太冷了,便愈发像犯懒。”秦五丫塔拉着脑袋随口回了王婆子一句。
其实秦五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自从那日接过红笺书时,她的心就一刻都没太平过,不是像装了弹簧似的跳的七上八下,就是像被人压了块大石头在上头,时不时的喘不过气来。
秦五丫有时候会想,自己这是不是得了婚前恐惧症?
又或者是还没从良小好市民转变到到黑帮头目压寨夫人的身份中适用过来。
王婆子见秦五丫这般模样哪里不知道她刚刚的话不过是在敷衍,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要说当家的,也算用心了。
听说前头纳采就特意去州府托人寻了双雁来,如今请期也不马虎,又费了小半月让人南下取一双冬雁为的就是给姑娘齐了六礼,得足脸面。可怎么姑娘偏偏就是没放在心上呢?
“姑娘,其实当家的他...”
王婆子还有心想替张山说几句好话,可才一开口就被秦五丫打断了:
“他是好的,我知道。嬷嬷不必说了。”
“是婆子我多嘴了。”王婆子愣了愣,略有些尴尬的将剩余的话吞进了肚子。
午食后,秦五丫批了一件厚实的对襟夹袄,踩着积雪去了镇北的小院,算算日子她做头坐下的几坛子桂花蜜应该可以食用了,当然前提实在没坏的情况下。
腊月将近,许多妇人要忙着家里头的活计不方便再来院子里做工,因此从前热闹的后院此时只剩下了三三两两十余个妇人,秦五丫进院子时,那些妇人正围在一处火盆在边上说笑做活。
李氏也在其中,她见秦五丫进来便忙招呼了秦五丫一起坐。
一路上的积雪厚重,秦五丫的裙角鞋袜都沾了不少雪粒子,见此也不拒绝,笑着取了凳子围坐到李氏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