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这柳初元不怕冷喜欢在外头冻冰棍是他自己的事情,没道理让她也跟着杵在这里站雪人吧。秦五丫觉得自己可没这么傻。
秦五丫确实不傻,可惜柳初元也不傻,且不但不傻还脸皮厚。
还未等秦五丫走多远,柳初元便很快收起了刚才受挫时的落寞之色,竟还笑着掩上了院门,冒着风雪快步往秦五丫所行的方向追去。
“我便说我们是同路的吧,既然你不愿意我送,便送我一程可好?”
还未等秦五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柳初元已经顶着一头细碎的雪粒子站在了秦五丫的身旁,笑着侧矮了脊背将半个身子都钻到了油纸伞底下。
只片刻后柳初元似乎觉得这般有些难受,想了想竟毫不在意的伸手从秦五丫手里躲过伞柄又道:
“你说的不错,风寒刺骨确实冻人的紧,不如我替你撑了伞,你也好暖暖手?”
“你...!”
秦五丫受惊,慌乱的退后了两步,却发现自己手里已经没了纸伞,一时间只能仍由冰凉的雪粒子落在头上,脸上。
柳初元见她这般稚气的模样觉得好笑,走进了几步,将手上的伞从新分了一大半将秦五丫遮在里头,末了还恬不知耻的问了一句:
“我什么?是不是觉的我极是体贴?”
秦五丫闻言目瞪口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柳初元这样厚脸皮的人!
“将我的伞还回来。”秦五丫怒。
“不还。”柳初元臭不要脸的十分干脆。
秦五丫怒急,想要硬抢,可是待看见身旁的男人在身量上足足要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秦五丫就泄气了。
柳初元似要发现了秦五丫的举动,便笑着将纸伞举的更高了些。
“柳大夫,不告而取谓之贼。”
探明敌方武力值,秦五丫明白自己动手显然没什么优势,无奈之下便只先与自己顺了心口的气,这才强忍着爆粗口的心情,强笑着与柳初元讲起了道理来。
“那我现在便与你说可好?”柳初元依旧笑的春风得意:“与你的意思,只要说了便不算是贼。”
“柳大夫,强而取之谓之盗。不比贼好到哪里去。”秦五丫挑眉嘲讽。
“无妨的,若是姑娘想告我盗取之罪。我柳初元舍命随姑娘去官家衙府走一趟就是。”
柳初元耸了耸肩,毫不在意:
“只是姑娘要告我强取了何物?是手上这柄不足十文的旧伞还是...”
说道这处柳初元忽然顿了顿,侧目看着秦五丫的脸,似笑非笑道:
“还是盗走了姑娘的心。”
“无耻!”
秦五丫被噎的牙口痒痒,若不是嫌这人脏,真恨不得能咬上一口才解气。
“姑娘玩笑,初元已过戴冠之年吗,可不是三岁幼童,怎么会无齿?”
似还怕秦五丫不信,说罢柳初元竟然毫无形象的咧了咧牙,随后慢条斯理道:“姑娘可看清了,初元的牙口不错。”
秦五丫再一次被震惊了,死死的盯着柳初元还算白净俊俏的面孔,片刻后才压低了声量疑惑道:
“兄台,天王盖地虎?”
“嗯?”
显然也没想到秦五丫的频道跳的这么快,更没想到秦五丫为什么会突然不明不白的问出这样一句话来,柳初元也愣了愣。半晌蹙了眉头:
“姑娘说的这话可是黑话?”
没理会柳初元的疑惑,秦五丫只仔细的看着柳初元的脸,确定他刚才的反映不像是作假,这才猛的松了一口气。
没回‘宝塔镇河妖’,也没说‘小鸡炖蘑菇’!
我的乖乖,可吓死宝宝了!
“既然柳大夫喜欢这把伞,五丫今日将这把伞送与柳大夫就是。”既然不是穿越同胞,顾半夏觉得自己就没必要再给这厮好脸色了。
“秦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初元挑了挑眉,浅笑。
“没什么意思。”
顾半夏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若真要说出个意思来,便是柳大夫您自个儿再这处玩吧,老娘不奉陪了。”
说罢秦五丫摆了摆手,也不再惧外头的风雪是否冻人,只将帽檐遮严实了,便自行潇洒的往风雪里行去。
其实秦五丫之前对柳初元客气,不过是因为这柳初元与张氏有救命之恩罢了。
只是这份客气本也是有底线的,过了这份底线,即便秦五丫性子再好,也没了气度和心情继续奉陪。
或许有人会说秦五丫的不客气只是因为确定了张氏身子已经大好,用不上柳初元再救命了,甚至会觉得秦五丫这般做多少有卸磨杀驴的意思。
但秦五丫本就是从现代社会穿来的异世界灵魂,比起大历朝的土著们,她对治病救人的大夫可没有什么特殊的崇拜心理。
这也很好理解,你见过哪个病人去医院花钱看病后,会特别把医生当作再生父母来看待的,或许你会心存感激会道谢会送礼甚至会塞红包,可没必要以身相许吧。
所以秦五丫的眼里,柳初元是对张氏有救命之恩,但他本来就是大夫,大夫救人是天职,原就没有挟恩图之以厚报的道理,
再则说秦五丫也不是没有付他银钱,且另又送了不薄的谢礼,并未让他白做。
另外,退一万步来说,真若要算,欠他救命之恩的人是张氏是秦大山,与她这个已经过了籍的胞妹有什么关系?
秦五丫觉得柳初元无论怎么算都不应该把帐算到自己头上来,既然不能,那柳初元现在这样的做派就只能算是胡搅蛮缠,是个无赖。
然而秦五丫此时还不明白这世界上得罪谁都好,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无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特意要和秦五丫做对,出门时风雪明明减小,可是她才从伞下出来,没走上几步,雪竟然下急了。
秦五丫一愣,不敢耽搁,只能加快了脚步往来客居方向行去。
不过很可惜的是秦五丫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虽有心加速,无奈一双交几乎都被埋在积雪里,且因着鞋袜上又另外套了不太服帖的油布纸做的简易鞋套的缘故,此时走起来便更加吃力了。
原本不过几分钟便可以走出的小路,秦五丫足足走了近一炷香,待再回头,见柳初元撑着纸伞好似没事人一般悠闲自在的跟在后头,末了还指了指手中的纸扇得意的朝着秦五丫咧嘴一笑。
看着自己身上原还簇新的批袄已经湿了大片,秦五丫真的怒了,
这斯欺人太甚!
“如何,姑娘可要来伞下避一避?”柳初元笑的人畜无害。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伞原就是他的一般。
秦五丫虽气的不轻,可好歹也是有骨气的,既然前头已经说了把伞送给这厮了,自然现在也不好反悔便只硬气道:
“不必了,我瞧着这雪下的正美,落在身上也别有一番风情。”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飞雪沾衣,风情虽美,姑娘可切记身子要紧,莫要招风寒才好。”柳初元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只说出的话轻飘飘的,怎么听怎么觉得欠揍。
“乌鸦嘴。还不是你害的,少幸灾乐祸。”秦五丫磨牙。
“我且说了将伞分姑娘一半的。”柳初元浅笑,依旧是一脸无辜。
“闭嘴!”
秦五丫不想与他再闲扯,冷呵一声,将带了棉套子的一双手捂在冻的发红的耳朵上,世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从秦五丫的住处到来客居寻常天气走上大半个时辰便到了,这今日因着风雪的耽搁去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秦五丫脚下的鞋袜被油纸包裹的好好的倒是没沾湿多少,可身上的披袄却是生生被雪粒子压的重了三成有余。
饶是秦五丫一边走还一边时不时的掸去身上头顶的积雪,等走到了来客居门前时,整个人依旧是白晃晃的一片,看上去就好似一尊能移动的雪人般,惹的来往的人频频侧目。
而相较于秦五丫的狼狈,她身后与她相隔不过丈许远的柳初元则显得潇洒自在很多。
除了头顶的伞面被压了一层白雪外,身上脚上几乎半分不沾,就好似他只是刚刚从屋里走出来,根本没在风雪里走过一般。
秦五丫郁闷,侧身偷偷打量了柳初元披在身上的那件深湖蓝袄袍,粗一看也并不觉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待秦五丫再仔细看了两眼,却瞧出了上面的门道。
原来柳初元身上那件袄袍面上的料子似乎不是寻常所见的那种面锦,虽是深湖蓝色可行走间却隐隐能折出青光来,有些像缎面,可似乎比缎面还要细密光滑。
怎么说呢,就好像布料上被涂抹了一层油水似的,饶是一路的雪粒子轻飘,随风扬进了伞底下,也轻易沾不到衣服上。即便是沾上了也会很快的顺着布面上的文理滑下来,一点都不碍事。
然而真真让秦五丫看着眼红的却还不是这件披袄,而是那厮脚下的长靴。
也不知道这靴面是用什么动物的皮毛做的顺滑的很,与那披袄一般根本就不沾水。
也难怪了一路上无论秦五丫走的怎么狼狈,柳初元那厮都能像个没事人一半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就好似他的脚底下根本没有积雪一般。
前头秦五丫还不明其中缘故,现在一看哪里会不明白的,根本就是两人装备等级有区别。
秦五丫悲愤了。
那厮都穿成了这样,竟然还好意思抢自己的伞,脸皮都给狗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