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丫头说话的声量有些轻了,不过还是很规矩的点了点头道:
“奴婢在家中排行老三,爹娘都唤我三丫。”
秦五丫:“...?...”
王婆子:“...?...”
秦五丫再一次深刻的感觉到这念头的爹妈给自己的小孩取名字是有多随意,努力压下心头满满的怨念,秦五丫又问:
“那你姓什么?”
“回夫人的话,奴婢父亲姓秦。”
小丫头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压了脑袋,声音更轻了。
王婆子:“...?...”
秦五丫:“...?...”
感情你我姐!
王婆子撇了一眼秦五丫的脸色,轻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朝着小丫头呵斥:“你这名与夫人有忌讳得改一个。”
“是。请夫人赐名。”小丫头很是乖顺的跪下朝着秦五丫磕了个头,显然并没有因为王婆子让她改名而觉得有什么不对。
被卖身为奴的人大多是要被主家改名的,这一点被卖之前牙婆子都会交代一句。
秦五丫自己也不是个有取名天赋的,原本问这小丫头从前的名字便是想躲懒,少取个名字,可没成想这问竟是问出个姐姐来。
便是秦五丫心再大也乐意身边随时随地出现个比自己小的姐姐来,便道:
“那就叫‘福喜’吧。”
“谢夫人赐名。”
福喜并没有因为秦五丫给她换了个的名字而不高兴,当然也不见得高兴。只又规规矩矩的给秦五丫磕了三个头。
直磕的秦五丫嘴角抽搐,总感觉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好像前世小学课本里描写的那种应该被打倒的,压迫贫苦劳动人民的旧社会地主婆。
福喜虚岁有十一了,加之她被卖之前也时常要下地干活有些子力气,做些贴身伺候的活计倒是不困难。
再则秦五丫和张山都不是喜欢折腾人的,为此福喜虽然名义上是伺候在秦五丫身边的丫头,可每日里能做的也只是帮着王婆子再送水时递些手巾皂角之类的小东西,顶多在加上一些跑腿的杂事。
只是谁也没想到福喜胆子虽小,却是个死心眼的丫头。
这日天气正好,王婆子抱了秦五丫屋子里的被褥想到院子里晒洗。因着顾及福喜年纪小便只说让她帮着将被芯拿去曝晒,至于被面,王婆子自然是想亲自动手的。
只没成想被褥才拿到院子里,外院的便有人来传话,说方老头在外头等着。
王婆子怕家中有事,便嘱咐了福喜跟着传话的人去了外头。
且说那日方老头来找方婆子却是因着方婆子从前递了话给镇上的媒婆,让几个媒婆帮她儿子方达相看媳妇、
这日正是有一媒婆上门来问,王老头做不了主意就来院子里找自家婆娘。
王婆子一心想着给儿子方达寻门好亲事好早点抱上孙子因此想也没想就跟着方老头去了,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时辰。
等回来时眼瞧着天都快黑了王婆子才想起来她这日原本是打算秦五丫屋里的被虏拿出来晒洗的。
那被芯便也算了,等下收进就是,可被面她出门是才浸的水,这可怎么是好。
王婆子心急,也顾不得他家老头子招呼她吃饭,便匆忙回了院子里,却不想一进院子就看见福喜正将已经晾晒过的被芯收拾起来往屋里送。
福喜年纪小,不过手脚却都有力气,冬日加厚的被虏折叠起来都快有她人高了,她也不术,抱着就往屋里跑,且步子稳稳当当一点不带抖的。
王婆子见此提着的心便放了一半,转而又想着去将还没洗好的被面趁着天黑前洗干净了。
可等她回头往院子里看去时,竟然看到院子里早就搭好了晾晒的架子,上头挂着的可不就是她今替想洗的那两套背面?至于洗衣用的大木盆子则也被人妥当的收进了杂物房里。
王婆子这下哪里会不明白被面都是福喜一人干的,当即是又自责又欢喜。等戌时张山带着秦五丫从外头回来时,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都与秦五丫说了。也不怕秦五丫责怪她为了自家伙计随便往外头走,只一个劲儿的夸福喜是有多懂事能干,恨不得要将福喜认做了女儿才好。
秦五丫对此也是高兴,便说要福喜的月前从下个月开始再每月涨上一钱。
一钱银子不算多,可这种薪水涨幅的比例对于一个才半大还不太会干活的小丫头来说已是不错了。
在王婆子的催促下,福喜又给秦五丫磕了好几个头,很明显的是这次头破落地的动静明显要比上次赐名要响亮的多。
为此秦五丫再一次默默的怀疑起了自己的阶级身份和思想觉悟。
也不知道不是因为听说了与自己一道被买来的秦三丫被主家赐名叫了福喜的缘故,院子里的另外一个柳姓的小丫头就有些坐不住了。
那柳姓丫头从前是家里的老大,爹妈给取的名也省事,唤做柳大娘。
这种叫法在云州府也常见,时常有家中女娃多的,便有从大娘、二娘唤到九娘甚至十三娘、十四娘的的都实属寻常。
只秦五丫是穿越人士,虽是也能理解大历朝爹妈取名字的特性和对数字的情有独钟,可让她对一个不过九岁的丫头喊大娘,秦五丫实在是有些心理阴影。
你说前面来一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三姐也就罢了,好歹还是同辈的,如今又来了个长辈,这让秦五丫如何吃得消。
好在那柳大娘听说与她同来的秦三丫被主家赐名竟有些不服气,第二日便偷偷跑到秦五丫更前央着秦五丫也给她从新赐个名字。
秦五丫之前早就被柳大娘的名字给雷了个外焦里嫩。如今听她自己要求换名字,可不是瞌睡碰上枕头了吗,当即也没多想照着福喜的名字给改了一个字,叫做福至。
福至大抵也不明白秦五丫取的这个名字是个什么意思,只想着和福喜听起来差不多,便应是一样体面的,也是高兴。欢天喜地的给秦五丫磕了头,就跑去灶头蹲守了。
福至的小,算虚岁也不过才堪堪到九岁,虽然性子皮实,可王婆子也不好真叫她干太多活计,便打发她去了小厨房做烧火丫头。
要说农户家的女娃子大多是早熟些,特别福至从前在柳家还是头一个,是做大姐的,只五六岁还没怎么懂事起就要帮着爹妈干活还要带弟妹,为此福至对烧火也不惧。
甚至有一次王婆子玩笑着说让福至自个儿做两个菜,福至竟也很听话的搬了个小木板凳垫在自己脚底下,补足了身高优势,似模似样的烧出了两个菜来。
当然味道基本可以忽略,只能管饱,这也是没办法的,福至她娘从前做菜也这个味,属于遗传手艺。
福至的火烧的确实不错,想要旺火就出旺火,想要文火也不打紧,三两下她就能把灶洞里的火苗给压下去,保准儿不待灭的。
对于这一招,王婆子烧了二十多年饭都不得不对福至道一声服气的。
要说福至和王婆子两人在做饭这一活计上配合的默契,理因着相处的也不会太差。
可王婆子最近却实在有些反常,竟然像是怕了福至一般,对福至能躲着就躲在,甚至有好几次都是央了院子里原本负责洒扫的蔡姓婆子去厨房里替她。
对于这点秦五丫也很奇怪,可每次问起王婆子缘故来,王婆子却总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无奈之下,趁着王婆子某一日去街上采办,秦五丫便偷偷将福至叫到更前问话。
与福喜内向老实的性子不相同,福至的性子要活泼些,胆子也大,要不然也不会才第二天就跑来秦五丫跟前求着秦五丫换名字了。
只福至这孩子能干归能干,人也灵活,却奈何话实在太多了些。
且福至说话时的调调和一般小孩子还不同。
许是因着她从前在家里是大姐总要负责教诲幼弟幼妹的缘故,为此说起话来竟总有一副小大人模样,一板一眼的比领导还领导。这也使得与福至相处时间最久的王婆子初听几次还是忍俊不禁、哭笑不得,待时日长了便觉得好似魔音灌耳、痛不欲生。
可你说真让王婆子说出点福至的不好来却也没有的。
福至年纪是小了点,可偏偏却很懂事,人又勤快,根本就挑不出半点毛病来。总不能让王婆子跑来和秦五丫告状说,福至这丫头总动不动就教训她吧?
莫说王婆子一把年纪了还要脸面说不出口。便是真说了,秦五丫能信吗。
只怕说出去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
这也是为什么秦五丫每次询问王婆子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王婆子却总是紧绷着一张脸欲言又止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最真实原因。
当然这一点在秦五丫把福至单独叫进房里问话前自也是不清楚的。
且说这一日,等王婆子出门后,秦五丫便让福喜去小厨房将正打瞌睡的福至叫到了跟前。
又怕小丫头怕屋里有旁人在不敢说实话,秦五丫便干脆将福喜打发到了外头去,只留了福至一人在跟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