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氏和秦五丫这么说,王大花的眼珠子忽然一转,道:“娘不回村子也行,我和大壮还有我家小花也都得住到镇上来!”
“什么?你还想住镇上来,凭什么!”
张氏本就对王大花恨的牙根痒痒,现下听王大花还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当即就扑了上去在王大花脸上一通乱抓:
“姓王的下作货,你还有脸说话,看我不打死你!”
王氏触不及防被张氏抓了几下,当即疼的哇哇直嚎,只张氏身子瘦小,加上年前又大病过一场,如今手里没了扫帚棍帮忙如何还是王氏的对手。
没几下,王氏就反映了过来,反抓在张氏的身上,大骂道:“你这姓张的病秧子能住,我咋就住不来了。我家男人才是家里的老大,凭啥这么好的院子就给你一个人住!”
“我说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原来是得了眼红病。”
张氏力气小,好在身子还算灵活,加上张氏心里有气,下手自然也带了一股子狠劲道,即便被王大花抓了几下也不见喊疼,只咬着牙有狠狠打了回去:
“姓王的,你也不想想你当年干了什么龌蹉肮脏事,还想着住进这院子里。”
王大花当年干了什么事情,张氏知道,王大花自己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一听这话当即便有些心虚:
“我...我做什么了我,我一做大嫂的给底下几个妹子费心思找人家说亲事有什么错了!”
“哼,你是给人说亲事,还是把人卖了?”
张氏冷笑:“三丫四丫的事情就不说了,就说五丫妹子,你给她说了什么亲事?你要把她嫁给年纪大的都能当咱爹的鳏夫,逼着五妹子撞了墙,你现在还有脸说?”
张氏这话说的声量不轻,当即引的围观的人哗然,更有几个家中有闺女的妇人,气的指着王大花怒骂道:
“好不要脸皮的下作货,竟然打着将小姑子卖人的主意。也不怕老天爷看不过眼,拿雷收了你!”
“就是,怎么会这么坏了心眼的东西,竟然要把小姑子卖给一个年纪大的都能做人爹的鳏夫,还有脸皮说出来。还逼着人撞了墙,真是作孽呀!”
王氏被人指指点点骂的有些脸红,可还是嘴硬着嚷嚷:
“鳏夫怎么了,鳏夫不是男人了。我当大嫂的给她说门亲事有什么错,她好好的嫁了就是,非要想不开去撞了墙能怪谁。再说了她现在不是好好的,也没死也没残的。”
“好好的?
对,我是好好的!我不好好的现在怎么来收拾你?!二嫂你让开。”
秦五丫怒极,还未等张氏让开,就先操起手里的犁耙狠狠的往王大花的一条腿肚子上砸去!
旁人不知道,秦五丫确是最明白的,这具身体里的原就因着那一撞给丧了命,才不过十五的丫头,就这么生生被王大花给逼死了,她还有脸面来这里说。
秦五丫这一手下的狠辣,还不到秦大壮反反映过来,犁耙一头的几根钉耙就狠狠的扎进了王大花的小腿肚上。
“啊!”
只听一声杀猪似的嚎叫,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秦五丫真的会下手,且一点都不留余地,那犁耙是被蔡婆子打磨过的,上头的钉耙根根都是又尖又利,这一扎下去,见眼就是好几个血窟窿。
“杀人了...真的要杀人了啊!”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周围围看的人群忽然间就炸开了锅,齐刷刷的后退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秦五丫。
秦五丫冷笑,此时也根本顾不上别人如何看,只冷眼盯着地上脸色惨白只顾着嚎叫的王大花道:
“你说的不错,我现在是好好的,不过你能不能好好的可就谁也保证不了!”
王大花此时早已吓的脸色青白哪里还听的清楚秦五丫再说什么,竟只抱着自己的伤腿一个劲的嚎哭。
秦五丫见王大花这般模样,也懒得再理会她,只将眸色投向站在一旁脸色比王大花也好不到哪里去的秦大壮身上。
却见秦大壮人虽还站着,可一双腿肚子都在打颤,不由冷笑。
秦五丫早前便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空有一副好身子板,内里却不过是装了一团草包的孬货,如今看来只但说他是孬货还真是夸他的。
便说王大花再不是个东西,可对秦大壮却是实心实意好的。
秦大壮这人平日里看着也算是护着老婆的人,可现在王大花挨了自己一耙子,秦大壮不知道替王大花报仇也就算了,竟还被自己吓住了。
秦五丫想了想自己还不足秦大壮一般体重的身板,脸色的讽刺这色更浓。
对于这样的男人,她还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
视线从秦大壮身上挪开,秦五丫撇了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秦老汉,忽然轻轻一笑道:
“秦家大伯,我记得上回见面,咱便说好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找谁的麻烦。如今你带着你儿子媳妇跑来我宅院门前吵吵闹闹,这算怎么回事?”
“你...你个小畜生!”秦老汉被秦五丫那一句‘秦家大伯’生生的刺了一下。
“呵!我是小畜生,那秦家大伯又是什么?”
秦五丫看着秦老汉冷笑,忽然道:“莫不是老畜生吗?”
“你...你敢和我这么说话!我打死你!”
秦老汉气的双目圆瞪,伸手便要去拿他惯常插在后腰上的烟杆子。
只一伸手秦老汉方才发现,他今日匆忙领着老大一家进镇上,竟将烟杆子落在了家里。
秦老汉想要掏烟杆子的举动秦五丫自然看在眼里,不过秦五丫也并没有将秦老汉的举动放在眼里。
莫说他今日没有带那根烟杆子,便是带了,自己还真能让他打到不成?
想着,秦五丫脸上的嘲弄之色更甚:“秦家大伯,我可与你无冤无仇的,你这光天化日的就嚷着要将我打死,我可要请官家做主了。”
“哼!你去叫,看看官家向着谁?!你是我闺女,今个儿就是将你打死了,也没人会吭一声!”秦老汉咬着牙,死死的盯着秦五丫。
秦老汉打小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小的女儿,林氏怀这胎时,肚子明明是尖的,村子里的老婆子也说这一胎铁定是个男娃,可不想秦老汉好吃好喝供着,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了十个月,剩下了的居然是个没带把的赔钱货,这让秦老汉如何能不失望。
虽然家里的老大老二都是男娃,可谁还能嫌儿子少的。
儿子再多都是老秦家的血脉是能传下去的,女儿有什么用,白吃着口粮养这么大最后还不是要送去别人,平白了别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期盼越大,失望就越大,秦老汉虽然有三个女儿,可最不喜欢的还是这个老五。
特别是秦老汉每一次在田头干活回来后,看着这个最小的女儿一副畏畏缩缩畏首畏脚的短命鬼样子躲在灶头后面烧火,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或许潜意识里,秦老汉就是觉得这个小女儿当初就是抢了他小儿子的命才从林氏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一点秦老汉和谁都没有说,可人都是有感觉的,秦老汉对秦五丫的特殊对待,死去的那个秦五丫知道,如今穿越过来的秦五丫也隐隐有些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并不明确,故此秦五丫从前并没有多想,还只当秦老汉和一般乡下重男轻女的老头差不多,最多再一条‘没人性’也就是了。
可现在看来,却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秦五丫感觉到秦老汉打算在已经脸上的恨意,微微一愣。只片刻后脸上却又恢复了原本的嘲弄的笑意:
“秦家大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就少出门。免得惹出了糊涂事平白被人笑话。我的父亲叫李德志,官家的籍书上可写的明明白白的,如何又成了你的闺女?”
秦老汉被秦五丫的话膈应的老脸一红,他惯来是个好面子的,可为着这卖女儿事却没少在村子里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可别人越骂,秦老汉就越觉得是秦五丫这个死丫头不知道孝顺。
若她是个知道孝顺的,前头老于头过来提亲的时候,就安安分分准备好了嫁人,别到处折腾,哪里还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他有怎么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卖女儿?
女儿家养到十四五哪里还有不嫁人的道理。
就是要嫁的人年纪大一点又有什么打紧的,和谁过日子不是过日子,再说了那老于头手上可有不少田产的,嫁给他可不比那些个穷小子要好?
秦老汉现在这是完全将自己年前还从里正夫妇手里收了十两银子卖女儿的钱给忘了。
当然,或许他这样不叫忘记,叫选择性忽略。
秦老汉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也顾不上再遮掩什么,只铁青着脸指着秦五丫的鼻子骂道:
“老子不管官家籍书上是怎么写,你都是我生养的,是我的闺女,我想打死你就打死你!”
哗!
秦老汉这句话一出口,围观的人全都哗然了。
特别是前头看的云里雾里还觉得秦五丫是个不孝顺的几个妇人皆是震惊的看着秦老汉。
“这....这竟然还真是个卖女儿的?!”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前有将女儿卖了人,现在看女儿日子好过了就打上门来要钱了!”
“可不是,要不到钱,还有脸面喊打喊杀?凭什么呀!”
“当初卖女儿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一卖女儿就成了别人家的闺女了吗?人官家籍书上写的都和你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