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退下,很快十几道斋菜便被寺里的大师傅陆陆续续的送了上来。
秦五丫定睛一看,发现所有的菜都是热气腾腾的不说,且每一道菜的菜叶都汁水饱满十分新鲜,显然是刚刚才做好的,而不是之前做好在锅子里热了许久的那种。
秦五丫挑眉看了张山一眼。张山勾了勾嘴角浅笑:“吃吧。”
秦五丫是个典型的肉食动物,属于无肉不欢。若说吃素,在老秦家生活的那三个月都已经快把秦五丫给吃吐了,所以秦五丫这次上临山来吃素斋纯粹是为了给山爷面子,根本没想过真能有多好吃。
不过等秦五丫随意挑了一盘素菘菜吃过后,还是忍不住眼睛一亮:“果真是好滋味!”
“这是自然。要不然,你以为这些人为何会不辞辛苦大老远的上山来走这一遭。”
张山轻笑,又往秦五丫的碗里送了一块菜:“试试这个素三鲜,是涌泉寺的名菜,订的晚了可都轮不到。”
“在这涌泉寺做素斋的大师傅是原本就在这里的出家人,还是另外请来的?”秦五丫越吃眼睛越亮。
“这还真说不好。”张山想了想道:“不过涌泉寺的斋菜出名也有十几年了,便是从外头请来的,现在恐怕与出家也没什么不同的了。”
“那可惜了。”秦五丫撇了撇嘴,满脸失望。
张山一看秦五丫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不由笑道:“怎么你还想将这做斋菜的大师傅挖走不成?”
“还真这么想过。”秦五丫弯了弯眉眼:“要说走一趟临山可比去暮云山还难上几分,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为了吃一顿斋饭,特意跑上这一趟。
你说若是我将涌泉寺做素斋的大师傅挖到暮云山上去,这些人会不会也跟着去暮云山走一遭?”
张山瞥了秦五丫一眼,悠然闲散道:“或许能带走一些,不过一定不会多。”
“为什么?”秦五丫一愣。
张山挑了挑眉笑问:“涌泉寺除了素斋外还有禅茶也同样名声在外。你能将涌泉寺内的茶树也移植到暮云山上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临山上的茶树很特别吗?”秦五丫问。
“不过寻常。”张山摇了摇头:
“临时上的茶树其实只能算普通,不过涌泉寺内却有一口六百多年的老井。井内山泉甘甜,涌泉寺的禅茶之所以能有名头有八成皆是因为煮茶之水是这山泉的缘故。
师傅可以请,茶树可以宰,这山泉水你要如何引?”
被张山一打击,秦五丫有些泄气,不过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不服气道:“其实暮云山上也有山溪,我吃着也觉得清甜。”
“那你还打算再暮云山上也盖一间寺庙吗?”张山轻笑:“吃素斋品禅茶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件附庸风雅之事,倘若这处不是涌泉寺只是一间寻常的酒家,恐怕也未必会有这样的名声。”
秦五丫点了点头。
环境因素决定消费格调,就像吃农家乐一定要去山坳坳里,吃海鲜一定要在码头边上一样,这吃斋参禅还真得往寺庙里跑闻着烟火佛香氛围才够浓郁独特。
想着秦五丫摆了摆手道:“盖寺庙还是算了,我可打算在暮云山上开赌坊的,总不好扰了佛主清净。”
“赌坊?你怎么想到做这种生意了?”张山微微蹙眉。
这不是为了拉动旅游前景的么。有什么比聚众赌博更能凝聚人气的。秦五丫咧咧嘴,夹了一只素包子三口两口的吞下肚子,又拿热茶压了压,含糊不清道:
“这生意怎么了,有问题?”
“倒也没有,不过会麻烦些。”张山轻笑。
秦五丫眯眼,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张山脸上的表情,半晌道:“若是朝青堂当家人的夫人在清水镇境内开赌坊还会有遇到不该遇到的麻烦,那朝青堂在清水镇地头蛇的名头可不得让人了?”
“的确。”张山笑:“打算什么时候开,需要多少人手?”
“不着急,总要等山庄建好后。”秦五丫摇了摇头,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饭菜。
“我听许三说,你打算将暮云山建造成另外一个《大历万州志》上的逍遥岛?”张山抿了口茶水问。
秦五丫抬头,笑眯眯道:“确实有这想法,你觉得如何?”
“不错,可以插下不少人手。”张山勾唇,轻笑。
得,感情是把我这暮云山庄当作你手底下兄弟的在职就业岗位了。
不过不得不说,销金窝和黑社会无论放到什么朝代都是天生一对,密不可分。
这顿斋饭秦五丫和张山都吃的颇为满意,除了斋堂里一直有两双眼睛似有似无的往这里打量有些煞风景外。
“走吧。”
张山抢了秦五丫手里的拍子在秦五丫惊恐怪异的神色下,耐心的替秦五丫擦了嘴后,方才不紧不慢的起身道。
“去哪里?”秦五丫问。
“当然是去赏梅。这会儿去梅林人应该还不多。”张山解释。
临山上的梅林足有上百亩地之多,待腊月入冬,一眼望去便是粉白嫣红相互交错,一眼望不到边际,煞是好看。
“如何?”张山牵着秦五丫的手,两人缓步在梅林中行走,待行至梅林中心时,张山低头见秦五丫的眼睛越来越亮,不由笑问。
“很美!”秦五丫不是个懂花惜花之人,可身在这片梅林之中,还是不自觉的被这种美丽给震惊了。
“在想什么?”张山伸手从梅枝上,摘了一朵红梅插入秦五丫鬓间,问。
在想,可惜没有照相机,在这里拍照一定会壮观。
秦五丫笑了笑道:“可惜我不会画画,你会吗?”
“不会。”张山摇头,见秦五丫面露失望之色便道:“不过在涌泉寺有不少读书人借宿,或许有人会。你若想要一幅画,我派人去找一个来?”
“不用了,那不一样。”秦五丫摆了摆手。
继而又笑道:“我已经叫人在暮云山山溪边上开出了一湾空地,约莫三十几亩,打算学菱湖种上木芙蓉的。只如今看到这红梅却又忍不住有些眼馋了。”
“红梅并不难种,你若喜欢便种上些,也无妨。”张山宠溺道。
秦五丫打量了张山一样,忽然笑问:“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见一样爱一样。”
张山一怔,眸色暗了暗,片刻后却笑道:“不过是物件,便是多喜欢几样也不打紧。”
秦五丫抿嘴轻笑。
好一个‘不过是物件’,山爷果然不是吃亏的主。
张山牵着秦五丫在梅林中走了许久,只到梅林中的游人足见多了起来两人才回了视线租赁好的小院里。
院子收拾的很干净,一共两间房,一间内摆放着简单的桌椅和床铺。床铺上被褥虽然是旧物,不过应该是时常拿出来曝晒的缘故,有阳光的香味,很蓬松温暖。另外一间则好像是禅室,有经书和案几。
秦五丫见院子里放着石桌石凳和一口水缸笑问:“这水缸里的谁不会就是涌泉寺里有名的山泉水吧?”
“应该是。”张山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有闲情,也可以去问寺庙里的师傅借炉子和茶叶。”
“难到自己煮?”秦五丫闻言连忙摇了摇头,表示没兴趣。
虽然自己煮茶听上去很有情调,可这也得看天气不是。大冬天的,寒风瑟瑟,是有多想不明白才会在院子里煮茶喝茶?想想都觉得太遭罪了些。
且占香红,一夜好眠。
第二日寅时末,窗外的天色还昏暗的吓人。秦五丫迷迷糊糊间被张山从床榻上拉起,裹上厚厚的袍子还未来得及梳洗便由张山拉着朝着临山顶行去。
“天都还没亮,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此时,秦五丫坐在悬崖边上,被山间的寒风吹着浑身发抖,没好气的白着连问身旁一脸笑意隐隐的男人。
“看日出。”男人面色平静的替秦五丫拢了拢身上的披袍。
秦五丫的嘴角抽了抽:“可现在才寅时,就是想看日出,也得等卯时过了再起吧。”
“怕错过了。”张山笑。
秦五丫的面色黑了黑,幽幽道:“现在是腊月,不是仲夏,就是辰时再起都来得及。”
张山闻言一愣,面色尴尬,随即却佯装平静道:“无妨的,等等就是。”
“可我还没睡饱!”秦五丫微微抬头,半眯的双眸有气无力的打量了张山一样,满脸挥不去的倦容。
张山无奈,便只能解开已经披袍,伸出一臂将秦五丫揽入怀中:“那你再睡一会儿,等朝光出来了,我再唤你。”
“嗯。”秦五丫点了点头,半靠在熟悉而温暖的肩膀上,人便又迷迷糊糊的昏沉了过去。
只这一睡,秦五丫确实直到睡过了巳时,才从租赁小院中的床铺上爬起来。
秦五丫一愣,若不是看到被褥下的自己衣裳齐整,显然是出过门的,还差点以为清早的看日出计划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
“醒了?”
张山推开屋门,见秦五丫已经起身,便笑问:“饿了吗?我去让人送点朝食过来。”
“我们不是在山顶看日出的吗?怎么又回来了?”秦五丫奇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