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锡四年,十二月,第一场冬雪落下的时候,弑天楼里迎来了第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婴孩呱呱坠地的啼哭声传遍整个弑天楼。
月魇抱着怀里的小娃娃凑到纳兰悠悠面前,开心得合不拢嘴,月魇取“圆满”之意,给小公子取了小命叫满儿。自那之后,整个弑天楼里的人都知道,原本楼主就对纳兰姑娘宠爱至极,添了小公子之后,更是对纳兰姑娘百依百顺,两个人恩爱非常。
但是纳兰悠悠却没有那么开心,这个小满儿爱哭的很,他又哭起来了,纳兰悠悠只好抱起他来哄,嘴里嗯嗯哼哼着儿歌,喔喔地轻轻摇晃着他。
“杯子里怎么没水了?知画,知画?”纳兰悠悠怀里抱着小满儿腾不开身,喊知画来倒水。谁知端着茶杯进来的竟然是言书。
“来了来了,主子,我给您煮了点红枣茶,对您的身体好。”言书把茶水递给纳兰悠悠,纳兰悠悠也顾不上品味什么好不好了,一口饮尽:“可真是渴死我了。”
“这个小满儿也真是够折腾人的,一天要哭好多回,我看他呀就是想让主子你抱着哄,才故意哭的,你瞧,这一抱起来就不哭了。”言书笑着瞪小满儿一眼。
小满儿看到言书来了,似乎听出来她在说自己一样,刚刚还哭哭闹闹,这会儿又咧嘴冲她笑起来,小满儿虽然才四五个月大,但是长得十分秀气,尤其是眼睛,像极了月魇,笑起来好看极了,任谁看了都不会再多责怪他什么。八壹中文網
言书看着瞪着两个大眼睛盯着她的小满儿,不由笑道:“你还笑,你瞧瞧都把你娘亲折腾瘦了。不过他长得可真漂亮,以后肯定是个人见人爱的俊公子。”
纳兰悠悠也噗嗤笑出来:“他现在可是烦人的很。咦,平日里送茶的活儿不都是知画干的吗,怎么今天是你来送茶,知画哪去了?”
知画的茶艺好,纳兰悠悠和月魇都喜欢喝她煮的茶,所以平日里都是她给他们煮茶送来,但是最近几天知画总是不见人影,就算是见到也是神思游离,心不在焉的。
言书“嗨”的一声道:“还不是嫣婉姑娘和青峰,还有您和月魇公子,你们都出双入对,恩恩爱爱的,她当然是犯了相思病喽。”
相思病?纳兰悠悠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她想起来了,当年知画跟漠北在纳兰府的时候就黏黏糊糊,眉目传情的,后来因为纳兰府遭遇事故,战事突起,自己又被掳掠到了塞外,所以她跟漠北的事情也一直没了着落。
战事结束之后,知画就跟着她和月魇一起到了江南。她记得当时大胜归来,青峰出身江湖,又与纳兰嫣婉成亲,帮助月魇本就是为了报恩,什么都不图,索性连赏赐都没要就回到了纳兰嫣婉身边。
至于漠北,他是官宦世家,只是因为遭遇变故所以沦落成刀客,北冥褚十分的欣赏漠北,也很赏识漠北的才智和胆识,所以封了他个将军,把他留在朝堂了。
“知画的年纪的确也不小了,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她的婚事了,”纳兰悠悠径自琢磨着,“可是就是不知道漠北成亲没有,不过就算是没有成亲他跟知画也……”
漠北如果当真留在了朝堂,成了得用的大将军,那他的婚事也要皇上恩赐才行,朝堂之中哪有你侬我侬之说,大多不过就是政治婚姻,出于各种利益牵绊而让两个人凑到一起,北冥褚出于朝堂利益考虑,也不会把知画这种闲散的江湖人士赐给朝堂的大将军当妻子,可如果是做妾侍,知画肯定不会同意。
知画如此聪慧,自然能想明白这一点。
言书低叹一声:“知画就是在为这事儿伤心呢,这个漠北真是忘恩负义,当年知画对他多好,照顾的无微不至,这会儿恐怕他已经娶了娇妻,怀里抱着美娇娘了。”
言书愤愤为知画不平,但是话说回来,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北冥孤和青峰一样,要美人不要名利江山,男子,大多都是有雄心和抱负的,像漠北那样的人,一定也是个胸怀大志的人。
纳兰悠悠仔细想了想道:“我瞧着这几天知画跟丢了魂似的,估计十分挂念着漠北,不如索性就让她去一趟京城,看个究竟,要是他成了亲,也好让知画死了心,另觅良人,如果不曾娶亲,说不定这事儿还有机会呢?总好过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好。”
“那倒也是。”言书赞成的点点头,“我去跟知画说。”
“等等,我亲自去跟她说吧。”纳兰悠悠把小满儿往言书怀里一放,小满儿做事要哭,纳兰悠悠摸摸小满儿的头道,半威胁道:“不许哭哦,娘亲要去看看你知画姨,乖乖等娘亲回来。”
纳兰悠悠前脚刚走,月魇便走了进来问道:“悠悠呢?”
言书一边哄着小满儿一边道:“主子找知画去了。”
“我刚好找她有事,那我在这等他片刻。”月魇逗弄着小满儿,脸上尽是笑意,他可是有件让人惊喜的事要告诉纳兰悠悠。
纳兰悠悠可算是摆脱了调皮鬼小满儿,长呼一口气,溜去找知画去了。要是放了前世,她一定会做个贤妻良母,对自己的孩子关怀备至,慈爱至极,可是如今她的心态已然不同,虽然也十分疼爱小满儿,但总有的时候想要抽些空余时间给自己。
比如,管管知画闲事。
纳兰悠悠在弑天楼楼溜达了一圈,在花坛旁边看到了发呆的知画,以她的武功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了。
“想什么呢。”纳兰悠悠随手摘了只哈巴狗敲到知画头上,“怎么,现在是不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主子你说什么呢!”知画见是纳兰悠悠在拿她打趣,捂住脸不看她。
纳兰悠悠在她身旁坐下:“怎么突然成了这样?刚跟漠北分开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魂不守舍的。”
“我……”知画抿抿嘴道,“前两天,我去集市上买东西,听到有人议论,皇上给一个将军赐了婚,那将军风风光光的去了礼部尚书的女儿,我原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可是我回来之后越想越不对,主子,你说那人不会是漠北吧?漠北他……是不是已经娶亲了。”
纳兰悠悠嗯地一声道:“以漠北的年纪,他娶亲实在是正常不过,他总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吧?”
“也就是说,主子也觉得这人就是漠北了?”说着,知画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纳兰悠悠连忙安慰道:“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也未必就是漠北,朝堂上文武百官多得是,怎么就一定会是漠北呢?”
知画嘟着嘴,眼泪还是滴滴答答的掉着,纳兰悠悠还从来没见过知画这幅模样,笑道:“好啦,你想知道是不是漠北,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收拾东西去,我跟你去京城。”
“真的?”知画心里一喜,可是随即又道,“可就算是我见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我跟他的身份,简直是天壤之别……”
纳兰悠悠把手按在知画的肩膀上:“至少你亲自去看一眼,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成亲了,跟他说开,你就会死心,做个了断,总比现在这样子的好。”
知画低头想了想,答应道:“嗯!主子说得对!多谢主子体谅,那知画这就去收拾东西。”
知画片刻也等不迭就要去京城,纳兰悠悠也回去收拾了东西要跟她一起去京城,她一个人去,她总是有点不放心。纳兰悠悠极快的收拾了几件日常用品,言书把准备好的银子放进行囊道:“主子,你这一去就得十天半月的,小满儿一定会哭闹着想你的,月魇公子肯定又会担心您。”
“我总不能让知画一个人去,万一漠北当真成了亲,知画受了打击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在好歹对她是个安慰。”纳兰悠悠背起行礼就走,“替我跟月魇知会一声。”
“哦——”言书答应道,“对了主子,今儿你走了之后,月魇公子还来找您了,但是等了又有事情要处理便又走了。”
“他事情忙,先让他忙去吧。”纳兰悠悠说完便牵了马,匆匆跟知画动身启程。月魇处理完手头事情又回来找纳兰悠悠,言书却告诉他纳兰悠悠跟知画去京城了,月魇当即一口茶水喷出来惊道:“什么?!他们去京城了?”
月魇一句话刚说完,便赶紧匆匆起身离开,留言书一人抱着小满儿一脸的莫名其妙,今天这一个两个的都急匆匆的干什么去?
纳兰悠悠跟知画两人连夜出了城,知画心里着急,天完全黑下来才放慢了脚步,纳兰悠悠也随着勒住马:“慢些走,让马儿也歇歇吧,照你这模样,还没等到京城,马先给累死了。”
“主子,你又拿我打趣,我这不是着急么。”知画这时才觉得有些饿了,打算从行囊里拿吃食出来,可手刚刚碰到行囊,一只飞镖闪过,黑衣人腾空一番,包裹便被抢了去!
“主子小心!”知画立刻警觉起来,与纳兰悠悠背靠着背,以防有人袭击,“主子,咱们只怕是碰上山贼了。”
“那我们这运气还真是够好的。”纳兰悠悠也警惕地看着周围,一出门就碰到山贼,而且目测这山贼的武艺着实不低,还真是被上天眷顾啊,早知出门前应该翻翻黄历……
纳兰悠悠思绪飞扬着,不知为何,她居然对那山贼一点警惧心理都没有,还有工夫在这儿瞎想,纳兰悠悠眉心一蹙,是啊,她怎么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一样。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黑衣人突然从树丛里飞身出来,知画一把推开纳兰悠悠,护在纳兰悠悠身前,纳兰悠悠在一旁看着知画与黑衣人缠斗,这黑衣人分明就是冲着知画去的!
“知画,当心!”纳兰悠悠提醒着,那黑衣人功夫极好,不过几招功夫,知画便明显不敌,纳兰悠悠眼见着那黑衣人攥住知画的手臂,一把把她扛到肩上飞身而去!
纳兰悠悠策马就要去追,一只修长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从马上生生拽下来!
“谁?!”纳兰悠悠唔唔说着,待她回头一看,发现拽她的人居然是月魇。
月色下,月魇勾嘴笑着,散发着某种迷人的魅惑。纳兰悠悠放眼望了一眼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疑惑地看向月魇,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纳兰悠悠眉间一挑:“说吧,怎么回事?”
月魇哈哈笑起来,纳兰悠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端倪,月魇合起折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啊,怎么当了娘之后性子也急躁起来,我本想跟你商量给知画个惊喜,没想到你倒好,先一步要带知画去京城。”
“嗯?”纳兰悠悠忽然瞪大了双眼,“那黑衣人不会是……漠北吧?”
月魇的笑容承认了这个事实:“漠北辞官辞了好几次,皇上终于答应放他出朝堂,他便马不停蹄地来寻知画,谁知险些扑了个空。”
“所以,你就设计让漠北办成刺客掳走知画,也算是放了知画?”纳兰悠悠一下子便猜出了他的用心,他这是担心知画顾念着她是弑天楼的人会为难,索性就当做让人掳走,放她自由。
月魇哈哈笑着,一下子握住纳兰悠悠的手,挑眉坏笑道:“你也被我抓住了,还不乖乖跟为夫回去,成了楼主夫人,还想趁夜潜逃不成?”
纳兰悠悠抿嘴笑着敲了一下他:“幼稚!”
林子里,知画被人扛在肩上:“放我下来,否则,我不客气!”
“你还有反手之力?”黑衣人语气里明显带着笑意。知画听这声音便觉得熟悉,一把抓下了他的面罩,当即便傻了眼:“漠北?!真的是你?”
“对啊,我现在可是强盗,你被我掳了来,就是我的人了。”漠北轻笑着。
知画还在奇怪,以纳兰悠悠的性格见她被带走怎么可能不追上来?这么一来,她便全明白了:“是你跟公子串通好的,是不是?”
漠北把知画从肩上放下来,又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地,坏笑道:“是啊,就是串通好的,你不愿意?”
“我……”知画微微垂下眼睑抿嘴笑着,“你们这帮臭男人!”
漠北微微一笑,贴在她耳边道:“那你告诉我,臭男人为什么还招人喜欢?”
自那之后,知画与漠北一起在江湖中流浪,四处为家,四处游玩,与弑天楼一直有书信的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