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佳清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从她见到月夫人的第一面,便已有这种感觉了。
若是真的如此相像,月夫人把她认错也是情有可原。
“那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阮佳清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墨子矜点点头,继续道:“曾有名医替微微姐诊治过,说她铁定活不过十岁,所以我父亲以及月家,都耗费了巨大的钱财以及精力去遍寻良药,所以微微姐才得已熬过了十岁的那个坎。可是从她十五岁之后,身子骨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直至到去年春天,微微姐病得了整整一个多月,最后香消玉损。”
去年春天?
阮佳清想起,她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正是去年的春天。月怜微却是那个时候走的,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只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阮佳清并没有打断她的话,墨子矜继续道:“微微姐她很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很聪明,三岁能书,四岁能舞,月家是书香世家,可月家这世世代却不曾有一个子孙如她一般聪颖。”
“而且微微姐也很善良,这弄月国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受过她施的恩。她会对一个路边的乞丐也和善有礼,在腊月里给难民们施粥,在穷乡辟野教小孩们识字,她就像仙女一样美好。这个世间,根本没有词汇可以形容她。你知道吗王妃姐姐,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是微微姐回来了,因为你跟她的眼神最像,那样的清澈动人,像一汪清泉,没有任何杂质。”
墨子矜说着,双眼都红了。
“她很好,可惜我不是她,我也没有她这般善良。”阮佳清轻轻地道。
她与月怜微素昧平生,甚至是连面都未曾见过,却打从心底里感觉到惋惜。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老天竟让她红颜薄命,命运也太不公平了。
她们只是长得相像而已,除了皮囊,哪哪都不像。
月怜微美好而善良,而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完全不是一路人的。
墨子矜看着阮佳清,再次缓缓地道:“王妃姐姐,请你原谅月夫人还有我哥哥的冒昧,微微姐的死,另他们的打击都很大。我哥哥与微微姐情投意合,本来很快便要成亲的了,可谁知……”
听到这里,阮佳清心里了然,原来如此……难怪墨子悠看她的眼神总有一丝炙热,这根本不像是对待一个初识的朋友该有的神情。
晋王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凉色,墨子悠想打阮佳清的主意,他可是一早就看出来了。
不管这个丫头长得多像墨子悠的未婚妻,但她终究不是月怜微。若墨子悠敢纠缠不休,也别怪他不客气。
“好了,夜深了,请墨小姐命人替我们安排住处吧。”晋王如高高在上的王者一样发号施令,语气不容质疑。
墨子矜每每对上他的神色,总觉得有一丝惧怕,这样如帝王般高贵又如鬼魅般邪气的男子,她还是头一回见,这种气场太过强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夜渐深,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从屋檐远远望去,梅林那一处格外的美。树枝丫上挂了红色的灯笼,这灯色的红与梅花的红,艳丽得让人忍不住注目。
安顿好住处,鲁瑶依去歇下了,晋王跟阮佳清也正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这夜,许多人都睡得不安稳。
月夫人几乎是整夜未眠,她担心阮佳清的风寒是否好了,生怕这孩子会生病。脆弱如月怜微,天天汤药不离口,她失去过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墨子悠与晋王各怀心思,都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查阮佳清的身份。
大楚暗月阁的总部,承东与承西的闯入让人毫无察觉,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进入到机关重重的暗月阁,也算是很有本事了。
暗月阁的阁主端坐在高处的座位上,遥望了一眼眼前这两个穿着夜行衣闯入的男人。
“有个单,不知道阁主有没有兴趣接。”承东道。
阁主悠然自得了喝了一口茶,轻声问:“雇主是谁?”
“晋王。”
晋王……
一听到这个名字,阁主茶杯都差点端不稳了,想当日,暗月阁的分部就是被晋王所毁的。
晋王是什么人物,如何不让他惧怕。他逃都来不及,躲得远远的,就是怕晋王再伺机报复。
承西不想再同他罗嗦,把带来的包袱往地上一扔,里面的银子、珠宝滚了出来。“这是佣金,三日之后,王爷要你查出来他想知道的事。”
三天……这是要他的命啊。虽说暗月阁的消息有天下第一快之称,可是三天也太短了,而且要看信息的难易程度而定。
若是时间太过久远的,怎么查,三天的时间如何够?
阁主颤抖了一下身子,丝毫没有了方才气势,只见他弱弱地问道:“不知道晋王想查什么?”
“这是资料,三日之后,我们会再来。”承东手上的信封瞬间已飞至阁主身后的墙壁上,插得稳稳的。简直比飞镖还要厉害。
还未等阁主反应过来,二人已经再次消失了。
如此一来,这单生意,他想不接也不行了。晋王开了口,哪里有他拒绝的余地。
连晋王身边的人都如此厉害,阁主此番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而墨家,虽然同样有着很厉害的情报网,但他们家做的是生意,终究不是探究情报的,所以各方面相较于晋王的势力,还是要差远了。
但是他已经派了人去大楚查了,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月家同样也接到了消息,月怜微的父亲月胜明知道后,马不停蹄地往着墨家赶。自从月怜微去世后,月家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虽然已时隔一年,但这二老仍旧无法忘却心中的伤痛。
女儿没了,月家的继承人也没了。那个来自远古的咀咒,终于要成真了,月家,将会从此没落,一切文学的瑰宝,也会慢慢被埋藏在红尘里,不再被后人所知。
可这分明就是违背了上苍的,月家的使命,就是要好好把这些文化给传承下去,一代又一代,可到了他儿女这一代,月家的百年基业,却要就此断送了么?
可阮佳清的出现,分明是给月家带来了一抹希望的曙光。
夜里,阮佳清做了个梦,她竟然梦见月怜微了。
在一片荒无人烟又无边无际的浩瀚星海里,她带领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前。四周都有是迷雾重重,使阮佳清看不太真切月怜微的面貌。
只记得她是带着笑容的,嘴角跟她一样,有着浅浅的梨涡。
她一袭的红衣,格外的耀眼,她引领着阮佳清慢慢地走入迷雾,走着走着,突然多了一丝光亮,迷雾被冲开,前路一片明媚。
可月怜微却消失不见了。
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她与月怜微素不相识,怎么会梦见她了呢?阮佳清夜半醒来,头疼欲裂,再也没了睡意。
她一看旁边,小煜竟然不在。
屋内的烛光因为风从窗角打进来,忽明忽暗的,夜的冷寂加上这烛火,多了几分诡异之色。阮佳清摸索着,光着脚便下了地,她推开门,恰好看到小煜放飞了一只鸽子。
这大半夜的,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在此时飞鸽传书么。
晋王回过头,一个娇小的身子愣愣地站在门檐之下看他。
他眉目里是浓浓的心疼与宠溺之色,上前一把将她给抱起,这样娇小的身躯抱在他宽大的怀抱时,实在是毫不费吹灰之力。
“怎么下地也不知道穿鞋子,而且天还这样冷,也不知道披件外套。”晋王责备道。
“我看你不在,便出来寻你。”阮佳清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嗯……这样暖和多了。
“京都有事,承东传来了信来。”晋王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把阮佳清放在了柔软的被窝里,再替她掖好了被角。
“小煜,连你也怀疑我的身世了么?”阮佳清眨着明亮的眸子,一脸无辜地看他。
晋王有些心虚,微微别过眼去,回:“为何这么问?”
有时候,太聪明太敏感了并不是件好事,阮佳清根本不信是什么京中有要事,分明就是他想把消息传回去,让人去探查自己的身世。
“我是阮佳清,我有娘亲。月家与我毫无干系,小煜,明日我们会启程回大楚吧。”阮佳清有些不悦地道。
因做了那个梦,她心里竟有些害怕,怕她不是娘亲的女儿。
可这如何可能呢,她明明就是阮家的儿女,她的娘亲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而只因来了弄月国一趟,便跑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人,非要跟她扯上关系。
“好,听你的。”晋王将她揉在怀里,抱着她入眠。
直至良久之后,这丫头终于发出长长的呼吸声后,晋王却仍是毫无睡意。
若阮佳清的身世当真别有隐情,这丫头恐怕一时间会接受不了。可不管怎么样,她迟早是要去面对呢,躲是躲不过的。
但只要有他在的一日,他就不会让阮佳清受到任何伤害。
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她分毫,否则,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