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有些奇怪,还是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昨儿我跟采荷割毛毛草碰到了王大娘,她说今儿她家杀猪,还说让咱们去吃杀猪饭嘞。”
在村里甭管谁家杀猪,都会做杀猪饭,但凡去的乡亲都能吃一碗炖肉菜。只是自己家没有猪,没法让大家伙来吃,所以不管是谁邀请,她们都是面上应了但从来不去。
林宝茹点了点头,心里有了计较,“那你们知道猪胰子皂吗?”
自她穿越来后,无论洗脸还是洗衣服,就连洗头都是用草木灰或者皂荚子。所以,她是实在有些不清楚,如今的年代有没有猪胰子。
林采茹见她问这话,更觉得奇怪,“杀猪台上扔着好多猪胰呢,腥臭腥臭的难闻的很。以前有药铺的人来收,但是也就是一文半文钱一大挂,时间久了也没人再捡那东西了。”
“以前咱家也捡过,只是放到屋里难闻的很,放在院子里又总惹了野猫来,后来娘就不让再捡了。”
毕竟,捡好几天,也换不了两文钱,还得奶奶跟大伯娘嫌弃。
林宝茹不记得那些事儿了,不过听了林采茹的话,她还是眼前一亮,心道老天对她真算不薄。虽然没开什么金手指,可好歹还给她留了能用的技能。
之前去赶集时候,她想着要是碰上肉铺不要的猪下水,她就买一大包回来给大家用辣椒炖一锅。可真到了肉铺,她才发现,猪下水的早就有许多做法了,甚至因为下饭,所以卖的极快。
也是因着那个发现,让她觉得,自个前世看的那些种田小说太过夸张了。
所以,对于猪胰子皂的事儿,她也没太抱多大希望。
她原本是打算着让自家妹子去杀猪台上,若是碰到心善的大娘婶子,就买半挂猪胰回来砸猪胰皂,毕竟相比于草木灰那玩意儿最是祛油跟脏。
却没想到,如今那猪胰却是家家户户并不待见的物件。
林宝茹当即也不拾掇了,她让采茹帮着往大盆里添热水,又用平时烧火攒下的白火灰,把布上那些染了油跟血迹的地方泡严实。
等她忙活完了,才高兴的说道:“今儿别去捡柴禾了,咱们一挂再去捡些猪胰,要是运气好,指不定还能挣大钱嘞!”
采茹跟采荷一听,就面面相觑了,她们有心劝一下大姐,可瞧着大姐兴致勃勃的样子,想要打击大姐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片刻后,她们才放下手里的镰刀跟绳子,打算再拿个框子跟大姐一道出门。
只是林宝茹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一声冷嘲,接着就见章氏拉着一张脸,面上很是不痛快的说道:“挣大钱?挣屎壳郎大钱吧!”
林采茹跟林采荷一见她过来,脸色瞬间就没了血色。而趴在林采茹怀里的小山,也吓的不敢有半点动静。
在她们的记忆里,只要大伯娘或者奶奶上门,绝对不会有好事。便是大伯娘高兴的时候,也会指桑骂槐的欺负她们一番,更别提现在大伯娘是一副恼怒的模样。
林宝茹神情不变,看了一眼章氏,不咸不淡的问道:“不知道大伯娘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章氏见她竟然一点都没迎着她进门的样子,心里就更火了。她冷哼一声,撇过越来越伶牙俐齿的林宝茹看向后头俩小的,“采茹,采荷,你三堂弟想你们想的一直哭,今儿你过去带他一天。”
一听要去老宅那,林采茹跟林采荷害怕的有些发抖,本来还高高兴兴的人儿,眼里也包上了泪珠子。
林宝茹把俩人并着林小山挡在身后,嗤笑道:“大伯娘怕是说笑话呢吧,三堂弟不想你这当娘的,却想俩整天被他欺负的堂姐?别说我们,就是你自个相信不?”
“你……”章氏听了这话,那脸直接就阴沉了下来。她推开篱笆门,蹭蹭蹭的就院里走了几步,“你说的这是啥话,我是瞧着那俩丫头可怜,才让她俩去跟有才玩,好歹晌午时候也能蹭一顿饱饭!”
林宝茹见她还有顾忌没敢直接上来找茬,心里更是踏实了些,看来之前的事儿,还真震慑住了章氏。虽然她是性子难改,却也不敢再张口就骂抬手就打了。
“大伯娘,你要是真可怜咱们,当初就不会霸占我爹留下的庄户了。现在村里哪个不知道咱们两家的事儿,你现在还要上门使唤采茹跟采荷,是还想让里正给评评理?”
“大伯娘,我劝你做个人吧!”林宝茹有些不耐烦跟章氏扯皮,干脆就直接撕破脸皮。左右不过是多被骂几句罢了,总好过有了退让,再让奶奶跟大伯娘爬上来吸血。
章氏没成想林宝茹现在竟然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当即就要上前啐她一脸。
只可惜林宝茹并没给她机会,直接眯眼说道:“大伯娘,我现在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左右婚事也被你们定成了那样子,名声对我来说还真没什么重要的了……”
“但你得想清楚,要是咱俩厮打一番,最后丢脸的是谁!是找上门来闹事儿的你丢脸,还是护着妹妹跟弟弟的我丢脸?”林宝茹目光森然的看着她,几句话倒真让章氏没敢再下手。
她狠狠的瞪了林宝茹一眼,听得外头有了孩子跑闹的声儿,才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愤愤的走了。八壹中文網
瞧着章氏走远了,年纪小但性子稍微活跃些的林采荷才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欣喜的看向自家大姐,“大姐,你真厉害,大伯娘都怕你了。”
与采荷想得简单不同的是林采茹,稳下心神的她,紧紧抱着有些抽泣的小山,红着眼眶有些担心的看向林宝茹。
“大姐,你说大伯娘会不会又去奶奶跟前告状?”
林宝茹听得出,她是担心一会儿奶奶再找过来。毕竟,上次自己顶撞了大伯娘以后,奶奶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的闹腾了一场,甚至把直接把自己的脑袋砸破了。
不过今时不比往日,只要她们硬气一些,老宅那边谁又能再欺负的了她们?
林宝茹又安慰了几句受惊的几个人,直到哄的几个小的破涕为笑了,她才带了她们挎着篮子出门。
这会儿大半日已经过去了,杀猪台上早就忙活完了。而一旁篓子里,全是猪毛跟血迹,还有刷洗猪肠子犊子留下的脏东西,还真是又腥又臭。
林宝茹到底是个外来的芯子,就算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可真要下手捡猪胰了,又忍不住一阵阵恶心。
她没有洁癖,可是这种打又是污,秽又是猪大肠废弃物里翻找东西,她还是接受不了。以至于,还没下手呢,她就已经捂着嘴巴蹲在杀猪台底下吐了个昏天暗地。
林采茹让采荷在一边看着小山,她蹲在大姐身旁,小心的给林宝茹拍着后背。
“大姐,你是不是之前的伤没好利索?”林采茹担心的询问,她记得之前娘请的大夫说过,大姐的脑袋被砸的太重,醒后可能会恶心眼黑。
虽然现在已经是过了三四日,可到底时间还短,许是大姐根本就没养好身体呢。
她一想到这里,就更急切了,“大姐,一会儿我去捡猪胰,你先跟采荷她们歇会!”
林宝茹艰难的摆了摆手,可等她一抬头,正好一股子腥气打那筐子脏东西那涌过来,使得她又干呕起来。
最后,她也没逞强,离得远远的看着林采茹帮她捡了好几挂猪胰。
说是没逞强,可看着采茹弯着腰翻找的模样,她心里也难受的紧。现在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自个还穷讲究什么!难不成,心里的那点承受力,就这么弱,现在还有啥比寻挣钱的法子还重要?
她这么想着,就深吸一口气往杀猪台底下的篓子那走去。只是还没等她走过去呢,林采茹就回头眼神晶亮的对她说道:“大姐,这里还有好几挂,咱们要多少就够了?”
“采茹,行了,有一挂够用就行了。”她自己还没下了心去翻找,当然也心疼不顾脏臭去给自己找物件的林采茹了。
倒是林采茹咧嘴笑了笑,一点都不在意,不等林宝茹靠近呢,就已经笑着说那筐子里啥都翻不到了。
她才挎着篮子,蹦跳着跑到大姐身边。
“大姐,有好几挂猪胰脏。”
也是亏得现在快腊月二十几了,家家户户每天都在杀猪,不然她怕是也找不到这么多。
她睁着大眼,邀功似得看向林宝茹。
林宝茹看着她笑的灿烂,心里越发觉得自个刚刚不应该。可她也清楚,乍然穿越过来,不能适应许多情况也是正常的。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事实,可有时候,她也会暗暗唾弃自个矫情。
她遮下心头的难受劲儿,抬手笑着捏了捏林采茹的脸,说道:“采茹真能干。”
她这一夸,让林采茹蜡黄的脸蛋忽然就红了起来,却惹得一旁看着小山的采荷噘嘴道:“大姐,我也有好好看着小山!”
“小山也乖乖的……”
林宝茹见俩小的竟吃起醋来,当即笑着揉了揉俩人的脑袋,一同夸奖起来,“采荷跟小山也是好的,都能帮着大姐干活。”
眼瞧着几个小的都高兴的眉开眼笑了,林宝茹才看着采茹说:“其实大姐刚刚是没受得住那味道,所以才吐了……”
林采茹歪头有些奇怪的问道:“可是这比咱们帮大伯母家地里上粪的味道,轻多了啊!”
这事儿林宝茹记忆里的确有,当时大伯母说自个头疼,但需要人到地里上粪。正好娘跟大哥去帮奶奶做活了,所以大伯母就赶了她们姐三带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去挑粪。
也是因着那些,才让采茹跟采荷觉得干脏活累活,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俩人红着鼻头说着过去的那些难事儿,目光纯粹的带着些许疑惑跟不解,让林宝茹心里越发坚定了对老宅绝不心软的想法。
谁家会这么对待年幼的孩子?除了脏心烂肺的人,谁还能这么心狠?
也正是这般,在回到家碰上奶奶刘氏上门厮打的时候,林宝珠才毫不客气的又戳了她一层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