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林宝茹忽然感觉,几天前老宅那边被刘书来上门泼粪的事儿,真不值得人同情。丢脸都丢到祖宗那了,章氏竟然还能蹦跶起来!
刚在刷碗的采茹跟采荷,一左一右的藏在林宝茹身边,眼里说不上是惧怕还是讨厌的看着章氏。
现在她们见着章氏,已经不会再瑟瑟发抖了,只是却依旧不敢像大姐一样直接面对。
“没想到奶奶跟大伯娘竟然这么仁义,那脏衣裳就给我吧。”林宝茹拍了拍俩孩子的脑袋,示意她们别动。而后一边笑着,一边接了那木盆,顺道开始翻看盆子里的脏衣裳,“前些日子我刚给村里的林叔公家洗了衣裳,一件厚夹袄两文钱,一件马面裙一文钱。余下的瞧着零碎的像是大伯娘跟二堂弟三堂弟的亵、衣,大伯娘另给三文钱就好了。”
“这几件厚的应该是奶,奶l的,我就当孝顺奶奶了,不要铜板子了……”林宝茹说着,就冲章氏张开了手,笑眯眯的说道,“一共六文钱,概不赊账,大伯娘是现在给,还是我跟您回家去拿?”
章氏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恼了。她皱着眉,语气极差的问道:“你还跟我要钱?”
林宝茹点了点头,神情淡定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我跟我娘是靠洗衣裳挣钱熬日子的,自然得收钱了。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咱们还分了家,一文半厘的都是算清的好。省的传出去了,外人说大伯娘还狗该不了吃屎,分了家还找上门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你骂谁是狗?”这次章氏脑子转的倒是极快,那话只过了过耳朵,就听出了是骂人的话。
“谁搭腔自然就是骂谁了。”林宝茹嗤笑一声,并不在意章氏阴郁到满是怒气的模样。忽的,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疑惑的问道,“哎,大伯娘,狗改不了吃屎原来是骂人的话啊!那你往日里指着我们一家几口说这话,还厚颜无耻的说是为我们好?”
林宝茹眯眼,轻笑着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大伯娘,现在我说这话,可不就一样是为您好?”
她这番话说得有些嚣张,丝毫没有露怯,更没有犹豫。左右该分的家已经分了,该得得物件也已经得了,而且她娘王氏近来也不再是那种受气包的性子了。
所以,如今她倒是要看看,章氏还依仗着什么上门找茬欺负她们一家!
“哦对了,不光是您狗改不了吃屎,大堂弟二堂弟好像也是……”林宝茹语气轻蔑,骂出来以后,她心里都觉得痛快。
说起这事儿来,林宝茹心里就来气。当初她刚穿越来头一日,浑身酸痛无力,偏生章氏还颐指气使的在她耳边对王氏叨叨什么赔钱货治不好。
当时,她可听了不少狗改不了吃屎的话,只是王氏当时是个忍让的性子,就算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也是一直伏低做小的说着软话儿。
那个时候,林宝茹恨不得跳起来同章氏对骂一番。哪怕不能上手,还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哦,不对,大伯娘,您别生气,这话是我说错了。”林宝茹见章氏脸色不好,赶忙抬起空着的一只手假意打了嘴巴一下。待到章氏仰着头想要接着教训她的时候,林宝茹才笑道:“我是忘了,刚刚您认自个是狗的事儿不作数。前几日,您不是刚应了自个是什么鳖孙的娘吗?”
章氏本来还想拿捏一下,可见林宝茹听了这话,哪还能不知道自个被耍了。她当即气的鼻子险些都歪了。
加上被林宝茹脸上嘲讽的讥笑一激,当即就气不过叉腰要去撕扯林宝茹。
“林家大媳妇,你干嘛?”
正好这个时候,王氏跟鲁大娘马婶子从屋里出来。几人一出屋,就把章氏凶神恶煞的模样瞧了个正着。
王氏也顾不上胖得,几步跑到闺女跟前把人护住。而马婶子则依旧是大嗓门的喊了一声。
她这么一喊不要紧,可是招了不少去后山捡柴禾的婆子们打外头瞧过来。
有眼尖的就瞧着,那好似是林家大房的媳妇,扬着手想打二房母女俩?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甭管是因着什么心思,这会儿都撂下手里拽着的粗树枝往土坡上头走去。
“章氏,你这当大嫂的可不不成样子啊,哪有当嫂子的抬手打弟媳妇的?”
一个锥子脸的妇人也跟着搭腔道:“就是啊,才分家就上门闹腾,可没这个理儿啊。”
章氏见惹了一群看热闹的来,往日里帮衬着她说话的,这会儿却全成了看她笑话的。她心里是又堵又气,指着林宝茹骂道:“这死丫头张口闭口的骂我这当大伯娘的是狗,还兴不得我教训她了?”
林宝茹闻言,从王氏怀里探出脑袋,愤愤道:“大伯娘这颠倒黑白的手段,可越发厉害了。”她说着,就把手里装着脏衣服的木盆重重放在地上,故作委屈的解释道,“各位大娘婶子,你们来评评理。往日没分家的时候,我们日日给大伯娘一家洗衣裳,这事儿咱们村没几个不知道的。可如今分了家,都各过各的了,大伯娘还巴巴的送来一盆子脏衣裳,还说让我们洗,是念着情谊的!”
“我原本以为大伯娘是仁义,怕我们娘几个过不了冬,拿了脏衣服来好让我们有个进项。”林宝茹皱着眉,带着哭腔说道,“为着这个,我对大伯娘是千恩万谢。每件衣裳还少收她一文钱,可大伯娘不仅不认这价,还……要知道前些时候,我给叔公洗衣裳,叔公见我们娘几个可怜,厚衣裳还给了三文钱……”
章氏没想到被自个卖了都不敢吭声的林宝茹,竟然越来越牙尖嘴利,可这会儿她见周围人都对着自个指指点点的,气的脑袋都嗡嗡作响。
她怒不可遏的跳起脚来,抬手指着林宝茹的鼻子骂道:“你个破烂玩意儿,那衣裳明明是你奶奶的,你当孙女的不该洗?”越说她就越有底气,“就算分了家,你们也得孝顺你奶奶啊,没得为着几件衣裳,就为难老太太吧!”
这话说的也在理儿,进院子来看热闹的就有人忍不住开口劝说起王氏跟林宝茹来。
“左右你们也常洗衣裳,加那么几件,算不得事儿。没得为着这个,让婆媳跟祖孙生了仇。”
这话听着是语重心长,可落在林宝茹耳朵里,却让她不禁冷笑连连。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奶奶,所以甭管造了多大的孽都能被原谅?
那往日里,当奶奶的发卖孙女,欺负儿媳妇,逼得二房一家几乎要走投无路的时候,怎的不见有人这么劝?
打林宝茹发现自家娘亲思想有了转变后,就没想过再让一家人回到过去那种人人磋磨的时候去。若有人要上门来闹,甭管是谁,她且要先扒了对方的一层脸再说。
想到这,她干脆偷偷翻了个白眼,而后面色浅淡的看向刚刚看似是劝和的妇人说道:“寒冬腊月日日用冰水洗衣裳,我跟我娘也实在受不住了。所以近日里都是烧了热水洗衣的,那柴禾一捆一捆的烧着,烧的可都是铜板呢!而且冬日里的衣裳厚重难洗,但凡是棉袄还得仔细拆洗了再缝好……光是缝补,就要费很多神儿呢。”
“婶子,我知道您是好心,可您也心疼心疼我们娘几个。我爹不在了,我跟我娘眼下也就巴巴的指着洗衣裳挣那么几个铜板子,若是都想大伯娘这般,让我念着情儿贴着功夫贴着柴禾的洗衣裳,那我们的日子还有法过吗?”
“要不您给评评理,说说里边的道道?”林宝茹说这话的语气也算是软和,并没有咄咄逼人的劲头。可把问题抛回去,可不就让那妇人哑口无言了。
她讪讪的笑了笑,尴尬的说道:“婶子也是为你们好!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一家人,你奶奶好歹也养大了你爹,你爹不在了,你们几个小的也得尽孝啊。”
林宝茹心里冷笑,可面上神色却有些寡淡。要是到现在她都听不出,说话的妇人是偏向着章氏的,那她这两世也就白活了。
她叹口气,说道:“婶子,不是我斤斤计较。奶奶的衣裳,依着情分,我洗也就洗了。可余下的这些……”
她说着,干脆就蹲下身把盆子里的脏衣裳都挑出来,一边挑一边问道:“大伯娘,里头这臭气熏天的缠脚布,还有这几双都硬了快长毛的臭袜子,这大红花的里衣跟有粉有红的肚兜,还有亵衣,难道也是奶奶的?怎么瞧也不像啊,倒像是哪个小媳妇跟后生的。莫不是有人知道你要替奶奶送衣裳来,偷偷塞进盆子里,想让我给白洗一场?”
左右,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章氏既然敢仗着刘氏的势,把什么脏的臭的衣裳都拿过来,就得受着林宝茹扒下她的面皮扔地上踩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