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茹一听是大姐的声儿,也绷不住哭了起来,只是她总想着自个身上摔了几个跟头沾了一身泥,所以没敢扑过去。
不过采荷却不管那么多,一听到大姐的声音,泪眼不朦胧的她就直接哭嚎着喊起来,“大姐,嗝儿……”
林宝茹心酸的哄了俩人半天,才哄得俩人止住了哭。随后,抽泣着的俩人,被她一左一右的拉了起来。
站在后面的刘氏满脸不满的说道:“行了行了,大黑天儿的哭丧啊,也不怕晦气。”
采茹跟采荷不防突然听到奶奶不耐烦的话,都吓白了脸色,憋着气不敢在抽泣。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氏瞧着俩小的模样实在有些可怜,反正等林宝茹拉着俩人走近了后,她就有些不自在的说道,“真是跟你娘一个样子,哭的人脑壳疼。怪不得你爹娶了你娘以后,一辈子就没顺当过,好好的运道也得被你们这群爱哭鬼给哭散了!”
“奶奶,采茹跟采荷受了惊,你就当心疼她们,别训了。”林宝茹软着嗓子,叹口气说道。
甭管刘氏今儿怎的就想通了,过来帮她一把。反正自家算是欠了这份情了。
刘氏一听这话,顿时气鼓鼓的瞪了姐三一眼,鼻孔朝天的仰着头就往前走了。虽然脸上还是慢慢的嫌弃模样,可那步子,却刻意放慢了些。
她这番模样,要放在平时,定然会惹了林宝茹狠狠怼几句。毕竟,以前但凡她这样出现在茅草屋,二房肯定非伤即受气。
可现在她瞧着,刘氏倒是有些口是心非的样子了。算不上对她们好了多少吧,可遇上二房出了大事儿,她还是没袖手旁观只说风凉话。
刘氏是不在意采茹跟采荷为啥出村的,在她看来,二房本来就不安生。如今大房几个孩子,都这么不顺她的心,二房的就更别说了。所以,她压根没想着盘问。
回到村,林宝茹几人正好碰上打后山寻人回来的林满仓几个,这会儿瞧着没事儿了,她赶紧同去找人的几个年轻人跟叔伯们道了谢,又说了好些感激的话。
等这些人招呼了自家婆娘回家,她才让大哥往里正家跑一趟,道个谢。
倒是王氏,瞧见完好的采茹跟采荷,心里忍耐不住上去就冲着俩人哭骂起来,“好端端的,你们俩出什么村啊,你们是要吓死娘啊。”
她说着,就又嚎啕大哭起来。
刘氏心情不太好,又恼着她总哭,自然没好气的说道:“行了,好日子都让你给哭没了。当初我就不乐意让老二娶你,这娶回来就是个扫把星,先把我可怜的老幺给哭没了,又把老二哭没了,真是没完没了!”
王氏虽然不再惧怕老宅跟大房了,可瞧见自家婆婆黑着脸不喜的表情,还是下意识的收了声。
也就鲁大娘叹了口气,把怀里睡着了的林有才递给刘氏,说道:“林家婶子,你就不能好好说句话啊。”
往日里她再大的恶道,今日好似都消弭了。至少,在二房有了事儿的时候,她这当婆婆的虽然冷言冷语,可却并没有站在一边看笑话。
刘氏被堵了一口气,唾道:“老娘跟她好好说个屁,行了,老娘懒得废话,回去了。”说着,接过林有志,一扭身就要回家。
转身的时候,她恰好看到林大冲扶着老头子过来,于是撇了撇嘴把孩子递过去。
“人家的事儿你们倒是跑的勤快,家里那一堆的杂活儿光指望着老娘干呢!”
林大冲手忙脚乱的松开林老汉的胳膊,接过睡着迷糊的孩子哄起来。而林老汉,本来没打算理她,可想着这婆娘今儿也算是做了回人事儿,所以就没再给她冷脸。
林宝茹自然清楚,今儿的事儿是承了奶奶的情谊,所以她不提往日的隔阂,上前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甭管事儿大事儿小,一码归一码,刘氏骗了她的婚事,还欺负了二房这么久,身为二房的闺女,自个心里该恨。
可今儿她伸了把手,自个也该道谢。
到了天黑透的时候,大家伙儿才彻底散了。
回了家后,采茹跟采荷没免得了被王氏责备了一阵,甚至说的紧的时候,王氏还啪啪在俩孩子后背上拍了好几下。
采茹跟采荷眼眶里包着泪珠子,虽然又冷又饿,可却不敢吭声,只是小声抽噎着。
“娘,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带采荷出去了。”更为懂事儿的采茹擦了把眼泪,小声保证起来。
林宝茹放下篮子,也说道:“娘,采茹跟采荷也是好心,这事儿该是我的错。”
说着,她就把昨儿个的事儿说了一遍,惹了王氏心里有苦有酸的。
其实王氏哪里是真的怪俩孩子,说到底,她也是吓着了,生怕采茹跟采荷出什么事儿。毕竟,她是经历过大虫把林家老幺叼走的事儿的,更听说过附近村子,有调皮的孩子去山坳子里玩,结果跌到山底下没了的事儿。
所以,相较于没经历过这些的林宝茹,她的情绪才会更激烈一些。
闹腾了半天,加上前晌她知道娘家还惦记着她,心里又悔又恼了大半日。而后晌她先是心里别扭了半日,又担惊受怕的寻了俩孩子半后晌,这会儿缓过劲儿的王氏,也实在觉得头晕疲累的撑不住了。
林宝茹自然也看出来她现在虚弱的很,所以就劝着她跟小山一同歇下。甚至今晚,一向要求几个孩子睡前洗漱的林宝茹,也没让小山去洗手洗脚了。
屋里王氏堪堪睡着,却睡得并不踏实,一会儿她梦着娘家的大哥跟嫂子,一会儿又念起林老二。甚至脑子里不断闪现着婆婆刘氏对她的指责,还有林老二劝说她忍让的场景……
紧蹙着眉头的王氏,在睡梦里如何不安生的,林宝茹并不清楚。现在,她正语气轻柔的拉着采茹跟采荷洗手洗脸呢。
不断打着哭嗝儿的采茹,语气委屈的说道:“大姐,衣裳脏了……”
边上采荷也跟着撇起嘴来,“裤子也破了……”
俩孩子一道上心惊胆战的,这会儿回来了,看到了熟悉的人,心里自然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林宝茹也猜到,俩人不只是因为衣裳掉眼泪的。可眼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开解,于是就笑着说道:“我说俩小花猫怎的可怜巴巴的,原来是惦记着新衣裳呢。”说着,她就揉了揉俩人的脑袋,“虽然脏了,但我瞧着都是些泥水,等今晚在火盆上烤干了,拍打拍打就能干净。”
她说着,又瞧了瞧采荷的膝盖上,那棉裤果然破了个洞,“破了也不当紧,咱娘绣的小花可是有名的好看,明儿个让娘给你绣个梅花,保管你穿出去谁都得说好看。”
这么哄了几句,采茹跟采荷才破涕为笑。
林满仓怕俩妹子受了冷,所以还专门炕了几根大柴禾烧炭。那火烧的,直叫在灶膛前头接着火吃饭的姐妹俩,浑身热腾腾的,本来还苍白的脸蛋没一会儿就红润起来。
吃过饭后,林采茹才拉了大姐看篮子里的东西。
虽然被娘教训了,可一想到自个解决了大姐的难题,采茹跟采荷就忍不住高兴起来。
“大姐,这是我们捡的猪胰脏。”林采茹喜不自胜的把篮子递出去,明明眼眶还红着,可眼里就是闪着开心的光。
林采荷也赶紧挺起小胸脯,邀功道:“恩恩,我跟二姐捡了好多好多……”
林宝茹看着一篮子猪胰脏,又瞧见采茹兴冲冲的模样,还有采荷屁颠屁颠凑上来讨夸的表情,忍不住搂住俩人。
“都是能干的,都是大姐的好妹子。”她这么表扬着,俩闺女脸上的笑意可不就更真切了?不过夸归夸,林宝茹还是斟酌着说道,“采茹,采荷,挣钱虽然重要,可是却比不过咱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今儿你们是没事儿,但凡有个闪失,甭说是猪胰脏,就是给大姐一篮子黄金,又有什么用?”
林采茹跟林采荷有些懵懂,但见大姐说的郑重,她们就把这话记在心上,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大姐,以后再也不会了。”林采茹小声的说道。
“那咱们说好了,以后不管去哪,都跟娘和大姐知会一声。要是去远处,也得跟家里商量了,可不许再这么悄没声的走远了……”
采茹跟采荷抿着嘴狠狠点头,姐妹仨凑在暖和的灶膛前头说了会儿话。
林宝茹惦记着俩人走了远道儿,还受了惊,所以睡前给俩人灌了半碗热水才放俩人钻进了被窝。
一进被石子儿烤的暖和又绵软的被窝,俩人就打个了惬意的哈欠。采茹揉了揉眼,拍了拍想等着大姐的采荷,等瞧着采荷睡着了,她才慢吞吞的盖好被子也睡下。
大抵是累狠了,第二天日头都高高的了,俩人才醒了。等穿衣裳的时候,采茹跟采荷才发现,炕头上叠的整齐的棉衣裳,不仅干干净净的了,就连被挂坏了的地方都被细心的绣上了花草。
俩人想到大姐昨儿晚上说的话,都眼巴巴的看向了正抱着小山坐在屋里,看拾掇饭的娘亲。
王氏见俩人一个劲儿看着她,心里腾然一软,“看什么,还不赶紧穿上衣裳,也不怕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