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对朝堂之事不懂,不好发表什么意见。而且沈钰又是他的小伙伴,心理上不愿意对他太过苛责,总想为他所作所为找借口,觉得皇上这么大个人了,该有自己的判断。
“那您说没有几天安宁日子是什么意思?咱们在南京,离权利中心这么远,只要不打仗,他们争他们的,咱们只等着谁胜出后磕头就行了。”
长兴侯被她说的发笑,然后又道:“话是这么说,哪能不受影响,二皇孙和庆王府世子还想劝我回京,重新把皇上拉回红尘中呢。”
“你又不是貌美的妃子,怎么把皇上拉回红尘中?”
长兴侯哈哈大笑,将林霜抱紧些,林霜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到他的胸膛一震一震的。
两人依偎着说了会话,长兴侯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只觉得小妻子在怀里,这世上也没什么事情好担心的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他快天亮才睡着,林霜知道眼下没什么要紧事,二皇孙和庆王府世子昨夜玩的晚,今日肯定也起得晚,故而早上没叫醒他。起床后,她吩咐下人们手脚都轻点,以免吵到长兴侯。
谁知有人却不让她如愿,吃早饭时二皇孙刘澍亲自找上门来了。
林霜连忙出去招待,刘澍倒是挺客气,笑着道:“一大早打扰夫人了。”
“二皇折煞妾身了,能招待您是侯府的荣幸,您稍坐会,侯爷下半夜才睡,现在还在补觉,我去叫他。”
“夫人不必忙,我在这等一会,侯爷昨日确实是累着了,让他再休息会儿吧。”
听他这么说,林霜便有些犹豫,刘澍笑着道:“今日起得早,急匆匆过来就是想到侯爷这里蹭早饭,不知南京人早上都吃什么。”
林霜便从善如流,连忙请刘澍到次间坐,招呼下人上早点。
“南京人讲究吃,最出名的要数各类鸭子做的食物,都说鸭子游不过南京,是有道理的。”林霜介绍道。
“北方吃饺子,南方吃锅贴。这里的鸭肉锅贴个大、饱满、汁多,炸至金黄,不仅皮脆,而且很酥,您沾点醋辣油试试看。”
刘澍夹起一个大锅贴沾醋辣油咬一口,满口鲜汁顿时俘获了他的味蕾,他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竖起大拇指,半天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才道:“难怪这回见长兴侯胖了,这锅贴比他带我去酒楼吃的好吃多了,原来好厨子都藏在长兴侯府里。”
林霜笑道:“我都不敢说他胖了,一说就生气。要说咱们府里厨娘的手艺,锅贴不算最好,这赤豆羹您尝尝看,是由桂花、赤豆、藕粉和白糖熬制出来的,侯爷喜欢这一口。”
刘澍喝一口,顿时眼睛都亮了,一口气将一碗赤豆羹喝完,将空碗往桌上一推:“这赤豆羹真是绝了,我还得再来一碗。”
林霜道:“厨子怕侯爷吃腻,所以每次只熬这一点,您要是喜欢,我让她明天多熬一些。”
刘澍顿时傻眼了,早知道这么珍贵就慢慢品尝了。
林霜又笑道:“您尝尝鸭血馄饨,这也是南京的招牌美食,鸭子是早上现杀的,鸭血、鸭杂非常新鲜。”
那馄饨端上来时,刘澍的眼睛就黏在上面,馄饨饱满扎实,没有筋筋拽拽的感觉,汤头透鲜,一看就不是凡品。他很上道的在上面点几滴辣油,吃的连形象都不要了。
丫头最后端来鸭油烧饼,陪着混沌汤吃,简直完美!
长兴侯起来后,走到次间门口一看,就见到这样一幅画面:平日里优雅矜贵的二皇孙捂着肚皮瘫坐在椅子上,一脸酒饱饭足,舒服得直哼哼。
林霜拿了外衣过来给长兴侯穿上,小声解释道:“二皇孙让我不要叫醒您,他刚刚在这里吃完早饭。”
长兴侯点点头,刚要走进去,突然脚步一顿,脸色大变道:“我的赤豆羹被他吃了?”
林霜连忙道:“放心,我没吃,给您留着呢。”
长兴侯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手指在林霜滑若凝脂的脸上轻轻一刮:“还是夫人对我好。”
“有客人在呢。”
这人发疯也不看场合的。
刘澍已经看到这一幕,等长兴侯进来时,似笑非笑的睨着他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有娇妻美食相伴,难怪侯爷还能呆得住。”
长兴侯不接他这话,斜了他一眼道:“那赤豆羹可是本侯的最爱。”
刘澍冷笑一声:“现在朝堂上人心惶惶,皇上最宠信的长兴侯却只惦记着一碗赤豆羹,说来也是好笑。”
长兴侯摸了摸鼻子道:“一个沈钰就把你们弄得人心惶惶?二皇孙把满朝文武说的太没用了吧?”
“侯爷虽不上朝,却不会不知道现在的局势有多恶劣。沈钰和郑家狼狈为奸,一文一武,把控朝廷,排挤对他们不满的官员,再这么下去,朝廷只怕要姓郑了。”
“您这话,得跟庆王爷去商量,皇上让他处理政事,只有他能控制局面。”
刘澍摇头道:“我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
“本侯一介武夫,只会带兵打仗,你让我回北京,我去了能做什么?难道带兵把沈钰和郑家父子抓了?”
刘澍瞥她一眼,心想若没有记错,当年可是你和郑家助皇上登基的,摆平了那么多有异议的王公大臣,你现在说自己只是一介武夫,不懂政治?
“只要找个理由将侯爷调回京城,有您在身边劝着点皇爷爷,拉他出来走动走动,吃吃喝喝,不要再被沈钰所迷惑,别整日练什么仙丹修什么仙,朝堂不正之风必将肃清。”
长兴侯哈哈笑起来,半晌才停下道:“本侯回京拉皇上吃吃喝喝,做回以前那个人见人厌的纨绔?你得问问那些文官看不看得过去。”
“现在非常时期……”
长兴侯摆摆手道:“本侯是武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本侯弄不懂,二皇孙看在咱们多年相交的份上,让本侯安安稳稳呆在南京吧,你看本侯比你大几岁,你孩子都准备相亲了,本侯才成亲,现在本侯头上最要紧的事,就是把耿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他见刘澍一脸愤怒的瞪着他,连忙补充道:“现在沿海渔民受海盗和倭寇侵扰,损失惨重,本侯在这里也没闲着,正加紧懆练水军,再说了,民间又流传允文帝转世的谣言,说不定哪天本侯就得领兵缴匪,回京帮不上什么忙,这不是瞎折腾嘛。”
刘澍见他油盐不进,怒而起身。
长兴侯送他到门口,等马车走没影了才转身,还没走几步,便听下人来报:庆王府世子刘涂带着长史潘兴文来了!
长兴侯心里哀嚎一声,他还没吃早饭呢。
他去外面迎接,将刘涂请到前厅喝茶。
“……刚送走二皇孙,世子没跟他遇上?”
“是吗,我在新桥参观早晨的花市,没遇到二皇孙。”
“世子倒是在哪都能找到好玩的,南京早晨的花市,确实值得一看,改日我请你去莫愁湖的船市上看花,那里什么名贵品种都有。”
刘涂拨弄着手上的玳瑁扳指,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有劳侯爷了。”
“世子吃饭了没有?要不……”
刘涂摆摆手,屏退屋内的下人,起身对长兴侯深深一揖。
长兴侯连忙双手托住他的手臂:“世子这是做什么?”
“还请侯爷帮帮我父王。”
长兴侯愣了一愣,随后叹息道:“庆王爷受皇上之命代理朝政,自有大臣们辅助,本侯不敢逾矩。”
“侯爷应该知道,现在朝廷人心不齐,我父王名为代理朝政,实则掣肘颇多。”
长兴侯道:“恕本侯直言,皇上虽然潜身修行,但不是完全不管事,他既然把政务交给庆王爷,便是信任王爷,王爷何不学太子当年,多多依赖皇上。”
刘涂摇头道:“现在与当年情况不同,当年皇上正值壮年,精力好,对江山社稷看重,愿意事无巨细教导太子;而现在他心在红尘之外,对政务完全不感兴趣,也不再关心教导后代。且我父王这般年岁,若还事事向皇上请奏,岂不让人以为他毫无政治才能?”
“那世子想让本侯如何帮王爷?”
“我父王是藩王,王府的兵不能带到京城,现在朝堂上有沈钰跟他作对,锦衣卫是郑飚掌控,京营又是郑翼统领,朝中许多大臣都畏惧郑家权势,倒向郑家,父亲身边缺一位能与郑家抗衡的人。”
“可本侯一动,郑家只会加强防备,岂不打草惊蛇?”
“如今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郑家早晚要闹事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
长兴侯摇头道:“本侯倒没这么悲观,相信皇上心里有数。”
刘涂急道:“若只有一个郑家,我父王自然不怕,可他们有沈钰这只走狗,他蛊惑皇上,宣扬什么修仙养身,如今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他,连我和父王求见皇上,也得先问过他。我怕他万一起了坏心,对皇上不利,到时候就晚了。”
长兴侯不同意他的看法:“沈钰能有今天,全靠皇上宠信,一旦皇上有什么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他不会对皇上不利的。”
“可他背靠郑家,郑家想扶植那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若沈钰胁迫皇上……”
“沈钰是个聪明人,小皇子身边有郑家人,一旦事成,荣华富贵都是先紧着郑家的子弟,他不会比现在更得宠,所以,现在最希望皇上好的,应该是沈钰,世子不必多虑。”